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云城,乃是位于邊界禁山附近最大的一座城,因為正值城主壽辰,大慶五日,城內(nèi)格外熱鬧。
城中一個寬約百米的廣場,觀戰(zhàn)席上人滿為患,天邊遠處時不時還有強者踏空而來,場中空地上立著一尊雕像,代表了大衍神朝所屬,而所謂慶典,除了廣邀豪杰吃喝之外,還有煉藥師、煉器師的捧場,聽說極負盛名的煉藥宗師也會親臨,慕名而來的追隨者不甚枚舉,就等著那位宗師大駕。
哪怕那人最多只會露個臉,能不能來還是一回事。
不過對于廣大來客而言,最精彩的莫過于觀看俘虜與妖獸廝殺的血戰(zhàn)。
畢竟是大衍神朝的地盤,就跟屠神族肆意斬殺大衍神朝姬皇族一樣,但凡大衍神朝的城池內(nèi),每逢喜事不殺一兩個屠神族,簡直不配稱之為盛典,但那一般是用死囚號稱屠神族來殺,還得是趁屠神族大軍不在的時候。
而這個絕云城的城主借勢壯膽,為了向大衍神朝大族來人示好,提前三個月就開始準備,費盡心思抓來了屠神族,殺了以表決心。為此還精心準備了不少好戲。
除了死囚之外,更多的鐵籠子里關(guān)著妖獸,三級到六級不等,全都是餓得隨時都能狂化的妖獸,甚至還有從禁區(qū)帶回的奇異古獸,兇狠殘暴至極,被遠道而來的圣人拔去了爪牙,連靈皇也不能輕易招惹。
而在妖獸的對立面,羅列著數(shù)位渾身血霧的戰(zhàn)士,有男有女,均是一身血污,在他們邊上,一個身著殘損盔甲的男子低垂著頭,漆黑的長發(fā)被獸血染成一縷縷落在地上,滿是鮮血的手搭在膝蓋上,他一邊腳上拴著鐵鏈,另一邊腳上什么也沒有reads;駙馬為妃,王爺太腹黑。
經(jīng)歷了一日的戰(zhàn)斗,誰都知道比起其他幾位靈王境的俘虜,這位神志不清的古尸戰(zhàn)斗力最強,而斬殺的妖獸魂晶,一下子多了不少,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給絕云城增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在周邊人獵奇或鄙夷的目光洗禮中,這人只是茫然地坐在地上,或者順從地與妖獸廝殺。
他頭疼得厲害,很艱難地思考問題。
是修煉出了岔子么,他是誰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兒是哪
“喂,不管你是人是鬼還是什么,出來之后也沒做什么壞事,留下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不如和我們聯(lián)手闖出去出去之后少不了你好處”一位滿臉血污的屠神族情急之下再度傳音,他們修為太低,被困在敵人城中插翅難飛,但眼下卻又一線生機,從實力上看那人分明是圣人,至少也是圣人軀,如果能恢復一星半點的神智,能出去的幾率很大。
“喂,你聽不聽得懂我說”那位屠神族湊近了些,像是看到了特別不可思議的什么,嗓音戛然而止:“你、你是”
一人明悟,其他幾位殘存的俘虜聽得悚然,頓時心如擂鼓,真像太像了
必須想辦法盡快通知屠神族族老,要找的人終于找到了
終于有人開始指指點點:“有沒有覺得這傻子看上去有點眼熟,長得好像記錄靈晶里那人,近來風頭很足,叫什么來著”
“容玄對,容玄”一聲驚呼在人群中炸響,緊接著一發(fā)不可收拾,底下嘈雜不堪,就連城主也被驚動,原本只想試試他的實力,卻沒想到這人大有來頭,但又一聽好像也沒人確定,便放下心來。
誰都知道中州離這里太遠,這人又是從小靈界飄出來,而且還神志不清,怎么也和那位被捧上天,聰明得一塌糊涂的陣藥雙宗師相差甚遠。
“容玄是誰”有人問。
“你連容玄都不知道”旁邊一個看戰(zhàn)斗正起勁的漢子聽不下去了,鄙夷地道:“上清仙宗聽過吧,中州霸主級古教。”
一聽上清仙宗,周邊其他外來人直點頭,雖說這里離中州隔了十萬八千里遠,但對著名動上界的上古大教還是有所耳聞的。
這位唇厚臉黑的漢子興沖沖地道:“就是他滅的,就連不朽山也在他手上吃癟。”
“假的吧,只是長得像而已,如果真是,這小小一座城已經(jīng)被夷平了。”別的強者聽到消息雖然不信,但還是紛紛從其他大城趕來。
隨著來訪的人越多,人群中有幾道氣息讓人心悸,場中那道古尸不由躁動不安起來,行動不受控制。
他提起不知是誰仍下的利劍,直指上空,完全得心應(yīng)手仿佛醍醐灌到,而他身邊那位須發(fā)盡白的老道,正是圣竹教教主,也是位圣者。
“畢竟是圣人軀,絕云城主不過靈皇境,保住了也不安穩(wěn),不如就讓給西都城,畢竟我城有圣人坐鎮(zhèn),足以讓此尸聽令。”又一位圣人喊道,他立在虛空之上,逼向廣場中央。
來自各方壓力纏身,那人動彈不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突然一陣清越的樂調(diào)吹響,悠揚舒緩,洗滌心扉。
四下吵鬧不堪,如同雷霆轟鳴般在耳中炸響,這人精神恍惚了下,剎那間仿佛看到了肆掠的金色巨龍,殘魂猙獰正在激烈地拼殺些什么,伴隨著悅耳的蕭聲,宛如一道光,撕開了混沌。
神志不清渾渾噩噩的那人驟然抬眸,剎那的桀驁不馴,神智復蘇,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只覺渾身壓力銳減,能感受到體內(nèi)澎湃的靈力。
我回來了
容玄簡直有種要仰天長嘯的沖動,魂魄終于掙脫而出,主身垂危,另一邊靈身渡劫定會生死道消,卻沒想到竟然僥幸突破成圣,還能重臨,簡直是意外驚喜。
直至此刻,他都能感受到傳承空間能量波動的恐怖,如果傳承空間能打開,就能看到里頭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情景,容玄的主身已經(jīng)解體,僅僅靠著手腕上那道古樸的空間手鐲支撐著軀殼,將血肉骸骨禁錮在虛空中,如同細小的領(lǐng)域?qū)⒅皇芡忸^肆掠的金色龍脈干擾。
誰能知道他大著膽子把上清宗主的殘軀拽了進去,傳承空間自發(fā)開啟將最近的一道龍脈也收走,全被封入傳承空間。
容玄主身瘋狂吞噬上清宗主堂堂圣皇強者體內(nèi)的靈力,修為暴漲,實力更是突飛猛進,完全沒意識有抹殘魂伏蟄到他體內(nèi)reads;一品世子妃。然而就在他傷勢完全復原的緊要關(guān)頭,宗主的殘魂竟然伺機而動,擠入識海,意圖生吞他的魂魄
“這是什么地方,傳承空間,莫非你是容族”透過容玄的眼睛,那抹殘魂打量周圍,格外驚訝,“不對,你擁有姬族嫡系地位象征的古鐲,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jīng)死了。來了這里,你不可能再活著出去。”
就憑他煉神二轉(zhuǎn)的魂魄面對圣皇,哪怕只是一道殘魂也無力招架。
危機之下,趁殘魂被葉天陽強行扣在他手腕上的空間手鐲吸引注意力,晃神的剎那,容玄只得鋌而走險,催動分神禁術(shù)幾乎完全抽離了靈身內(nèi)的魂力,集中全部心神先抵御侵入體內(nèi)的敵人
就那么電光火石間,容玄全部魂力回歸,與傳承空間取得聯(lián)系,上清宗主的殘魂在里頭討不到好。
而今倚仗傳承空間的殘余法則壓制,外加神針古魂相抗,容玄催動隱環(huán)到極致才能堪堪與圣皇殘魂相抗衡,一點點消磨對方的魂力加以吞噬煉化引為己用,傳承空間整個封鎖,陷入沉寂,兩魂在容玄主身的識海中僵持不下,傳承空間是他的主場,格外排外,唯獨這點容玄占優(yōu)勢。
短則五十年,長則數(shù)百年,終有一日他能把圣皇的殘余魂魄啃盡,再煉化那道龍脈,容玄有極大的信心直接煉神十轉(zhuǎn)突破圣師境。
這場莫大的危機,能換成巨大的轉(zhuǎn)機,如果能活下去,這險冒得很值。
只是在他煉化這道殘魂的百年間,傳承空間不會開啟,暫時是出不去了。
不過,既然外界靈身已經(jīng)渡劫成圣,而他差不多清醒了,只需適應(yīng)一番,找到分神禁術(shù)的平衡點,他分出心神一樣能在外界混得開,除了吞噬神火、圣骨在主身身上,暫時用不了,其他影響不大。
況且一個魂魄,一本同源,空間魂器照樣能開啟,里頭有圣靈道臺,布陣靈料不缺,雖說大部分都在傳承空間內(nèi),但魂器空間內(nèi)也放了不少。
容玄決定好了,不愿在這吵雜的地方再待下去,他站直了身體往前走去,區(qū)區(qū)玄階高級陣法,他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可走到一半腳鏈繃直,低頭一見腳上的鎖鏈,容玄皺眉。
“這人怎么可能是容玄,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看來絕云城主為了能熱鬧煞費苦心,真是想破腦袋,竟在一代神人身上亂做文章,看我不把這人臉上的偽裝扒下來,看看究竟是什么在冒充”一位靈皇手持法網(wǎng)沖天而降,巨大的網(wǎng)朝著容玄頭上撒去,說的是揭開偽裝,實則還是抓人。
“這是絕云城,輪不到你們放肆,來人,給我拿下”絕云城主怒了,親自出手,并讓袁鐘派人上前把人帶走。
蕭聲仿佛在耳邊響起,與之修為不相上下的圣師境強者悄然降臨,兩人對峙,恐怖威壓擠占半邊天。
“灼華尊者”屠神族俘虜大喜過望:“想不到一個名字竟能把尊者引來,我們有救了。”
屠神族有尊者到了容玄瞬間回神,腦中閃過數(shù)道念頭,才剛涌現(xiàn)出的殺意被壓了下去。
他不打算當著大衍神朝族人的面與屠神族有任何交集,就算暴露屠神族身份那也得是私底下,而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屠神族聯(lián)手,畢竟他徒弟還在大衍神朝內(nèi)。
況且倚仗陌生人也不是容玄的一貫作風,他雖然魂魄受創(chuàng),暫時不易動用大部分精神力迅速布置天階神陣,但也還遠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屠神族他會去,但不是現(xiàn)在。
容玄屈指一彈,眼前那道法網(wǎng)轟然粉碎,將靠近的人掀翻出去。他徒手捏訣聚勢如刀,猛地劈斷了腳上的鎖鏈,一躍而出reads;妃常野蠻,相公太難纏。
“想走”袁鐘撲了上去:“傻子,你上哪走”
“小小靈王,也想攔我”容玄冷笑一聲,向前一邁。這些人眼拙也就罷了,還真好大的狗膽,給牽了根鏈子,拿他當猴耍也就罷了,可拿得出手的陪練妖獸竟然最高不過六級,等同于靈皇一重天,就這點品階的魂晶,丟在腳邊他都不帶彎腰撿的。
袁鐘發(fā)現(xiàn)不對,眼里盡是恐懼,想逃已經(jīng)晚了:“你、你”
容玄閃電般出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咔嚓一聲卸掉喉骨,把歪脖子提在手里面正對著城主所在的方向,他環(huán)顧一周,嗓音冰冷:“誰再敢輕舉妄動,我殺了他。”
還有誰有這么大的魄力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大衍神朝的城池下手。
謝宇策已經(jīng)徹底確定了,極力壓制住越體而出的恐怖氣息,死死盯著容玄,后悔沒有一開始就抓住他。
“住手”城主喉嚨發(fā)干,厲聲制止,這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和先前所見判若兩人,那種仿佛一切盡在掌控的傲然恣意,不把在場任何人放在眼里,決然的氣勢像極了揮刀時的干凈凌厲,不留余地,那種無與倫比的氣場,一下子震住在場幾乎所有的人。
“你,你究竟是誰”城主大驚失色,凌駕于虛空之上的實力,足以駕馭空間,這是圣者的手段,絕對錯不了,這不是什么古尸,而是當世圣者
“爹,救我”袁鐘嚇得喊聲帶著哭腔,那狠人就在他旁邊,讓他不禁渾身發(fā)顫。
那位大宗師沒來,許紹親自去接,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除此之外其他大族來人都對他的死活熟視無睹,為什么恰恰是這個時候,他不甘心
“我是救你回來的人,害你的人不是我,求求你不要殺我,只要你肯放了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絕云城是大衍神朝所屬城池,我是城主,你手上那位是我兒子,你膽敢動他一根毫毛,就是與整個絕云城為敵,我讓你后悔生在這世上。”城主說話的聲音因憤怒而發(fā)抖。
“我叫容玄。”容玄開口道。
四個字,全場死寂,數(shù)萬道視線打在他身上,一個個表情精彩絕倫。
容玄掃向看臺,冷冷地對上人群中的謝宇策,后者想隱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兩人隔著虛空和人頭四目相望,容玄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表情,甚至連一星半點的驚訝也沒有。
那表情就像是,你活著也好,死了也罷,都跟我沒關(guān)系。
謝宇策心里越發(fā)冰冷,剛緩過神來,誰知對方接下來的話把他打入谷底。
“如果是大衍神朝皇族惹火了我,我也一樣照殺不誤,更何況是區(qū)區(qū)一個小城少城主。”容玄說話的時候,視線沒從謝宇策身上移開,他簡單地動了動手指,捏斷了手中少城主的脖子,丟了出去。
“你、你竟然殺了我兒”城主雙目充血,怒吼出聲:“給我攔住他,把他抓起來,碎尸萬段”
少城主就這么死了,那一瞬間竟然沒人回神,直至容玄撕裂虛空離開,整個絕云城竟沒一個戰(zhàn)將動作,渡劫前后簡直云泥之別,就連靈王巔峰的少城主都堅持不過一個照面,更不用說他們。
誰不知道容玄是屠了幾乎整個上清仙宗的人,對此人來說,區(qū)區(qū)一座城根本不夠看。
幾乎是容玄離開的剎那,謝宇策立即撕裂空間追去。
過了半晌,其他圣人才回神,迅速動身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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