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重新回到了C試驗室的門前,不住地敲門。</br> 依牧懌然的推斷,C試驗室里必然還有存活下來的人,否則大家無法從外面打開門,C號卡的人在里面全軍覆沒的話,這間試驗室就等于被廢掉了,因為就沒有人能從里面把門打開了。</br> 敲了足有十幾分鐘,終于有人從內部顫巍巍地打開了門。</br> 是張晗睿。</br> 原本白白凈凈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此刻眼淚鼻涕口水糊了一臉,身上更是散發著一股子尿臊味,見著眾人后一下子癱倒在地,哭得說不出話來。</br> 眾人把衛東留在門口安慰這姑娘,其余人走進了試驗室。</br> 手機昏暗的光照下,屋中那兩臺構造簡單的機器旁邊的椅子上,倒著這一組的另外三個人,無一不是涕涎滿面,尿臊一身。</br> 秦賜走過去,分別在這三人脖間脈博處拭了拭,然后抬起頭來看向眾人:“鄧光和這個叫趙佑怡的姑娘死了,叫李雅晴的這個姑娘只是暈厥。”</br> 柯尋用手機照著看了一陣,發現這三個人分別坐在兩臺機器兩邊的椅子上,趙佑怡和李雅晴坐在同一臺機器的兩邊,鄧光所在的那臺機器,另一邊空著,應該是張晗睿坐過的。</br> 死去的鄧光和趙佑怡,手里都握著從機器里伸出的一截特制的電線的頭部,暈過去的李雅晴,手里卻空著。</br> 這么看來,兩臺機器應該都被使用過,而共同使用一臺機器的兩個人,都是一死一活。</br> 重點就在這兩臺機器和死去人手里握著的電線頭上。</br> 柯尋走上前去檢查這兩臺機器,昨天晚上來的時候大家已經檢查過了,這兩臺機器只是用簡單的電路和線組連接起來的,柯尋找到了一個疑似開關的按鈕,并且按了下去,然而沒有通電,機器沒有任何反應。</br> 無法知道機器的運行原理,只好問目前唯一清醒著的當事人張晗睿。</br> “昨晚發生了什么事?”牧懌然走到門外去問仍扒著衛東哭個不停的張晗睿。</br> 張晗睿被嚇懵了,除了哭什么也不說。</br> 秦賜花了些功夫把暈厥的李雅晴弄醒了過來,趁她還沒有回神,抓緊問了一句:“發生了什么?”</br> “電……電——電!”李雅晴尖叫起來,坐在地上雙腿不住地亂踢,“不要——不要——佑怡——求求你,求你,別松手——我不想死——求求你——”</br> 門外的張晗睿聽見,更加崩潰地嚎啕大哭,衛東昨晚被噪音震得頭疼未愈,再被近在耳邊的哭聲一吵,一下子就軟倒在了地上,和張晗睿蔡曉燕摔作一堆。</br> 場面有些混亂,眾人不得不先從C試驗室里撤出來。</br> “得讓她們暫時離開這兒,冷靜一下。”秦賜揉著眉心沉聲說道,“我們組那三人也不能再繼續在屋里待著,否則會引起情緒的不穩定。我看不如先上去,透透氣,吃點兒東西,饑餓會讓人的情緒更加不穩,意志力也會更加薄弱。”</br> 眾人沒有異議,秦賜回了B試驗室,把同組的三人弄清醒后帶了出來,連同C試驗室的兩個幸存的姑娘,和大家一起回到了上面的一樓。</br> 一樓雖然仍舊光線昏暗,但好歹可以看得見外面的天光和景象,樓里也比地下更通風一些,眾人去廁所洗了把臉,情緒稍有平定。</br> “大家都先平靜一下心緒,”秦賜此刻的情緒也比早上好了許多,恢復了醫者的冷靜和緩,“咱們現在最好分一下工,有條理地展開行動。咱們現在首先要解決的一是吃飯問題,二是理一理昨晚每個試驗室發生的事,三是尋找簽名。所以我建議,一部分人先去準備早飯,剩下的人來討論昨晚的事。所以麻煩徐貞、張晗睿和蔡曉燕去幫忙準備一下飯,好嗎?”</br> 徐貞蒼白著臉甩出一句:“我不會做飯。”</br> 見祁強用不相信的目光陰陰盯著她,徐貞冷冷地補充了一句:“我平時工作狂,沒時間做飯,都叫的外賣或是直接去餐廳。”</br> 張晗睿也吸著鼻子啞著嗓子:“我也不會……平時住校都吃食堂,在家也是我媽做……”</br> 蔡曉燕哆嗦了一下:“我只會最簡單的……我,我也不敢一個人去……”</br> “我去吧。”說話的是柯尋,叫上蔡曉燕去了倉庫。</br> 牧懌然收回目光,落向張晗睿和李雅晴:“現在能說說昨晚發生的事了么?”</br> 張晗睿和李雅晴聞言又開始哭,蹲坐在地上恨不能哭死過去。</br> “別他媽的哭了!再哭老子弄死你們!”祁強一聲吼,上前一把揪住張晗睿的頭發,硬是把她從地上給拎了起來,疼得張晗睿不住地尖叫。</br> “有話好說,”秦賜連忙攔阻,“你這樣嚇唬她,她反而更說不出話來,她是女孩子……”</br> “我他媽管她男的女的!”祁強戾氣上沖,凸瞪著眼珠,惡狠狠地一巴掌抽在張晗睿的臉上,張晗睿喉嚨里慘哼一聲,張開嘴時,吐出幾口血沫,血沫里包著一顆斷齒,從唇邊落了下來。</br> 祁強絲毫沒有手軟,揮臂還要再抽第二掌,被牧懌然牢牢地捏住了手腕,冷眼看向他:“不想死,就停手。”</br> 祁強哪里肯聽,正要連著這個小白臉一起揍,卻發現自己這根被他捏住的胳膊竟然絲毫不能抽動,不由驚怒地瞪向他。</br> 牧懌然松開他,不再理會,轉而望向癱坐在地上,被嚇得把哭聲咽在喉嚨里的李雅晴,淡聲說道:“哭不解決任何問題,如果你們不想再經歷一次昨晚的情況,就最好堅強起來,把發生的事盡量詳盡地告訴我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早一點離開這兒,哭只能讓你們離死亡更近。聽明白了么?”</br> 李雅晴嗚咽著點頭,坐著挪動身體,讓自己離祁強更遠一點,抽泣著,斷斷續續地把昨晚的經過說了一遍。</br> 他們四個人同樣是被一股似是“人”為的、不可抗的力量強制著,從地上拖起來,分別摁在了兩臺機器旁的椅子上。</br> 有“人”強行把他們的頭,摁在機器上一行亮起的長條形電子小屏幕前,小屏幕上顯示著使用說明。</br> 這行使用說明簡單易懂:通電后,AB兩端的使用者有一方先松手,另一方將死亡。</br> “……我手里被塞了個電線頭一樣的東西……接著有人摁下了按鈕……然、然后就有一股電流通過來,嗚嗚……特別痛苦……真的……我真的已經盡全力堅持了,可……可真的太痛苦了,像快要死了一樣,我實在……實在是堅持不住,就……就松了手……嗚嗚嗚……”</br> 李雅晴說到這里,嚎啕地撲在地上哭起來。</br> 眾人也終于明白,她和張晗睿的哭聲深處,掩蓋著的是一種怎樣的心情。</br> 張晗睿也許還好,畢竟和她一組的是陌生人鄧光。</br> 可李雅晴同組的,卻是她的好閨蜜、好姐妹,趙佑怡。</br> 她沒能忍受住電擊的折磨,她松了手,因此而讓她的閨蜜趙佑怡一個人承受了足以致死的電擊。</br> 李雅晴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好友。</br> 這可能比害死一個陌生人還要殘忍許多。</br> “什么人會想出這么喪心病狂的實驗!”徐貞咬牙怒罵,“這他媽的是考驗人性嗎?!設計出這種實驗的人才是最沒人性的畜牲!”</br> 秦賜沉眸:“目前我們已經知道了ABC三個試驗室的實驗內容,只差D試驗室了,里面也是一些需要通電才能運行的設備,而看樣子白天試驗室里是不會通電的,也許我們要想找到簽名,還得通過今晚,了解了D試驗室的實驗內容以后,才能繼續往下進行。”</br> “不管怎么樣,”徐貞語氣堅定,“我們不能白天什么都不干,就等著晚上束手就擒,一會兒我們再回到下頭去,仔仔細細,一個磚縫也不放過地再找一遍!”</br> 眾人沒有異議,趁著早飯還沒有做好,眾人留下還在崩潰中的李雅晴和被打懵了癱在地上的張晗睿,一起又回去了通往地下室的小門內,卻發現那道鐵柵門無論怎么刷卡都不再開啟。</br> “這是為什么?”徐貞錯愕地望向秦賜和牧懌然。</br> “難道……”秦賜聲音微冷,“這是要我們,重新取號卡?”</br> “為了重新分組。”牧懌然沉眸,“在我們得知了實驗內容之后,重新分組取號,未嘗不是另一種考驗人性和人類思想的方式。”</br> “這個研究所的研究項目,都脫離不了‘人’,”接話的是朱浩文,“不管是人性、人的思想還是人的生理機能,都是他們的研究課題,人,就是他們的研究目標,或者說,是試驗品。”</br> 眾人一陣沉默,直到徐貞打破:“這么說,這一次再取號,前面的人還是會抽到A打頭的號卡?”</br> “顯然是這樣,”秦賜微微點頭,“但這一次,抽到A打頭號卡的人,就不見得是四個人了,昨晚死了兩個人,人數減少,每個試驗室里的人數也會改變,所以相應的,D試驗室里這回也不見得只有一個人。”</br> “那么,誰想先取號?”徐貞看向眾人。</br> A試驗室里的實驗內容,眾人都已經知道,盡管敘述者牧懌然只用了寥寥幾句不加修飾形容的話,眾人也能想象得出那會是一種怎樣痛苦的滋味。</br> 眾人并沒有第一時間接徐貞的話,各自沉默,在心中考量幾間試驗室里的實驗內容,哪一種更……更容易熬一些。</br> 這么一來,氣氛似乎有些彼此防備,各自為營。</br> 秦賜見狀,平靜地開口:“我想也不急在一時,我們可以留出一些時間來進行考慮和商量,說不定能夠想出一個更妥善安全的辦法。”</br> 眾人沒有什么異議,重新從小鐵門里出來,見蔡曉燕正過來叫人:“飯好了,去食堂吃吧。”</br> 走進食堂,眾人倍感意外地都是一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