衛東待巨牛走遠了才敢呼出一口氣，心有余悸地問向柯尋：“什么情況？白天也會死人？”</br> “不知道，但好像這里不可以斗毆，”柯尋目光落向遠處桀驁獨立的莫鍪，“你知道雞群或是猴群嗎，它們都有一個首領，負責管理群民，維護組織內的秩序。”</br> 衛東：“就……就是群主唄。”</br> “和群主什么的也不太一樣，”柯尋說，“它們的首領，一定是這個群族中最健壯最能打的那一個，它是靠打贏上一任首領并將之驅逐出群后，才得到的首領位子，而其他成員當然也可以向它挑戰，挑戰成功，就可以取代它成為新的首領，挑戰失敗，要么會被驅逐，要么會被它殺死，所以，它一定是最強的那一個。”</br> 衛東：“看來這個莫鍪……”</br> 柯尋：“是的，他就是這樣的首領，而據我所知，通常家養雞的首領不會被早早殺掉，因為養雞人還要靠它幫著管理雞群，免得時常發生互啄互傷的情況。”</br> 衛東一震，忙悄聲問他：“你的意思是——”</br> “干掉莫鍪，當上首領，推遲被死亡挑選。”柯尋一字一句地道，“但這個人不是我，是牧懌然。”</br> “他會同意嗎？”衛東不太確信。</br> “所以我來幫他。”柯尋說，“你給我搭個手。”</br> “怎、怎么搭？”衛東狐疑。</br> “你找個借口，把牧懌然帶得遠點，”柯尋悄聲布置，“然后我去找莫鍪打，到時候人群肯定會亂起來，這兒一亂，那邊巨牛一準兒就能聽到動靜，你注意著點兒，一旦巨牛從屋子里走出來，你就趕緊帶著牧懌然去我和莫鍪打架的地方。不管我處于優勢還是劣勢，我都會裝作處于劣勢，到時候你就央求牧懌然上手幫忙，這樣巨牛趕來時，莫鍪應該就已經被牧懌然打倒了，巨牛會把他當成是新的首領。”</br> “那萬一你和牧大佬都不是莫鍪的對手呢？”衛東心驚膽顫地問。</br> “你當我倆傻啊，單獨打不過不會雙劍合璧啊，”柯尋說，“再說我也不覺得那個莫鍪能強到一個人頂住我們兩個，我只需要在巨牛到達現場之前，把牧懌然推到勝利的果實前面就足夠了。”</br> 衛東目光晃動，低聲說：“我就怕最終他成了首領，你成了鬧事分子，像董棟一樣被巨牛拎走。柯兒，值嗎？他都沒給過你笑臉兒。”</br> “值。”柯尋說。</br> 衛東張口結舌了半天，最后終于呢喃出一句：“牧懌然可能永遠不知道他也許會錯過什么……這世上有一個人這么喜歡他。”</br> 柯尋是個行動派，計劃一商量好，立刻就付諸行動。</br> 看著衛東把牧懌然和其他幾個畫外人帶離之后，柯尋向著強大的首領莫鍪走去。</br> 還沒走到近前，卻被忽然冒出來的朱浩文攔住。</br> “你要和他打？”朱浩文問。</br> “噓，”柯尋伸手豎到勾起的唇邊，而后沖著他飛了記wink，“別去通風報信。”</br> “為了牧懌然？”朱浩文又問。</br> “也為了世界和平。”柯尋開著玩笑，繞過他，繼續向著莫鍪走去。</br> 朱浩文在身后忽然大聲問：“值嗎？”</br> 嘖，奇怪。</br> 為什么每個人都要問值不值。</br> 柯尋兩手十指交叉，掌心向上地伸直胳膊舉到頭頂，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想。</br>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在做買賣，還得等價交換，還得討價還價，還得分生死時機。</br> 他們更該問他的，應該是“開心嗎”才對。</br> 為了喜歡的人去打架，開心嗎？</br> 開心啊。</br> 為了喜歡的人去謀劃去付出，開心嗎？</br> 開心啊。</br> 為喜歡的人去死，開心嗎？</br> 唔……雖然有點害怕，但是如果能讓他活下去的話，開心啊。</br> 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開心嗎？</br> 我正在開心地努力讓他喜歡我啊，所以，開心啊。</br> 柯尋站到了莫鍪的面前，遠遠圍在莫鍪周圍的人立時齊刷刷地將目光望在了他的身上。</br> “我想挑戰一下你。”柯尋對莫鍪說。</br> 莫鍪傲慢的目光慢慢地落在柯尋的臉上，胸上，和下面的……男性象征上，并在那里停留了幾秒，而后才抬起目光，落回柯尋的臉上。</br> 柯尋：“……”嘛，雄性品鑒雄性，貌似就是看重這三個部位，相貌，力量，和……雄性能力？</br> “滿意你所看到的嗎？”柯尋叉腰挺胯。</br> 莫鍪傲慢地哼笑了一聲：“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br> 柯尋：“……”</br> 柯尋：“請叫我柯尋。”</br> 莫鍪：“這個地方，只有首領才配擁有姓名。”</br> 柯尋：“呵呵，你那名字怕不是寵物昵稱。”</br> 莫鍪：“別試圖激怒我，男人，否則我會給你看你想要的。”</br> 柯尋：“臥槽，求你放棄手里的沙雕臺詞，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莫鍪：“男人，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要么立刻離開，要么留下，‘享受’我賜予你的一切。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的怒火和懲罰，你怕是承受不住。”</br> 柯尋：“臥槽臥槽你快贏了真的，我腿都聽軟了，求你了，憋說話，揍我！”</br> 莫鍪：“既然你這么渴望我的大家伙兒，我就滿足你好了。希望你待會兒不要疼得爬不起來才好。”</br> 柯尋：“……你他媽給我說清楚，我哪里表現得像渴望你的大家伙兒的樣子了？！”</br> 莫鍪掏出了自己的大家伙兒——看著就硬的——拳頭。</br> 柯尋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他可能就要在這沙雕的話里被強到合不攏腿了。</br> 長腿一蹬躍在半空，就勢就是一記騰空外擺蓮。</br> 莫鍪沒能避開這相當專業的一踢，身子一歪向著旁邊踉蹌了兩步，然而他的表現仍然讓柯尋感到意外，自打柯尋跟自己那位學武術的哥們兒學會這招后，基本沒有人能在吃下這招后還站得住。</br> 而莫鍪卻只踉蹌了兩步就立刻重新站穩身形，并且似乎完全未受影響地照著柯尋的胸膛捅來了他的大家伙兒。</br> 柯尋的反射神經超乎常人的快，身子一偏堪堪躲過，并且立刻還以一記極具殺傷力的膝撞，莫鍪反應竟也不慢，在迅速閃避開柯尋膝蓋的同時，順勢攻出一記猴子偷桃。</br> 柯尋：“……我操你大爺。”</br> 牛家農場的人類首領能不能要點兒臉！赤身**地玩兒猴子偷桃，不怕偷在手里，嘔在心上？！</br> 好在柯尋的反應速度始終在線，連忙合腿并用手擋住對方的偷桃之勢，對方卻立刻變招，強壯的肩膀向前一撞，直接就撞在了柯尋的鼻梁上。</br> 衛東按計劃帶著牧懌然等人趕到戰圈的時候，見柯尋滿臉滿身的血，莫鍪的一記重拳正擊在他的下頜上，發出重重的一聲響。</br> “——柯兒！”衛東大急，一時忘了柯尋的安排，甩開膀子就要沖上去，被牧懌然一把拉住攔了下來。</br> “柯尋占上風。”牧懌然冷靜地盯著戰圈中的兩人。</br> 衛東這時才醒過來，連忙道：“大佬，你快去幫幫他，看打得這一臉血，就算再占上風也架不住血這么流啊，瞅著比大姨媽量還大——哎你看你看，他不行了，又挨一拳！又挨一腳！哎哎——滾地上了——大佬，這這這，這恐怕只有你能幫得上他了，我們武力值都不行啊！”</br> “你沒看到他還在猶豫么，”說話的竟是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一旁的朱浩文，口里的這個“他”指的似乎是牧懌然，面色冷漠里似還帶了幾分敵視，“大概是不想出手相幫，以免連累自己吧。”</br> 干得漂亮，神隊友！衛東暗贊，經他這么一激，大佬就算不想動手也得動了。這個小朱同志看不出還有這樣的默契和審時度勢的能力啊！</br> 牧懌然并沒有理會這兩人，目光只是盯著場上仍打成一團的柯尋和莫鍪，眉頭卻微微地蹙了起來。</br> 他有些不明白，剛才過來的時候，柯尋明明占據著上風，可怎么一轉眼就突然不支，被莫鍪一直壓著打，甚至還出現了好幾次不該有的失誤，這實在不像他應有的實力。</br> 開始牧懌然以為這是柯尋使的誘敵之計，然而看了片刻，卻發現他竟然一潰千里，始終沒能翻身。</br> 難道除了那一身被打出來的鼻血之外，他還受了不輕的內傷？</br> 牧懌然邁步走上前去，壓根兒沒有聽見衛東和朱浩文的話，在莫鍪的重拳將要擊中柯尋的心口之前，伸臂將他的攻勢架住。</br> 柯尋就勢腿一軟，踉蹌著向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粗喘著，帶著一臉血地，眼巴巴地瞅著牧懌然。</br> “……”牧懌然覺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對。</br> 如果是往常，面對一個如此強力的對手，柯尋應該不會這么干脆地就將之交給他來對付的吧……至少也會擔心地囑咐他一句“小心”之類的話，再或者甚至很可能會沒下限地直接和他聯手對付對方一個。</br> 場上形勢卻不容牧懌然多想，因為莫鍪的拳頭已經沖著他掄來，并且夾著一句冷冷的、高傲孤絕的話：“想玩兒3P？我成全你們。”</br> 牧懌然：“……”</br> 柯尋：“…………”</br> 衛東朱浩然：“………………”</br> 男人們光著屁股打架的樣子絕對不會好看，然而牧懌然也絕對是個例外，他沒有像莫鍪那樣辣眼睛地時而騎馬蹲襠，時而高叉下劈，時而直接甩鳥亂飛，只不過動用了兩條長腿進行靈活地移動，并只以雙臂進行防守和進攻。</br> 衛東正看得投入，就見柯尋不知什么時候從地上站了起來，背對著戰圈向著他和朱浩文走過來，然后兩手一伸，分別捂在了兩人的臉上。</br> 衛東：“干嘛。”</br> 柯尋：“我男神豈是你這種宵小能亂看的。”</br> 朱浩文：“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br> 柯尋：“那你睜眼閉眼不都一樣，反正什么也沒有，就閉著吧。”</br> 朱浩文想要掙脫，卻被柯尋摁著臉一轉一扣，將他整個身子調了個頭，人落進柯尋懷里，被他那根有力的胳膊箍得一動不能再動。</br> 朱浩文安靜下來，半天又說了一句：“你不親眼看著他打，不擔心么。”</br> “有什么可擔心的，我這么相信他。”柯尋的聲音帶著點低淺的笑意，輕輕吹散在耳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