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越是遠洋的水手,越是會畏懼海洋,尤其是那種朝深處望去藍的發黑的深海,常常是他們噩夢中會回想起的景色。如果詢問這種恐懼的根源,那些水手的回答基本是一致的,那就是深不見底的廣闊海洋,與渺小自身所拉開的差距感。
對于沒有出過海的人,船員也往往會用另一種說法來協助他們了解那種感覺,那就是讓聽者去想象自己孤單一人抱著一片浮木漂泊在海上,天空中卷集著烏云,大海上掀起巨浪,而目力所及卻根本找不到陸地島嶼,甚至連第二片浮木都找不到。
路德他們不知道水手們的恐懼,更不知道什么浮木,但他們現在卻切身體會到了那種體積差距感所帶來的恐懼。眼前的黑暗之主體積之大,似乎就是整個黑暗國度都是他的化身,身處這里的路德一行人的一舉一動,都盡在它的掌握之中。在它說話的時候,這片由黑霧籠罩的空間,似乎都跟著扭曲了起來。
“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闖出我的領地,并殺害我庇護之下的生物。”
凝聚成一股的黑霧朝路德他們飄來,而那菱形的腦袋也順著黑霧的邊緣,朝路德他們飛了過來。而它說話時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種給人壓抑的感覺,并依舊是從四周傳來,似乎周圍的黑暗都是它的口舌。
“將你手中的那柄罪惡的武器交出來,我或許可以讓你們或者離開這里。”
在距離一行人十幾米遠的半空中,那菱形的腦袋停了下來,但那股黑霧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伸展著。直到黑霧接近路德所在的位置,速度才緩緩變慢,稀散的霧氣化作絲縷盤結在一起,然后圍繞著路德的脖頸纏繞了起來。
而路德并不是不想躲開這隨時可能變換狀態殺死自己的觸手,而是因為他在那聲音出現的一刻,便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連顫抖的能力都喪失了。
“知道自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多么的脆弱與無助了吧!交出你手中的那柄武器吧,這是你們活命的唯一機會!”
對方充滿誘惑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與此同時,路德身前的地面裂開一道裂縫,漆黑如墨的石臺破土而出,然后恰好停在了路德手掌下的位置。而隨著石臺的出現,路德發現,自己握著瓦蘭奈爾的手掌也再度恢復了行動力,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的話,就應該是對方故意放開了約束。
此時,另一側隊伍中的其他人全都都注視著路德,卻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話,沒有人打算左右路德此刻的意見。無論路德現在做出什么選擇,他們都不會表達出不滿。無論是將瓦蘭奈爾交給對方,借以換取一隊人的安全,還是不交給對方,誓死不向對方屈服,其他人都會欣然接受路德的選擇。路德是他們的隊長,他即便是選擇帶隊奔赴烈焰地獄,只要有充足的理由,其他也會欣然同行。在地下,這么長時間的同生共死之后,他們已經徹底將路德視為了他們的隊長,隊長的選擇,那便是整個隊伍的選擇。
“做出選擇了沒有?你的隊員們,可都在焦急的等待著你替他們決斷生死呢!”
這次,那個聲音中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連遠處懸在半空的菱形腦袋都些微微傾斜了一些。
“選?呵呵,你弄用了一個幻術,創造出了一個假的離譜的幻覺狀態,就絕對可以讓我放下瓦蘭奈爾了?”
路德不屑的一笑,更加握緊了手中的瓦蘭奈爾。在一開始周圍的空間扭曲時,路德便覺察出了不對勁,這一段時間只是在確認自己的猜測,然后現在徹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在剛剛空間扭曲時,其實他和其他所有隊員便已經陷入了對方創造出的環境之中。那一瞬間的扭曲,并非是空間上的變化,而是對方創造出的畫面取代現實畫面產生的些許誤差。雖然對方借著周圍的黑暗霧氣,想要將之掩蓋,卻被路德覺察了出來。
“被發現了嗎?”
聲音出現了幾分驚詫,但很快又平復了下來。對方手中有這柄充滿圣光之力的神器,即便是它這種存在,也輕易靠近,所以便選用了幻術這個方法,想讓對方自己丟下瓦蘭奈爾。可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人類竟然識破了自己的想法,不過對于這個幻術而言,被發現了也不要緊。
“不愧是能帶隊闖入黑暗國度深處的家伙,多少有些本事。不過你如果以為這樣,就徹底破解了我的幻術的話,就大錯特錯了。這幻術還有清空記憶,再次開始的能力,這次被看透了,那就再來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這家伙,一次兩次能發覺到,百次千次還能不能保持這種僥幸!哈哈哈!”
邪惡的笑聲在這片天地回響著,周圍也再度出現類似之前的變化,一切又回到了之前最開始的樣子。
“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闖出我的領地,并殺害我庇護之下的生物。”
那顆菱形的腦袋再次懸停在距離路德他們十幾米遠的半空中,黑霧也如同之前一樣沒有停下,繼續朝前伸展著。直到黑霧接近路德所在的位置,速度才緩緩變慢,稀散的霧氣化作絲縷盤結在一起,然后圍繞著路德的脖頸纏繞了起來,路德他們也再次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知道自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多么的脆弱與無助了吧!交出你手中的那柄武器吧,這是你們活命的唯一機會!”
路德身前的地面裂開,那個熟悉的漆黑石臺再次出現,而路德身后那些隊員的目光也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一切都似曾相識,幾乎是完全復刻了一般,路德和其他人關于上一次的記憶卻徹底被消除了。
“做出選擇了沒有?你的隊員們,可都在焦急的等待著你替他們決斷生死呢!”
半空中,被黑霧包裹的菱形腦袋用紫色的邪魅雙眸看向路德,等待著他這一次究竟會做出什么選擇。
“選!選!選!我選讓你先吃我一錘!”
這次路德并沒有上次那么幸運,覺察到空間的變化,但他依舊沒有選擇以錘換命,而是直接手腕一抖,瓦蘭奈爾的錘身泛起金光,一個金黃色的小錘朝著那顆菱形的腦袋暴掠而去。
“該死的家伙!反正時間多的是,我就不信你不會屈服,再來一次!”
周圍的黑霧再度扭曲,幻術內的時間再度被重置,故事再度從頭開始。
“選?說的跟我丟下瓦蘭奈爾,你就真的會放我們一條生路似的!‘永遠不要與怪物做交易,除非你是想算計對方’,這是句話是老隊長教給我的,我可是一直銘記在心的!圣光閃現!”
“再來!”
“麻煩你騙人能不能長點腦子,既然你有如此壓倒性的優勢,為什么還要讓我來選擇呢?而且還一副急不可待的語氣,誰聽不出來你心中有鬼啊?本來嘛,既然有這個本事,自己干脆過來把瓦蘭奈爾搶走多好!所及,即便我并沒有看出來什么跡象,但我也大致能夠猜到你應該是使用了某種幻術吧?”
“再來!”
“想要我手里的瓦蘭奈兒,那就自己過來搶吧!想要讓圣騎士屈服你的淫威之下,你著實是選錯職業了!”
“再來!”
“再來!”
“再來!”
……
一次又一次的重新來過,幻術之外現實世界的時間也在不停的流逝著。盡管黑暗之主已經將幻術施展了數日,重復了不下幾千遍的重復劇情,甚至修改了許多次威脅的方法,與威脅的語句,可在這幾千次中路德從來沒有放下過手中的瓦蘭奈爾。甚至連一句服軟的話語,沒有從路德的口中出現過。倒是在路德幾百次識破了黑暗之主的幻術后,那嘲諷的語句都令黑暗之主感到惱羞,有幾次甚至氣的差點解除幻術,想要直接對路德他們出手了。
不過其中值得一提的,這幾千次的重復劇情中,路德竟然又一次在發現這是對方幻術的同時,還發現了這種幻術能夠刷新受困其中人物的時間觀。
施展的幻術,被對方看了個透徹,這對于釋術者絕對是天大的恥辱。而那次路德甚至還詢問了對方,自己究竟已經識破他這個幻術多少次,然后嘲笑起了對方,不過黑暗之主很快便結束了這一次幻術,所以并沒有讓路德嘲諷出太多句。
黑暗之主,作為已經在這個地下深處的黑暗國度生活了數萬年的家伙,幾天對它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時間,有的時候它思考一件事情所需要的時間都遠在這個數字之上。可如果這幾天的時間是建立在在一直保持施展幻術,并不斷失敗的情況下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不斷的力量消耗,加上幻術接連千次失敗的失落,這幾天對于黑暗之主來說,幾乎如同萬年一般漫長,漫長到它幾乎已經不愿意等待了。可每次它真的將自己的力量靠近到受困在幻術中路德他們,那柄該死的錘子,總是會散發出強烈的光芒護衛住這些人,并對自己施以還擊。
這么多天的時間中,路德一行人全部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并滴水未進,也是瓦蘭奈爾一直在向他們灌注圣光的力量,才維持著他們的機體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