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初始房間里大屏幕上曾顯示過的程式和他兒子之間的那些對話吧,”柯尋說,“我雖然不善于閱讀理解,但我大概能看得懂程式他兒子其中的一個意思,因為上學的時候我也曾經有過同樣的質疑,那就是,書上那些所謂的專家、科學家、專業人士等等,憑什么他們的觀點就肯定會是正確的呢?</br> “我當時就覺得,除非有一個人他精通全宇宙所有的知識,這樣的人的觀點才有資格被人們當成真正的定理和真理。</br> “這就好比宇宙是一個大西瓜,人類生活在西瓜籽上,對于西瓜籽以外的瓜瓤部分一無所知,于是我們就說整個宇宙就是一個西瓜籽,又黑又硬,可實際上呢,宇宙里還有西瓜瓤呢,又紅又沙又甜的西瓜瓤,可人類沒有見過它,就下定義說宇宙的主體就是西瓜籽兒,但實際上宇宙的主體是西瓜瓤,中間夾著點西瓜籽兒。</br> “所以我的意思是說,超出了人們認知的東西,人們無法去定義它,或是詳細描述它、解析它,就如人類的意識,人們沒有辦法解釋它是怎么產生的,就沒有辦法描述它的本質。不像物質,可以用什么原子粒子量子來描述。</br> “那么也就如同生活在西瓜籽上的人們解釋不了西瓜瓤,無法用定義西瓜籽兒的‘黑’和‘硬’去定義西瓜瓤,因為在西瓜籽兒的世界里沒有‘紅’、‘沙’、‘甜’這種性質。</br> “所以我想,西瓜籽和西瓜瓤,是不是就相當于物質和意識,人們無法解釋意識的本質,是由于認知有限,說不定意識在宇宙萬物這種宏觀尺度下看來,也像西瓜瓤一樣,其實是可以被測量、被用各種不同的元素定義出來的,就只不過是因為人們從來不曾認知過這些元素,所以無法對它進行定義罷了。</br> “那么我們是否也可以假設,意識其實也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物質,或者說是元素,它由人們從來沒有認知過的物質和元素構成,說不定幾百年幾千年之后,當科技發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人們就可以發現,意識原來是由一種叫做‘識子’的元素構成的,它可能比什么光子粒子夸克更小,小幾億倍,但它同樣可以用量子來表示,成為了最小的量子,然后被納入到了物質體系里,這樣的話,是否量子力學里的一些法則也可以應用到意識上了?”</br> 柯尋說完這番話,發現大家都看著他不吭聲,不由臉熱地撓了撓頭,道:“咳咳,那什么……我就是隨便瞎想瞎說的,我一學渣也說不出個什么一氫化二氧來,你們就當我瞎扯淡吧,大家一塊兒發散一下思維繼續想……”</br> 羅勏:“……一氫化二氧可還行?哥你化學最好成績我能不恥下問一下嗎?”</br> 柯尋:“滾滾滾,不恥下問這么用的嗎?正經點!用力點!趕緊想!”</br> 羅用力:“……”</br> “非常有想象力的想法。”牧懌然的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由身后傳來,柯尋轉身毛茸茸地湊上去,牧懌然盡管閉著眼,也仿佛能看見這個家伙正在自己的面前搖著尾巴眨巴著他的狗狗眼。</br> “‘識子’這個說法很有意思,”牧懌然繼續道,“目前人類所知的物質最小粒子是單奇子,而在科學技術未達到一定水平時,人們所知道的最小粒子也不過是原子、電子和質子,到了1932年的時候才又發現了中子,在此之后陸陸續續又發現了幾百種粒子,所以,又焉知這宇宙中不會有一種比單奇子更小的粒子尚未被人類測量到,這種粒子很可能就是構成意識這種‘物質’的‘識子’呢?”</br> “既然初入這幅畫時,大屏幕上的規則有這么一條——‘不需要實證,只需要想象力’,”邵陵接著道,“那么我覺得,柯尋這個極富想象力的說法,未必不能成真。”</br> “所有的假想,只要邏輯自洽,就可以為真,”秦賜道,剛才和邵陵仔細地理了一遍這幅畫里曾出現過的所有文字和規則,此刻正可隨手拈來,“所以不管柯尋的這一想法有沒有用以證明和描述它的方程式,在這畫里都是真的。”</br> “那么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量子物理現象,來操控程式的意識,把簽名傳輸給我們。”朱浩文陷入思索。</br> “可即便意識也是粒子,那也和咱們不在同一個維度吧?隔著維度要怎么操控?”衛東問。</br>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br> 解決了意識不再“虛無”的問題,可仍然沒能解決跨維度的問題。</br> “這就好比在兩個不同的服務器上玩兒同一個游戲,就算入的是同一家公會、打的是同一個副本,也不可能跨服聊天組團刷怪。”羅勏嘆道。</br> “攻略倒是可以用一樣的,”衛東道,“可惜咱們這是開荒,第一次刷這個副本,就算咱們所在的這個副本有了攻略——量子物理現象,可還是那個問題,你要怎么在自己刷本的同時把你正用著的攻略輸送給另一個服務器的人啊?又沒有即時通訊的聊天軟件。”</br> “即時通訊……”牧懌然忽然接了衛東的話,閉著的雙眸睫毛微動,“看來你們兩個剛才沒有白探討游戲在畫中的應用。”</br> “哈?”衛東羅勏二臉懵比。</br> 牧懌然微微偏頭,面向著朱浩文所在的方向,道:“說到即時通訊,量子物理中似乎有一個現象可以做到。”</br> 朱浩文眉眼一展:“量子糾纏!”</br> 柯尋:“看東子蘿卜求知若渴的小眼神。”</br> 衛東羅勏:“嗯嗯!”</br> “簡單點來說,”朱浩文道,“兩個經過能量傳遞的粒子之間,會產生如同心靈感應般的關聯,當對其中一個粒子進行測量時,另一個粒子的狀態會和它同時發生變化。無論兩個粒子相距多遙遠,它們之間的這種關聯感應都不會消失,并且這種感應的傳遞是瞬時的,幾乎不存在時間差。</br> “打個比方,這兩個粒子分別裝在一個盒子里,一個位于太陽的旁邊,另一個位于冥王星的旁邊。當我們打開其中一個粒子的盒子對它進行觀察時,發現它在自旋,那么在另一個盒子里的粒子必定也在自旋。這種量子之間的感應和關聯的狀態,就叫做量子糾纏態。</br> “有科學家說,宇宙之間充滿了量子糾纏態。曾經有一種說法,宇宙大爆炸之后產生了兩個宇宙,彼此沿反方向發展,被稱為鏡像宇宙,這未必不是一種量子糾纏態。</br> “而既然宇宙萬物都由粒子構成,不論是平行宇宙還是多維空間,量子之間應該都存在著量子糾纏這種關聯。所以,說不定,量子糾纏不受維度和多宇宙的阻斷,它們之間可以跨維感應。”</br> “這不就行了嗎!”衛東一拍手,“咱們用不著去證實它啊!只要能邏輯自洽,就可以讓假想成真嘛!”</br>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柯尋說,“‘兩個經過能量傳遞的粒子之間’,這個能量傳遞,要怎么做到?程式的意識要把簽名體現在什么地方?”</br> 朱浩文思索的時候,牧懌然卻已經在回答柯尋了:“意識不同于真正意義上的物質,意識的能量,大概就相當于我們所說的精神力。那么這種精神力曾傳遞給哪個目標,哪個目標就應該具有了相同的精神力。程式的意識曾傳遞出的精神力,很顯然,就是這幅畫的主體……”</br> “——那個似波又似粒的虛空!”柯尋眼睛一亮。</br> 眾人聞言登時茅塞頓開。</br> 牧懌然頷首:“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上下左右都是雪白的墻壁,顯然這里不是畫的主體,真正被程式畫出來的,是關卡里頭頂上的那片虛空,那片虛空才是被程式灌注過精神力的‘識子能量體’,所以我們要想得到簽名,必須得再一次進入關卡。”</br> “可那樣的話,咱們不是就都被分開了?”羅勏忙道。</br> “并不影響,意識處于高維空間,不受低維的長度、數量和時間的影響,”朱浩文道,“就算我們被分在了不同的關卡,也可以同時召喚程式的意識。”</br> “既然如此,我們就繼續輪流擲骰吧。”柯尋道,“擲骰之前,先理一下步驟。”</br> 牧懌然就道:“那么現在大家聽好,以下的每一個步驟都要牢記:第一,進入關卡后,先調出法則書,敘述‘物質意識二元論’假想,以令‘程式的意識可獨立存在’這一條件為真;</br> “第二,敘述‘識子’假想,以令‘程式的意識是一種粒子’這一條件為真;</br> “第三,敘述‘量子糾纏’理論,以令‘程式的意識可以跨維與畫中內容產生關聯’這一條件為真;</br> “第四,調出道具箱,索要程式的意識、程式的簽名,如此,當程式的意識出現后,應當就會利用前面所說的法則來傳送簽名。</br> “最后,如果以上方法不能成功,大家切記不要驚慌,先想辦法完成關卡任務,我們再回到這里重新想辦法。”</br> “好的!”眾人應著。</br> 謹慎起見,朱浩文和柯尋把涉及到的法則再次精準地對大家復述了一遍,待大家記熟后,牧懌然道:“那么,我現在就睜開眼睛,讓擲骰程序繼續了。”</br> 眾人再度依次擲骰,而后按照擲出的點數向前移動房間數。</br> 這一次,柯尋與何棠再度進入了同一關卡,同組的還有衛東和方菲。</br> 【要求:限定時間內通過所有關卡到達出口。每關限時一分鐘。倒計時60秒。】</br> “臥槽!”衛東驚怒,“他娘的這次有時間限制了!60秒根本來不及念完所有法則!”</br> “別慌,聽著,”柯尋沉聲道,“方菲,你來敘述法則,解決問題的事交給我們,你不要分心,只管敘述,現在就開始。”</br> 方菲立刻按著剛才牧懌然定下的步驟,點出了法則書開始依次敘述法則。</br> “東子,咱們先解題,冷靜下來!”柯尋大步上前,謹慎地打量眼前的情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