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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緋色之獸07痕跡。

    柯尋感覺羅維的眼睛像一臺高精度掃描儀一樣觀察著自己,最后下了論斷:“沒有,你臉上沒有。”</br>  “那,懌然呢?”</br>  “他也沒有。”羅維的目光淡淡掃過牧懌然,看樣子已經仔細觀察過對方了。</br>  雖然還搞不清楚那些紅色痕跡究竟是什么,但柯尋心里還是松下口氣,起碼在未知的危險面前,牧懌然和自己是一樣的。</br>  柯尋和牧懌然都不再說話,靜靜等待羅維揭曉他所看到的一切——</br>  “有一部分人像你們兩個一樣,面孔和入畫之前沒有差別。但是其他人……”羅維的聲音微微發啞。</br>  “我發現的第一個有紅色痕跡的人就是蕭琴仙,就在下午咱們回宿舍之后,我發現她的眼睛下面有一顆很明顯的紅淚痣,雖然之前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人,但總覺得這顆淚痣出現得很突兀。——那個紅色,是一種能把周圍顏色全都殺死的紅。”</br>  柯尋沒有親眼看到這樣的紅,想象中,大概就像電影《辛德勒的名單》里那個被推在垃圾車上的穿紅裙的小女孩尸體。</br>  羅維說著不覺一陣冷笑,“大概是蕭琴仙覺察到我過于探尋的目光,就對我產生了懷疑和反感。”</br>  “其他人呢?”牧懌然問。</br>  “在餐廳門前發現池蕾和智淳的額頭都有大小不一的紅色胎記,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直到看見了秦醫生。”</br>  “秦賜?”柯尋萬萬沒想到秦賜也中了招。</br>  “對,秦醫生的半個額頭都被一片暗紅色的胎記似的東西籠罩住了,那是一種很舊很沉的紅色,和別人的顏色都不一樣。”羅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其他人的痕跡大多鮮紅,附著在額頭上,唯獨蕭琴仙在眼睛下方。”</br>  柯尋因為聽到了秦賜的名字,半天回不過神來。</br>  “其他人還有誰?”牧懌然問。</br>  “朱浩文的眉心處有個紅豆般的鮮紅的點,余極的位于額頭上方,柳樹葉似的一條,顏色偏暗。”羅維仔細回憶著,“現在拿出紙筆,我應該可以把這些人胎記的形狀大致畫下來。”</br>  牧懌然并不急于拿紙筆,似乎想先把眼下的事情理順:“按照你剛才說的順序:蕭琴仙,智淳,池蕾,秦賜,朱浩文,余極,是這六個人吧?”</br>  羅維的聲音有些低:“還差一個。”</br>  “誰?”</br>  “我。”</br>  牧懌然的目光里也有幾分驚訝。</br>  羅維的手指始終沒有離開自己右額角的位置:“就在這個地方,蠶豆那么大的一塊,顏色偏暗,但比秦醫生的那塊稍微亮一些。”</br>  柯尋湊近羅維,在他所指的地方看了半天,結果什么都沒能看到:“為什么獨獨你能看到?”——其他人的眼睛就像開啟了紅色屏蔽似的。</br>  “大概因為只有我一個城外的人吧。”羅維說。</br>  “可是,為什么你這個城外的人額頭上也會有紅跡?”柯尋說著又問,“你這一塊是什么時候發現的?”</br>  “在浴室的鏡子里照見的,剛看見的時候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也有。”羅維慢慢起身,走向窗邊,向外探出頭去,發現蕭琴仙的那扇窗子還亮著燈,羅維回過身來,背靠著窗,燈光下的面孔干凈光潔——起碼在‘城里人’的眼里是這樣。</br>  “如果我這算是開了‘天眼’的話,應該是從得到外地人證件的那一刻開始的,可惜我當時的心情完全糾結在自己的特殊身份上,完全沒有留意周圍人的面孔。”羅維已經大致推測出這個時間點,“我們的紅色痕跡應該不是突然變出來的,應該是入畫之后就一直在臉上,只有被扣上了‘心城區域外’印章的外地人才能看見。”</br>  三個人無從分析這些紅色痕跡的存在意義,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紅色應該與緋色之獸有關。</br>  “一共十三人,有紅色痕跡的占七個,三個工作場所都有分布。”牧懌然拿出紙筆,簡單做了記錄,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了羅維,讓他按照記憶描畫每個人紅色痕跡的形狀和位置,甚至包括紅色邊沿的蔓延程度——誰也不敢保證這些紅色明天是否會發生變化,也不敢保證今晚臉面干凈的人明天是否會突然長出可疑紅痕。</br>  柯尋沒想到羅維居然有些繪畫基礎,人物的面部比例和特征都能把握住,漸漸的,柯尋就被畫面上秦賜面孔上的痕跡驚駭到了,雖然用的是鉛筆,但紅色本身就很能激發人類的想象——秦賜的紅色痕跡遍布了左半邊額頭,甚至蔓延到了左眼。</br>  “他的顏色最暗,幾乎是黑紅色,那個余極的也比較暗,剩下的就是我的,”羅維用筆畫出最后一張臉,那正是屬于他自己的,“如果說我們三個屬于暗紅色系,那么剩下的四個就屬于亮紅色系。”</br>  柯尋此時的心緒十分復雜,看到秦賜臉上最嚴重的紅色痕跡,總覺得心里像堵著什么東西,既擔心又難過;抬頭看看認真作畫的羅維,也覺得難過,同時又不覺佩服對方的鎮定。</br>  下午分配工作的時候,羅維作為“心城區域外”的外地人,本身就有著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感,而且在詢問老警察和大家的時候,居然當場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話。</br>  那些像陰謀一樣的紅色痕跡是被他發現的,且唯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然而,在窺探到這些秘密的同時,卻在鏡子里也看到了自己臉上的紅痕。</br>  真是一幅諷刺的畫,羅維作為一個“旁觀者清”的外地人,本該是最清醒的,卻也無法避免地沾染到了心城的紅色塵埃。</br>  柯尋感覺有些壓抑,伸出手來按照畫面上的位置,摸了摸羅維實際的額頭,那一片“傳說中”有著紅跡的位置和其他部位的皮膚觸感并沒什么不同:“這里的感覺和其他部位有什么不同嗎?”</br>  “本身沒有不同,”羅維輕輕一笑,“但自從看到了之后,就總覺得那一小塊皮膚仿佛不是自己的。”</br>  這種心理變化是再正常不過的。</br>  柯尋:“我還是想不明白,劃分標準究竟是什么,這種有紅與無紅的不同,究竟是入畫后被選擇的,還是在入畫前就已經注定了的。”</br>  “我認為一定是和內心的什么東西有關,”羅維用鉛筆輕輕將畫上人物的痕跡涂上了色,“這些痕跡,說不定就是通向內心的。”</br>  柯尋和牧懌然都贊同這個說法,但因為想不通內中關聯,所以并不能將此事說得太透。</br>  桌上的馬蹄表指向了十二點,羅維準備起身:“這些事情只跟你倆講了,雖然不該瞞著大家,但我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br>  恐慌一定會有,說不定還會被某些人拿來作為自相殘殺的理由,畢竟大家被安排的任務就是“找到足夠的獸”,這些有紅的人說不定會被人誤以為和獸有關系。——僅僅因為羅維多看了蕭琴仙幾眼,就被其想方設法排斥,更何況這種性質嚴重的“大不同”了。若因起疑和猜忌引起內部的分門別派,只怕所有人都別想走出這幅畫去。</br>  “不行,我得把這事兒告訴秦賜和浩文兒,雖然不知道怎么防備,但今晚起碼得多加小心,”柯尋抓了抓腦袋,“尤其是秦賜。”</br>  牧懌然沒說話,卻配合地掏出了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br>  羅維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了:“剩下的事你們斟酌吧,天不早了。”</br>  羅維開門出來,卻在走廊發現了蕭琴仙的身影,穿著法醫科的白大褂靠在墻邊吸煙。</br>  羅維看了看她,沒打算說話。</br>  蕭琴仙主動開了口:“剛才我接了個電話。”</br>  羅維站住,面帶疑問地看著她。</br>  “對方一直都不說話。”蕭琴仙有些氣惱,一只手狠狠梳過自己的頭發,將蘑菇頭弄得亂蓬蓬,“我就把電話線拔了,咱們這兒的電話怎么連來電顯示也沒有?只能拔了,心靜。”</br>  “靜下來了嗎?”羅維說,“你要是怕,就和我們擠一擠。”</br>  蕭琴仙點起一支煙:“不用,我從小就是個幸運兒。”</br>  羅維在香煙里瞇著眼睛看了看這個“幸運兒”,那顆醒目的紅色淚痣恍如一滴血。</br>  ……</br>  柯尋已經撥通了秦賜的電話,聽到了電話那端熟悉的聲音:“還沒睡?”</br>  突然間就覺得特別親切,不知何時,這些一起出畫入畫的朋友已經成為了親人一樣的存在。</br>  “睡不著,你屋就你自己?”</br>  “對,算是主任醫師的特別待遇吧。”秦賜輕輕苦笑。</br>  “剛才羅維過來了,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柯尋簡短將紅色痕跡的事說了。</br>  電話那端稍作沉默,半晌響起秦賜的聲音:“應該早點說,用筆沿著紅記的邊緣畫下來,這樣才能方便觀察它的細微變化。”</br>  “……咱先不說變化,我就是提醒你小心。”</br>  “放心吧,從那個老警察的口吻來看,這里需要一個外科醫生,應該不會這么早謀一個醫生的命。”秦賜像個老大哥一樣反過來寬慰起柯尋來。</br>  “睡覺時帶上手術刀,以備不時之需。”</br>  “嗯,是個好主意。”</br>  柯尋放下電話,怔了半晌,才按著電話本撥通了朱浩文的電話。</br>  “誰?”對方似乎已經睡下了。</br>  柯尋簡單扼要說明來意,對方又問了一遍確切的位置:“眉心間有個紅點兒?位置也太要命了。”</br>  “是吧,所以得當心。”</br>  “要不我粘一創可貼擋住吧,我這兒正好有個小醫藥箱。”</br>  “……行吧。”</br>  柯尋掛上電話,看了看牧懌然:“都挺樂觀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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