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家一起聚在醫院食堂吃午飯。</br> 秦賜一行人去城市的幾個標志性建筑物尋找簽名，卻都是無功而返。</br> 柯尋簡單講述了得到那7公斤獸的過程，眾人皆是一片唏噓。</br> 趙燕寶聽得很認真：“咱們是不是也該把同伴們的獸請人超度？”</br> “褚之庸說，咱們湊夠了13公斤獸，最后自會請人超度。”秦賜說。</br> “現在已經湊夠了數量，什么時候上交？”蘇本心問。</br> “我們已經和褚之庸通過電話，他說……在夜幕降臨之前，會有專門人士來警局驗貨。”秦賜說。</br> 大家聽了這句，都忍不住咒罵，這簡直就是故意把人往死路逼，難道因為這個還要在這里多待一個夜晚？這個夜晚勢必又要死人，如果僥幸不死，第二天大家就要面臨最殘酷的投票選人！</br> “咱們最重要的還是找簽名兒！只有這個才能讓咱們擺脫這一切！”衛東把簽名放在了首位，時刻警醒自己。</br> 眾人點頭，秦賜說：“咱們飯后再研究研究地圖，看有沒有什么地方有可能隱藏簽名。蘇老板和羅維下午要去火車站找簽名，就你們兩個人夠嗎？”</br> 蘇本心想了想：“昨天就是我們兩個和他們談的，突然多出別人來也不太好，還是我們兩個吧。”</br> 秦賜點點頭，又問：“對了，你今天看視頻有收獲嗎？”</br> 說到這兒，蘇本心的面色就不大好看：“我是一直快進著看的……獸出來的時候，才按照正常倍速看，現場很讓人難受……不過，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蕭琴仙在之前也沒有接過電話。我認為這里面的疑點可以排除了。”</br> 這句話仿佛給蕭琴仙姐妹的一生都畫上了最后的句號，她們曾經有怎樣的過往，內心究竟有怎樣糾纏不清的心魔，誰也說不透猜不透。那個奇怪的歸妹卦到底是怎樣結成的，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原因。無論畫里還是畫外。</br> 蕭琴仙這樣一個毒舌而尖銳的人，最終居然是帶著秘密離開的，實在是有些諷刺。</br> ……</br> 飯后的時間，衛東去樓下的報刊亭多買了幾份地圖，大家決定先查地圖，再繼續行動。</br> 藥房的那款哮喘藥終于到了，蘇本心和羅維也準備出發。</br> 兩個人打了個出租車，直奔火車站。</br> “別忘了那款拉桿箱。”羅維說。</br> “忘不了，昨天我把定金都付了。”蘇本心說，“再說林姐那個人，一看就唯利是圖，我們只拿幾支哮喘藥怕是打動不了人家。”</br> 林姐就是車站里負責旅客資料的人，昨天蘇本心已經跟林姐套上了近乎，答應給她帶幾支哮喘藥，又說再給她帶一個好看的包包。</br> 林姐說包包不需要，就是女兒馬上就大學開學，一直想買一款好看結實的拉桿箱。</br> 蘇本心一口應下來，自己就有賣拉桿箱的好姐妹，能按進價拿。</br> 羅維不擅長拉關系，尤其是女人們談起包包之類的事情時，羅維更多時候是在走神想其他事。</br> 最終，林姐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自己今天就把所有資料都整理出來，讓兩個人明天來看資料。</br> 為了謹慎起見，兩個人并沒有說出雩北國的名字，蘇本心只說幾年前有個表哥離開了心城，家里人很掛念他。</br> 出租車停在了火車站旁邊的高級箱包店，兩人付錢下了車，蘇本心直接進店付了尾款，然后拉了一只很女性化的拉桿箱出來。</br> 羅維想幫忙，蘇本心笑一笑：“空箱子又不沉，再說這是女款，你拉著也不合適。”</br>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車站內部的辦公樓，蘇本心拉著拉桿箱先敲開一間辦公室的門，然后很快又出來了：“資料檔案室居然在城市邊界處，咱們得坐一趟車才能到。”</br> 于是，兩個人又坐了一趟火車，在“心城清點站”前面的一站下了車。</br> 之所以叫做心城清點站，就是因為這里屬于心城的邊界站，再往外走就出城了。</br> 所有的旅客都要在這里被嚴格篩查，羅維的方形章很怕被人認出，所以兩個人提前下車，步行著向邊界處走去。</br> 前面的關口處，也有著很嚴格的排查，蘇本心向前張望了一下，就停下了腳步。</br> 羅維正不明所以，手臂就被蘇本心緊緊拉住了：“羅維，我們要離開了。”</br> “什么？”</br> 蘇本心短促一笑：“你最近不覺得身體很難受嗎？尤其是心臟的位置。”</br> 羅維驚訝：“你怎么知道？”</br> “因為我也很難受。”蘇本心捂著心口，深呼吸了幾下，“之所以難受，是因為我們不屬于這里。”</br> “我們？”</br> 蘇本心摘下了胸前那塊中心醫院的工作牌，讓羅維看工作牌的反面，上面竟赫然有一個醒目的長條形的方章，里面的字正是：心城區域外。</br> 這簡直是羅維入這幅畫以來最驚訝的一回：“你，也是外地人？為什么工作牌的正反會不一致？”</br> 蘇本心似乎有些累了，干脆坐在大大的拉桿箱上：“我開始也很奇怪，直到現在也想不太明白，也許我是城外的人安排進來的一個棋子吧，有著一陰一陽兩個身份。”</br>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自己身份的？”羅維雖然有些反感蘇本心這些日子以來的偽裝，但對于兩人同樣是外地人身份的這件事，又不免有些奇怪的惺惺相惜。</br> “在我接到第1個電話之后。”蘇本心說。</br> “你也接到電話了？！”羅維吃驚極了。</br> “對，接到第1個電話的時候，我也怕極了，里面那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告訴我：有一只獸被綁在了一個人的心臟里出不來。”蘇本心似乎在努力使自己平靜，“之后的第2天，池蕾就死了，她心臟里的獸正是一只被綁起來的女體。”</br> 羅維望著眼前的蘇本心，感覺十分陌生，不，自己本來也不了解這個女人，難以想象，一個人是怎樣在接到這種奇怪恐怖的電話之后，還能一個人慢慢消化而不向同伴求助的。m.</br> “你為什么不說？”</br> “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我就自己在心里琢磨這件事，直到從身份牌上發現了端倪，后來在午飯的時候，我又借機看你的身份牌，就是為了對照這兩個章是否一樣。”</br> 羅維也想起了那一幕，當時蘇本心的表現是那樣自然，甚至還有著普通女子該有的擔憂傷感，實在讓人難以懷疑。</br> 羅維努力讓自己冷靜：“我記得你還讓我看了你的額頭，你既然信不過任何人，為什么又要讓我仔細檢查額頭。”</br> “你當時看到了什么？”</br> “什么也沒有，并沒有紅色的痕跡，”羅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只是，在發際線的位置，有一個黑色的點，你說那是生來就有的。”</br> 蘇本心將自己的頭發撩開：“是這里吧，這并不是一個黑點，這也不是生來就有的。”</br> 羅維走近看了看，那的確不是個黑點，那根本就不是長在皮膚上的什么東西，而是——一個小小的黑洞。</br> “這里面是……”</br> “這是一個洞，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我這里會有一個小小的洞，”蘇本心兀自笑了笑，看了看遠處的城市邊界線，臉上完美的側面線條并沒有什么起伏，“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我的獸早就離開了，大概就是從這個位置離開的，最終留下了個小小的洞口。”</br> 羅維皺了皺眉頭，對于此刻發生的事情一時難以消化，同時還因為心臟處的難受令臉色更加蒼白。</br> “我之所以被界定為心城外的人，大概是因為我始終沒有走進這座城，如果這座城是畫家雩北國的心的話。”蘇本心說。</br> “你認識雩北國？”</br> “我們曾經是戀人，他想在戀情最美好的時候留住最好的一刻，他說這種念頭就像一只獸在慢慢吞噬他的心，他說現在往前每走一步就是下坡，他已經不敢再往前走，只能想辦法停下來。”</br> “那你的獸呢？”羅維反問，“為什么能離開？而且離開之后你毫發無損。”</br> “因為我有釋放的辦法。”蘇本心的表情突然有些兇狠，一瞬間之后又恢復了平恬，“是我讓他找到了困擾他的獸，是我教給他怎樣擺脫他的獸，只有這樣，我才能解決掉我的獸。”</br> 羅維默默地想了想：“一切都是你教給他的，包括他的自殺。就像是《緋色之獸》那個故事里的悅子，只有殺掉困擾她的東西，才能安生。”</br>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蘇本心凌亂的卷發被風吹起來，“第2晚我就接到了第2個電話，那里面的人告訴我，有一幅畫要從某個人的身體里展出。我驚嚇之余，大著膽子問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這到底是無聊消遣是善意提醒。</br> “結果對方說，這是指令，是對我們這些城外人的指令，這些獸很珍貴，我們需要把它們轉移。”</br> 聽到這里，羅維的目光突然移向了蘇本心坐在身下的那個大拉桿箱。</br> 蘇本心仿佛沒有看到羅維的目光，繼續說：“那個人告訴我，當歸妹卦出現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歸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