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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信仰17我喜歡你。

    耿爸說著就要起身沖出去,被秦賜連忙拼力摁住:“來不及了,不能出去,她們離得遠,你趕不回來的!”</br>  耿爸憤怒地掙扎和低吼,柯尋聽見自己身旁的小男孩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啜泣。</br>  柯尋坐起身:“我跑得快,我過去把她們的祭品扔掉。”說著掀起簾子就往帳外邁。</br>  “來不及。”牧懌然探身出來,一把拉住他。</br>  “讓我試試,”柯尋看著他,“就算那東西來了,我想我至少也能救出一個來,昨晚秦醫生不就趁著它殺死周彬的時候,背著趙丹逃出來了嗎,我想那東西在殺人的時候是無法分心去兼顧別處的,讓我試試。”</br>  “那你們的帳篷不就只剩下兩個人了嗎?萬一那東西先來到你們的帳篷邊怎么辦?”耿爸擔心妻子,但同樣也擔心孩子。</br>  柯尋察覺牧懌然拽著他的手有了松動,猛然從他手中脫出,邊向著耿媽所在的帳篷跑邊扔下一句:“懌然,你在帳篷邊,見機行事,兩個帳篷之間來回切換試試!”轉瞬就跑遠了。</br>  “懌然”?……牧懌然冷眼看著柯尋的背影一言不發。</br>  “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秦賜一邊費力地摁著焦急的耿爸一邊安慰他。</br>  牧懌然轉過臉盯住秦賜:“我臉上哪一個地方像是在擔心。”</br>  秦賜:“……”干什么突然賭氣。</br>  柯尋用了沖刺的速度奔至耿媽所在的帳篷,一把掀開簾子,劈頭問沙柳:“祭品呢?扔了!”</br>  沙柳驚駭不已:“不能扔,會死的,你不要害我們……”</br>  柯尋冷聲:“牧懌然不是說過,這些東西留著才致命!”</br>  沙柳焦急地叫起來:“他也說過不干涉我們的選擇,你沒有權力來掌管我們的生死,明白嗎!”</br>  “是‘你們’的選擇還是你個人的選擇?”柯尋說著擠進帳篷,四下找祭品。</br>  沙柳撲到帳篷角落,用身體擋在前面,既驚又怒地尖叫:“你有什么權力這么做!你這是害人,你會害我們死掉,你這是殺人!”</br>  柯尋停下動作,不理會沙柳,只望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耿媽:“耿大哥擔心你,他認為帳篷里不該放祭品,你怎么想?”</br>  不等耿媽答話,沙柳已是連忙握住她的肩,急聲道:“嫂子您想想,耿大哥那邊不是沒有祭品嗎,不管這次被挑中的是有祭品的還是沒有祭品的,你和大哥之間總有一個能活下來,但如果你也不要祭品,而這次被挑中的又是沒祭品的人,你和大哥豈不都要——比起兩人都有可能被挑中,盡量保存一人存活不是更明智的選擇嗎?你想想啊嫂子!就算不為了你們自己也要為了你們的孩子想想啊!”</br>  耿媽原本還在猶豫,聽了沙柳這最后一句話,終于下定了決心,眼里含淚地看向柯尋:“小伙子,你別管我了,趕緊回帳篷去吧,告訴我家那位,一定保護好孩子……”</br>  柯尋皺眉,沙柳見狀急得往外推他:“你快走吧,別勉強別人做不情愿的選擇!黑尸天快來了,你在我們帳篷里會害我們因人數不符合規定而被選中的,你快走吧!”</br>  耿媽也含著淚催促:“快走吧小伙子,我兒子……你們的帳篷少了一個人,太危險了,求你了,求你了,就當是我自私,求你為了我兒子,趕緊走吧!”</br>  柯尋一咬牙,轉身離了帳篷,眼前的景象卻和來的時候有了看不出、卻能感覺得到的不同,沒有風,一切都像畫一樣靜止不動,遠山的雪光變得慘白,頭頂的天空像是聚滿了濃稠的墨汁,飽脹而下垂,眼看就要滴落下來。</br>  柯尋狂奔,頭頂的濃黑鋪天蓋地的壓下來,那種窒息的感覺又來了,他吸入不了空氣,連忙用手捂住口鼻,然而這次牧懌然的方法也不管用,他越來越憋悶,胸口像是被什么撐住,疼痛欲裂。</br>  巨大的一滴濃黑稠汁從天空滑落,滑落的過程生化出兩條粗壯如天柱的腿,然后是身體,然后是手臂,一條,兩條,三條,慢慢地分化著,開始扭動揮舞。</br>  這個東西看上去比昨天又壯大了一圈,它的皮膚黝黑粗糙,密布著咒文一樣的紋理,密密麻麻,看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br>  然而柯尋此刻已經顧不上起什么疙瘩,他在窒息的痛苦感覺中,費力地向著自己的帳篷沖刺,胸腔越來越脹,心跳越來越劇,腳步越來越軟。</br>  就在他將要栽倒在自己帳篷前幾米外的地方時,他看見牧懌然迅速地從帳篷中跑過來,一把拎起他的后脖領,拎一條沙皮狗般地把他拎回了帳篷。</br>  柯尋躺到自己的帳篷里,大口地喘著粗氣。</br>  帳篷中的味道雖然不太好聞,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空氣。</br>  柯尋這才明白,原來這些帳篷就像一個個小的結界,那個叫什么黑尸天的東西,也并非在殺害別人的時候無法兼顧其他跑去帳外的人,而是因為它根本無需去管,只要人待在帳篷外面,不一會兒就會窒息而死。</br>  柯尋總算讓肺里吸足了空氣,睜著眼睛盯著帳篷外,那東西巨大的身影已經完完整整地印在了帳篷皮上,它落地,曲屈著雙腿,一步一步向著這邊兩個緊挨著的帳篷走來。</br>  它會選擇這兩頂帳篷中的人嗎?</br>  柯尋想要發動自己的念力,但這東西又不是什么小宇宙,他也不是圣斗士星矢,加上剛才的窒息,他此刻還在頭暈,意志也有些渙散,根本無法集中精力。</br>  眼睜睜地看著巨影一步步走到了兩頂帳篷邊,碩大的頭顱慢慢地壓下來,懸在帳頂的上空,八只臂膀在他的身周像美杜莎的蛇發一樣掙動扭曲。</br>  柯尋緊緊地盯著帳頂,看著巨影緩緩地伸出一只胳膊,向著旁邊的帳篷伸了下來。</br>  柯尋驀地攥緊拳,而后又松開,靠著帳篷門這一側的手從帳簾縫中探出去,直接探進了旁邊的帳篷簾里。</br>  牧懌然就躺在帳門邊,柯尋的手一伸過去,就觸到了他的胳膊。</br>  指尖順著胳膊下滑,然后一把,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br>  感覺到牧懌然身上微微一僵,被握住的手動了一動,然而柯尋不想放開,又用了幾分力,緊緊地攥著,想著如果巨影把牧懌然拎出去,他就攥著這只手,和他一起。</br>  柯尋被自己突如其來的這個念頭驚了一下。</br>  說好的……只是單純地欣賞和正直地粉他呢?</br>  巨影伏在帳篷頂上,喘著綿緩的粗氣觀察了許久,忽然挪動它巨大的身軀,來到了柯尋三人的帳邊。</br>  這一次,它的胳膊伸到帳篷的頂部停住,五指曲張,指甲劃弄著帳篷皮,發出如同刮骨一般的讓人心中顫栗的聲音。</br>  ——它最終選定的,是這頂帳篷?!</br>  被柯尋和衛東夾在中間的小男孩哭起來,卻又使勁憋住聲音,細瘦的身體不住地抽動,渾身打顫。</br>  柯尋用另一根胳膊將他攬住,把他的頭摁進了自己的懷里。</br>  忽然記不起,自己最后一次被老爸擁在懷里是在什么時候了,也許是七八歲,也許是三四歲。</br>  他們父子,就像是很多中國式家庭的父子一樣,彼此之間向來吝于表達情感,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父親宣諸于口的情感,似乎更成了一種極具羞恥感的事情。</br>  于是直到如今,柯尋都在后悔。</br>  后悔自己最愛的人還在世時,他卻從未對他們說過一句“我愛你”。</br>  有些遺憾可以彌補,有些遺憾卻只能永遠成為一個遺憾。</br>  柯尋比任何人,都不喜歡再留遺憾。</br>  他一手緊緊地攬著懷里的孩子,另一只手仍然握著牧懌然的手。</br>  牧懌然溫涼的手背襯得他的指尖有些灼熱。</br>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的,哪怕在緊張,懼怕,悲傷,甚至面臨死亡的時候,都不會涼。</br>  柯尋劃動指尖,在牧懌然的手背上輕輕地寫字。</br>  巨影刮蹭帳篷頂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尖銳,像是下一瞬就能破帳而入,用鋒利的指甲割開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的胸膛。</br>  死亡近在咫尺。</br>  【我喜歡你。】</br>  柯尋寫。</br>  旁邊帳篷里的牧懌然沒有半點動靜,一動不動,像是不肯理會他。</br>  膽大包天的人類笑了笑,繼續用指尖寫。</br>  【我知道,你也是彎的。】</br>  這一回,柯尋感到了牧懌然的身體細微地、極不易察覺地一僵。</br>  柯尋說過,自己的直覺一向很準。</br>  何況同類對于同類,嗅覺總是很敏銳。</br>  柯尋收回指尖,抬眼看向頭頂上方光怪陸離的情景,心緒卻有著莫名的輕松與坦然。</br>  既然信仰的是自由恣意,那么,活著的時候就要活得痛快坦蕩,活不成的時候,就死個熱烈囂張吧。</br>  時間冗慢得像是以0.1倍速在緩滯地流逝,巨影仍在邊摳著帳篷頂,邊將那張巨臉貼在上面,向著帳篷內打量。</br>  柯尋盯著帳頂,雪光和巨影投下的黑暗交錯晃動,像是在播放著一場老膠片的無聲電影。</br>  為什么白天的光沒有光源呢?那么散,四面八方地鋪過來。</br>  只有在這樣的晚上,光才只從雪山那邊映過來,斜斜地照在帳篷上,帳篷上才有了影子,有了牧懌然完美的側顏剪影,也有了這八臂怪物的惡心巨影。</br>  柯尋心中忽然一動:光和影,白天在外面看到的東西似乎都沒有影子,因為光很散,從各個地方漫射過來,就連人的腳下也沒有影子,這當然不科學,畢竟是在畫里,可為什么晚上就有了呢?</br>  是不是……一種暗示?</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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