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暗，刺骨的北風肆無忌憚的刮過，路上的男孩映入眼簾，被胖胖的羽絨服包裹著，顯得格外清瘦。
男孩手里夾了根煙，手指纖細，骨節分明，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眼神漠然，與這里顯得格格不入。
從電話里傳來女人的聲音“小雨，你最近小心…咳咳…他們要來了…”
白沫雨猛吸了一口煙，說:“別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兒了，別擔心了。”
白沫雨現在待的這座小城市和A市比起來得確不起眼，不過這里要比A市熱鬧。
新年過，年夜味的氣息依就殘留在門面上，家家戶戶的門上掛著春聯，什么萬事如意，吉祥如意…
紅紙黑字，透過紅紙，看到的是團圓。
這些團圓都不屬于他…
白沫雨冷吸了一口，嘆了出來。
這幾年他倒是過的還不錯，衣食無憂，不用擔心溫飽。
可就是這樣他才感覺不到活著。
劉女士為了工作，為了給他更好的生活，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恨自己的弱小…
從離開那里之后，劉女士對他依舊很好，甚至要比以前對他還要好，可就是這些才讓他的罪惡感加深。
白沫雨吸完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扔在了雪里狠狠的踩著，從嘴里呼出，煙霧圍繞在他身邊緩緩的散去。
一瞬間他覺得什么都沒了意義。
像是跌入了深海，窒息感涌入心頭。
“好...咳咳，你多買點自己喜歡吃的…天氣冷，你早點回來，錢要是不夠…咳咳就咳問我要…”
從剛開始白沫雨就覺得劉女士的聲音不對，再加上咳嗽聲…
白沫雨嘆了口氣。
“家里沒藥了，我一會給你買點，以后小心點，生病了就去看，嚴重了就更得花錢了。”白沫雨雖然嘴上毒了點，語氣少許的溫柔了。
“你照顧好自己，我自己有錢，你不用擔心。”
劉女士笑笑沒再多說話，應了一句就掛上了。
白沫雨走在路邊深吸了一口氣，仰頭看了一眼陰暗的天空。
嘖了聲，拐到附近的超市，隨手從門口推了一輛購物車。
白沫雨有目標性的直奔菜區。
可能是因為剛過完新年，超市里的人不多，變成了淡季。
超市又里放著喜慶的音樂極其的刺耳。
他就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來超市。
他現在就想買完入后馬上回家。
白沫雨本來就心情不好，這下更煩了，簡直就是行走了中央空調，心情差到就像剛操完蛋似的。
白沫雨挑了幾樣常吃的蔬菜和肉之后，正準備結賬去藥店。
碰巧看到看見那邊的架子上擺著的紅棗和枸杞，就想買點。
剛好家里有銀耳和梨，可以給劉女士熬梨茶喝。
他剛伸手拿起來就看見一只手縮了回去，只見那個男孩兒道。
“這是我先看到的，應該給我。”
盡管超市里的聲音很吵，白沫雨依舊聽到了男孩的聲音，心臟不自覺的跳了幾下。
白沫雨皺了皺眉，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感覺，平白無故的心跳，讓他反感。
他也不喜歡這種感覺，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男孩的聲音很清脆，又很熟悉，讓白沫雨覺得在哪聽過，但他什么也想不記得，只有頭疼。
只是記憶里隱約的記得有人叫他“阿雨。”
他記不清那人是誰，只是覺得很重要，不能失去。
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白沫雨眼角流出，白沫雨一愣抹去了眼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流淚，就心頭一緊，鼻子一酸，眼淚就自己跑了出來。
“你怎么哭了？我不和你搶了，你別哭啊。”
白沫雨呆看著面前這位有些慌張的男孩，張了張口。
“我沒事。”
男孩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長的眉清目秀的和個小姑娘似的，皮膚白皙，瘦瘦的，五官很正，特別是男孩的嘴，很有那種特別的張合力。
再加上兩邊的小虎牙，給人的感覺還有一種壞壞的孩子樣，很可愛。
“我不和你搶了，你這樣太犯規了。”
白沫雨看著男孩的臉不知是錯覺還是燈光襯的，他覺得男孩的臉比剛剛紅了許多。
“你是高二的吧？”
還沒等白沫雨回應，男孩道:“我也是，我叫江起，你叫什么？”
白沫雨聽見‘江起’二字心臟再次跳了個不停，像是對這個名字有了本能的反應，很奇怪，很難受，心絞的生疼，又好想靠近他，想和他說話。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白沫雨。”
“噢~你就是那個全年級第一的白沫雨啊！還被別人稱為中央空調？不過你別說，你還挺帥~”江起用著調戲的語氣說道。
白沫雨對于江起口中的‘中央空調’并不感興趣，沒太大幅度的回應江起，而是點點頭就走了。
白沫雨怕再不走，自己指定會出點毛病。
“哎！你難道不知道你有這個外號嗎？！不可能吧？！”江起也不管什么紅棗的事了，屁顛屁顛的跟在白沫雨身后。
“…傻逼嗎？”白沫雨轉頭看了一眼江起。
“不傻。”
江起笑了笑，兩顆虎牙露了出來，像是一只粘人的小貓咪。
白沫雨兜里的手機響了，掏出來看了眼備注顯示‘宮關’二字，便摁上了接聽鍵。
“喂~有事嗎？”超市里的熱鬧聲讓白沫雨壓了壓聲音。
“白~大少爺！你這都躲了你們家老頭子幾年了，什么時候回來啊？”從手機里傳來宮關的聲音，里面又帶了點吵鬧聲。
江起見白沫雨在打電話，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只是看著白沫雨靠在了小車旁。
白沫雨回想起了他們吵架當晚─
“白哲，你…你真讓我惡心啊！”
劉女士從桌子上隨手拿著水杯向白哲砸去，白哲沒有躲開。
興許是心里內疚，除了額頭上流了點血，看表面并沒有什么問題。
水杯碎在了地上。
還沒等白哲開口說話，劉女士又說道：“既然你有人了…就離了吧，你的東西，我一個也不要，把小雨給我。”
“離婚可以，小言是不會給你，他是我為來白家的繼承人，白家的太子爺絕對不會跟著外人走。”白哲傲視的看著劉女士，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白哲冰冷的聲音讓劉女士感到了反胃。
“什么狗屁太子爺！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辛苦苦養大的，他是我的小雨不叫什么小言！”劉女士的眼白被血絲侵站，聲音嘶啞。
劉女士又道：“小雨是不會讓給你的，你想都別想！怎么？你還想教我兒子在外面養情人啊！”
他們在樓下大吵了一架，白沫雨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們，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更多的是漠然。
其實他們倆個他誰也不想跟，他不想拖累劉女士，又不想做什么太子爺，他想安安靜靜的活著，直至死去。
之后白哲把劉女士關在了房間里。
沒多久，劉女士就逃了出來，像是一切計劃好了一樣，劉女士帶著他離開了這個丑惡的家。
從手機里傳出宮關叫他的聲音，這才讓白沫雨從那令人作嘔的事情里清醒過來。
“行了，你就別惡心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白沫雨頓時感覺頭痛的厲害。
“阿雨，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咱們哥幾個出來聚聚？”宮關把嘴里叼著的煙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白沫雨還沒回應。
手機里又傳出來另外一個聲音“宮關，你是他媽是抽死了嗎？。”
這個聲音白沫雨并不陌生。
“我和你雨哥聊天呢，你叫我聲哥，我也讓你聊會。”宮關笑道。
“你去死，我就叫！”從電話里遠處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雖然白沫雨從電話里聽著聲音很小，但還是能確定那個聲音是楚言。
“你們又出來玩了？”白沫雨嘴角微微上揚，另一只手拿了一盒草莓牛奶放在購物車里。
江起一直跟在白沫雨身后，白沫雨突然笑起來，愣是讓江起癡迷。
真他媽的好看。
“我這不是帶著小言來體驗生活嘛，別忘了，到時候我們去找你。”
白沫雨隨后“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白沫雨轉頭往后一瞅，半天沒說話。
“…你怎么還不走？”
“我為什么要走，和你一起走不行嗎？你剛才笑的還挺好看！”
“關你什么事？”白沫雨冷不丁的一句，打破了江起的所有幻想。
“…你能別這么高冷嗎？可沒有女生會喜歡。”
江起被白沫雨終結話題的本領弄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
白沫雨低頭在江起的耳邊低聲道：“我喜歡男人，所以我不需要女孩子喜歡。”
江起微愣了一下，耳朵根有些泛紅，半天說不出話。
見白沫雨走了就屁顛屁顛的也跟著結賬去了。
白沫雨結完賬出去后，就感覺涼颼颼的，北風毫不留情面的刮過。
果然在溫室里待久了，去外面活著都是問題。
江起還在后面跟著不放，有時還會說兩句話，白沫雨也沒說什么，走了大概有八分鐘左右的樣子，白沫雨停在了一家叫‘鳳城大藥房’的藥店。
白沫雨剛踏入店內，整個空氣都變得溫暖起來。
白沫雨問醫生要了點感冒藥。
只見江起跟了上來又說道：“你生病了？”
白沫雨很是不想理這個傻逼，江起的嘴在這一路上就一直就沒停過，叭叭叭的在那說了個沒完。
原本白沫雨的頭就疼，照江起這么一說，更疼了。
白沫雨實在忍不了了，但又不能動手，動完手，醫藥費還得自己出。
白沫雨調整了一下心情說道：“你能閉嘴嗎！”
白沫雨說完就覺的頭比剛才更疼了，也更沉了，還有點暈，藥還沒接到手里，眼睛一昏。
就快摔在地上時，江起從后面一把摟住了白沫雨，才沒讓白沫雨摔在地上。
“還好，還好，沒摔著，這要摔著了不得破相了，要不然倒貼都指定沒人要。”江起把他抱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醫生倒是不急不快的走了過來，給白沫雨量了一□□溫。
38.9%？
“乖乖。”醫生看到數字有些發自內心的感嘆。
“病人發燒了，得打滴，你怎么看的人，發燒到38.9%都不知道，挺牛/逼的啊！”
醫生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大叔，長的不咋滴和善，體型中高，還有些微胖。
“是我的錯，別管這么多了，趕緊給他掛啊！”江起看著大叔還在這不急不慢的自己都有些急眼了。
大叔一邊給白沫雨找血管，一邊說：“藥費和這個費用一共79，一會付錢？”
江起從衣服里拿出80，又從桌上拿了兩根棒棒糖說：“正好八十，大叔你們這里有床位嗎？”
“有。”大叔指了指右邊的房間。
右邊的確有一間房間，里面也沒人，房間也不大，但挺干凈挺利落的。
“那個，大叔幫我拿一下吊瓶，我抱他上床。”江起把話說完才發現‘我抱他上床’這句話有點怪怪得，像是要干壞事似的。
大叔和江起把白沫雨弄到床上，之后大叔就出去了。
江起把白沫雨的外套脫了一胳膊，之后一系列合成，又是脫鞋，又是蓋被子。
江起現在都覺得自己特像個‘老媽子’。
江起給白沫雨弄好后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盯著白沫雨。
回想到剛剛觸碰白沫雨的時候。
白沫雨的腰好軟，體重也好輕，抱起來都是骨頭，要是有肉的話，手感一定很好，要是做……
江起正想到關鍵時刻。
白沫雨兜里的手機一響，江起嚇了一個機靈。
江起站起來，從白沫雨兜里掏出手機，江起看了一眼備注，是‘媽’。
江起知道接別人的電話不好，但他怕不接阿姨會擔心，便一狠心就接了
“阿姨好！”
“是小雨的朋友嗎？咳咳…小雨呢？”電話里女人的聲音有些急促。
“我是白沫的同學……”江起撇了一眼白沫雨，又道：“他有點感冒了。”
江起坐在床邊，補了句。
“阿姨不用擔心，我一會送他回家。”
“小雨生病了？好點了嗎？錢帶夠了嗎？需不需要錢？”劉女士連三問，有些讓江起不知道怎樣回答。
白沫雨坐起來。
白沫雨的睡眠質量一直都不是很好，要不是因為半暈的狀態，就江起剛才那么一折騰，白沫雨早醒了。
醒來后的白沫雨實分清醒，直接把江起手里的手機搶走了。
“我沒事，別聽他瞎說，就是小感冒，別擔心了，我這就回家了。”
“……”江起右邊的眉頭一挑。
放屁，38.9%，小感冒？也不怕燒死你。
“知道了，你…”劉女士又說道：“你回來時候別著急，我看你…咳咳，這么久沒回家就想的著問問，咳咳…還以為…”
劉女士沒說完就被白沫雨打斷了。
“還以為我被抓了？放心，我沒事，我還有點事就先掛了。”
“好。”
“江起？”白沫雨掛了電話之后，叫了聲坐在床上邊江起。
“嗯？怎么了？”江起看著面前的人。
白沫雨穿著黑毛衣，衣領也比較寬松，再加上白沫雨本來就不胖，毛衣穿在他身上就像是有氣無力的樣子，臉上還浮著一層病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得了什么絕癥呢。
白沫雨拿著手機的手撐著床，露出了半個肩鎖骨更是凹出一個坑，比剛剛看到的還要清楚，更加誘人了。
江起感覺有點熱，特別是臉上，讓他有些不敢直視，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謝謝，醫藥費多少？”
“…七十九。”
白沫雨打開微信，把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放到江起面前，說道：“加我，轉給你。”
“哦，好！”江起掃了一下。
白沫雨的頭像是一只小貓，名字也就是一個標點符號，江起看了一眼白沫雨，又看了一眼微信，突然想笑。
不愧是你，真冷漠，不過頭像挺可愛。
“噗。”最后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操，笑屁啊，錢給你發過去了。”白沫雨現在時分覺的江起是個真傻逼。
八十？
“一塊錢送你了。”白沫雨說完就把手機放在床上了。
“喏，這個給你，選一個，我不能白拿你的錢，一塊錢也是錢。”江起從兜里掏出剛才拿的兩根真知棒棒糖。
白沫雨拿了一個草莓口味的，給江起留了一個葡萄口味。
白沫雨很迅速的用嘴扒開了糖果皮，將糖果送進了口中。
一股草莓香精味進入口腔，口里又甜又酸。
“你瓶子里的藥沒了，我再去拿藥瓶。”江起把糖果塞進自己嘴里。
走出房門問大叔要了另一瓶藥瓶，又看了看這里，除了他和白沫雨一個人也沒有，就隨便問了句：“你這里怎么沒什么人？”
江起更是沒想到，面前這位大叔，比白沫雨還絕的說：“你們不是人？”
“……”
“…當我沒問。”
江起回到白沫雨面前，抬手抓住吊著的空藥瓶，露出了一點肚子。
江起露出的肚子正對著白沫雨的視線。
很白，還有線條，該有的他一個也沒落下，雖說自己也有，但還是讓人忍不住的想摸。
“咳，那什么，你今年多大？”白沫雨抬頭看了看，還在換藥的江起。
“快18了，白沫雨，咱們…算朋友了吧？！”江起換好藥，又坐在了床邊。
白沫雨，沒有拒絕，也沒回答他。
這應該是同意了吧。
江起心里樂了一下。
白沫雨手機響了幾下，打開一看是同學群里發來的。
是李總發來的，說什么學校要求，學習好的和不好的坐在一起，還說什么是幫他們輔習工課。
白沫雨對于這些事從來不感興趣，就看了一眼和誰坐在一起的，找到后，手機差點沒拿穩掉了，白沫雨看了一眼江起。
“你是江起？！”
“嗯，怎么了？”
白沫雨的手機又響了一下，是楊文發過來的
[楊文］：我/操！我/操！咱們學霸要和校大坐在一起了！！！
群里頓時把話題轉移到了白沫雨和江起身上。
之后李總出面才讓話題結束。
“你，校大？”白沫雨用著很嫌棄的表情看著江起。
“怎么，學霸才知道啊？你不會也剛知道咱倆是同桌吧？！”江起放下手機。
“是的啊！渣！渣！”白沫雨把最后兩個字說的很重。
“操！”
“你和我眼中的校大身份不太一樣。”白沫雨披好外套，往后一靠。
“怎么個不一樣法，是不是特帥。”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特別不要臉，自已什么樣，心里沒點數嗎？”
白沐雨說完就后悔了，他要有點自覺就不會覺得自己特帥了，不過…帥是挺帥。
“你這人怎么這么……不過我喜歡。”
江起想說‘你這人怎么這么欠’看了看白沫雨都準備揍他的樣子，就換了一句，想惡心一下白沫雨。
江起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
“你喜歡？”
“喜歡啊！怎么不喜歡，男人更帶勁…白沫雨。”
“嗯？”
“你知不知道，你其實一點也不高冷！”
“滾！我只是不想多說話。”
白沫雨踢了江起一腳，把江起踢倒在地。
“那你和我說這么多，那我是不是例外啊~。”江起站了起來，打了打身上的衣服，又坐回了板凳上。
白沫雨沒理江起，到是在那里刷起題來了。
十幾分鐘過后，江起看了一眼上面吊著的藥瓶里的藥快沒了，就去叫大叔來拔針。
“你明天再來，還得掛。”大叔邊拔針邊說。
“嗯。”
“你是明星嗎？總覺的在電視上見過你？”大叔隨便說了句。
白沫雨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白哲這是干什么？分開那么久了，A市離這個小鎮這么近，這幾年不可能不找到吧，居然還傳給了媒體？還真有臉說，惡不惡心!
江起看白沫雨有些不對勁兒的道：“大叔，你看錯了吧，他要上電視了，怎么還會在這上學，而且，我怎么不知道我男朋友上電視了？”
“……”
“……”
大叔干笑了兩聲說道：“挺般配的。”
“我倆帥炸蒼穹可不得配嘛”江起笑了笑。
“……”白沫雨看了江起一眼。
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