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象美術館,作為一座著名的私人美術館,位于B市的市中心。</br> 比犀象美術館更著名的,是美術館的地下餐廳,這座餐廳是B市很著名的網紅餐廳,因為裝潢很具藝術格調,所以常常有時尚達人來這里用餐兼拍照。</br> “死之前應該在著名的犀象美術餐廳嗨吃一頓,順便爆個遺照。”衛東發完了這句牢騷,目光就被三個長腿妞吸引了過去。</br> 兩人此時正走在前往大象美術館的廳前臺階上,三個走在臺階上方的長腿妞,更顯得身姿搖曳。</br> “你丫還沒吃夠啊?”柯尋撫摸著飽脹的腹部,“我至今都搞不明白,那仨油條倆糖餅四個茶葉蛋外加三碗豆腐腦是怎么塞進去的。”</br> “我奶奶說過,上路前得吃飽,”衛東吹著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口哨,跟在三個長腿妞身后,回頭沖自己鐵子喊道:“快點兒的,摳了我一個茶葉蛋黃兒的家伙!”</br> 柯尋懶洋洋跟在后頭,今天的早飯的確是吃了不少,因為實在說不清等待著自己的下幅畫是什么,說不定沒有飯吃,也說不定給提供的不是人飯。</br> 衛東打了個飽嗝兒,有幾分難得的興奮:“你看那仨妞,不是舞蹈學院的就是模特兒,真不愧是b市啊,美女的逼格也跟著高起來了。”</br> 柯尋面無表情道:“你這是要猥瑣至死的節奏么。”</br> 衛東有意作出個十分猥瑣的笑容,但那笑容深處,卻藏著無限的悲涼。</br>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進入第三幅畫了。</br> 兩人憑手中的票券進入館內,衛東已經從一樓大廳看到了樓上的第五展廳,腳下的步子更加踟躕,身邊的柯尋也似乎沒怎么動步子。</br> “你這是要迎駕大佬的節奏么……”衛東話還沒說完,就見柯尋的目光似乎有些冷。</br> 衛東往那個方向看去:“那不是沙柳嗎?她身邊那兩個矮個女孩是誰?”</br> 沙柳很快也發現了兩人,目光里閃過一絲復雜,隨即笑著過來打招呼:“你們也到了?”</br> 柯尋的臉色很不好看:“你這是帶著熟人過來?”</br> 沙柳遲疑了一下,隨即很快搖了搖頭:“不過是偶然碰上的,算是緣分吧!”</br> 那兩個矮個子女生笑著對沙柳說:“謝謝你的介紹,那我們就先上去啦?”</br> 沙柳點點頭,跟兩個女生說拜拜。</br> 連衛東也看明白了一些,心說這個女人的心思還真不少,這就開始物色入畫的搭伴對象了。</br> “那兩個女生本身不是一起的吧?”柯尋突然問。</br> 沙柳聞言一怔,隨即面不改色地抬了抬眼鏡:“我怎么知道,人家是來向我問路的,說是專門來看畫家洛檳的作品展,”說著還向兩人展示手里的美術館宣傳冊,“今天洛檳的作品占滿了二樓兩個展廳。”</br> “也就是說,今天第五展廳的人會很多?”衛東抬頭望著涌入第五展廳的人群,“我都替負責入畫的幕后推手頭疼,這么多人怎么篩選呢。”</br> “沙里淘金唄。”柯尋蹲下來系了系跑鞋的鞋帶,雖然知道入畫后會被強制換一身行頭,但在準備行動之前系緊鞋帶,已經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br> 沙柳卻覺得,在這個地方明目張膽地討論入畫事件的幕后推手,有些“大不敬”的意思,因此并沒有再參與談話,而是轉身走向了扶梯:“咱們快去吧。”</br> 柯尋與衛東等其上去了一會兒,才踏上了扶梯,衛東忍不住問:“柯爾,你怎么知道剛才那倆女生本身不是一塊兒的?”</br> “柯爾是什么鬼?”</br> “柯南道爾的簡稱啊,柯兒,以后你就是柯爾了。”</br> 變身成柯爾的柯尋給衛東講解了自己的分析:“沙柳選的那兩個女生都是瘦弱矮小型,看起來社會經驗似乎也不足,與沙柳相比,明顯處于弱勢,看來沙柳的目的并不是選擇有能力的人做搭檔,而是有意選擇弱小。”</br> “為什么選擇弱小?”衛東問完這句似乎也明白了,“她是想給自己找替死鬼吧?”</br>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替死鬼最好是落單的人,不然兩人結成一伙很容易被其反噬。”</br> “哦~”衛東瞬間明了,“聰明的女人的確有些可怕。”</br> 柯尋的目光卻轉到衛東所背的大雙肩包上:“上火車時忘了問了,你這一大兜子都裝了什么?”</br> “我這回裝的全是純天然的水果,還有一些面包餅干之類的,就算那黑了心肝的畫推給我還原成原始狀態,應該也不影響食用,”衛東直接把入畫幕后黑手簡稱為“畫推”了,“剩下的就全是衛生紙了。”</br> 關于衛生紙,柯尋深表理解,自己也裝了三大卷衛生紙——上回那幅畫里簡直太慘了,大伙全是用草葉子和土坷垃解決的,菊花都被擦成牡丹花了……</br> 兩人上了二樓,眼見著第五展廳的大門開了,里面走出來一群有說有笑的觀展學生,兩個人木了木,對視一眼:臥槽?黑心畫推的詛咒終于結束了么?</br> 兩人走到第五展廳高大的原木門前,左右看看,此時卻沒有一個想進入這個展廳的人。</br> 咬了咬牙,再次推開了這扇門,剛才門里的光亮全都消失,迎接兩人的是熟悉的黑暗。</br> 身后的門自動合上,想推也推不開了。</br> 終究逃不過命運的糾纏,畫推只是在等待合適的人數罷了。</br> 柯尋想要在黑暗中看清墻上的那些畫,卻突然被一束強光打得幾乎暫盲,只得努力集中視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呈漩渦流動狀態的畫面,看到的卻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人生常態,有舊的木窗,有老式的電風扇,還有笑容燦爛正在玩跳皮筋的孩童……</br> 當雙腳落到實地的時候,眼前世界卻是一副熱鬧的街景,老式的粗糲柏油路,四四方方陳舊款式的汽車,街邊擺攤的小販,路邊似乎有一所小學剛下學,一群紅領巾正圍著街邊小攤買他們感興趣的零食玩具……</br> “這……咱們這是進去了還是沒進去啊?”衛東看遍了四周,怎么看都覺得這幅畫的風格與前兩幅截然不同,“你確定這不是B市老城區的某一條街?”</br> 柯尋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你確定現在小學放學,會放心低年級孩子們自己回家?”</br> 衛東看了看街邊走過的兩個時髦女郎細挑的眉毛,以及腳上踏的厚底松糕鞋,也感覺這條街道的年代有些不對。</br> 柯尋發覺自己的運動褲口袋里似乎塞了什么東西,拿出來看了看,是一張廣告紙,看紙質也非常老舊,上面印著“春筍公寓低價出租房屋”的廣告。</br> 衛東在自己的牛仔上衣口袋里也發現了同樣的廣告,看來所去的目的地就是春筍公寓。</br> “哎,祖國花朵們,你們知道春筍公寓在什么地方嗎?”衛東笑瞇瞇地問旁邊兩個剛買了圣斗士畫片的小學生。</br> 小學生非常有禮貌地回答:“就在前面拐個彎兒,春筍街上。”</br> 另一個小學生還補充一句:“春筍公寓已經拆了,我爸說,那里要建一個大美術館!”</br> 柯尋看了看手上廣告的落款日期,又問道:“叔叔想考考你們的記憶力,誰能說出今天的準確日期?”</br> 那個年代的小學生不像現在的孩子戒備心那么強,為了證明自己的記憶力好,其中一個學生很快響亮回答:“今天是6月12號!”</br> 另外一個學生又補充一句:“今天是1997年6月12號!”</br> “謝謝你們啦!”衛東居然從口袋里摸出了兩塊大大泡泡糖,“這是獎勵!”</br> 兩個孩子卻非常有禮貌地說:“謝謝叔叔,我們老師不讓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叔叔再見!”</br> 兩個孩子結伴離開了。</br> 柯尋抖了抖手上的廣告紙,上面的落款印著大大的日期:1996年6月12日。</br> “你丫什么時候私存的大大泡泡糖?”</br> “我帶的那些東西全變成80年代美食了,我這包里還有跳跳糖酸梅粉卜卜星,你來哪一樣兒?”</br> “……”</br> 漸漸的已是黃昏,兩人按著小學生的說法,從前面拐了個彎兒,就到了春筍街上,這條街很窄,街兩旁的店鋪十分陳舊,但并沒有看出拆遷的痕跡。</br> 衛東還納悶兒地說:“這地方有些像山城,街道有好多坡度。”</br> 柯尋卻有些警惕地望著街兩邊漸漸亮起燈來的店鋪,小聲說:“不是有很多坡度,而是一直在下坡。”</br> 衛東還沒反過味兒來,就已經看到了前面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物——圓柱形的建筑,也許是受當時建筑能力的影響,建的并不高,也就六七層左右的樣子。</br> 因為黃昏已至,兩人看得都不真切,卻總覺得這個圓形建筑透著古怪。</br> 圓柱形建筑的大門上掛著醒目的牌子——春筍公寓。</br> 兩人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而是立在公寓門前等人。</br> 其他人不可能先進去,必須要等十三個人齊了才能走進公寓。</br> 柯尋卻始終不明白,為什么兩人沒有直接出現在公寓門前,而是從其他街道打問著找了過來,莫非這幅畫所劃定的范圍很大?</br> “按理說咱們應該直接出現在春筍公寓門前才對。”衛東也想到了這個問題。</br> “大概是因為咱們到早了。”柯尋望著冷清的街道,雖說店鋪里面燈火通明,但街道上卻人煙稀少。</br> “那個沙柳果然心眼多,我還以為她先進了第五展廳,沒想到居然偷偷在外面觀望。”衛東一哂。</br> 風有些涼,柯尋將手插進口袋里:“我就是覺得怪,咱們到的早了,完全可以在公寓門口等,為什么要把咱們支到別的街上?而且宣傳單上的時間也不對路,已經是一年前的舊廣告了。”</br> 遠處半昧不明的路燈下,有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走過來,柯尋彎起嘴角,露出一個不自覺的笑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