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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稚童

    雨水沖刷著地上的生肉,血腥味彌漫在鼻間,極大地影響了食欲。
    村長的雙目因為血水的倒映,顯得殘暴。不過當他再抬起頭時,又是一副恭敬的樣子:“各位說笑了,這里炎熱干旱,沒有蜜蜂。”
    作為優(yōu)秀的偏文科生,蘇爾否定了這種說法,普及完知識態(tài)度冷不丁轉(zhuǎn)變:“神的使者善解人意,實在麻煩的話,我們不會強求。”
    李子倉再次強調(diào):“不過瓜果蔬菜必須給夠。”
    打一棒子給一顆棗,雖然對他們沒有吃生肉的行為十分不滿,但比起蜂蜜露水等刁鉆的要求,蔬菜便躋身到了能接受的范圍當中。
    蘇爾轉(zhuǎn)而望向萬億,頤指氣使。
    萬億會意,推了下蘇糖衣,語氣不善:“你,去做飯!”
    村長連忙道:“這種粗活交給我們來做就好。”
    萬億:“我們吃得食物要清洗九九八十一遍,調(diào)料更得分毫不差,一般人類做不來。”
    “……”
    村長嘴角抽搐,注意力放在蘇糖衣身上……嬌小單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
    對比其他人,這個女孩看著無害又容易受欺負,猶豫了一下對一位年輕小伙說:“領這位神使去廚房。”
    足足過去一小時,雨快停了,蘇糖衣才重新歸來。
    村長瞪了眼年輕小伙,不滿他去了這么久。
    小伙十分無奈。
    誰能想到這姑娘真的把幾片菜葉洗了八十一遍,每次清洗只用指腹輕輕撫摸一下,美名曰擔心破壞了營養(yǎng)。有幾次他險些忍不住要破口大罵,既然怕洗壞,就不能少清潔幾遍?!
    青菜上桌,和血糊糊的豬頭放在一起,簡直是賞心悅目。
    蘇爾慢悠悠叼著片菜葉吃,還給紀珩夾了一片:“這里跟天上待遇不一樣,將就點。”
    紀珩的動作要更加優(yōu)雅,輕聲道:“村長剛想罵你,忍住了。”
    蘇爾:“罵我?”
    “從口型上看,似乎想痛斥‘刁民’。”
    蘇爾微微一撇嘴,十分不滿,自己分明是神使。
    見他已經(jīng)完全代入角色,紀珩不免有些好笑。
    深感繼續(xù)相處會被氣得折壽,村長的語氣微微發(fā)冷:“吃飽了么?”
    蘇爾放棄挑釁,點了點頭。
    “村子民風淳樸夜不閉戶,希望各位能入鄉(xiāng)隨俗。”
    村長說完這句話,村民開始撤桌。
    小孩子幫不上忙,追逐著嬉笑打鬧。大人呵斥了幾句,才噘著嘴不情不愿回家。
    留意了一會兒這些小孩的動靜,蘇爾無視忙碌的村民,大有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勢,背著手回房間。ωωω.ΧしεωēN.CoM
    外面收拾東西的響動不時傳來,玩家聚在同一間屋子討論事情。
    李子倉拿出鏡子,手放在現(xiàn)下很平靜的桃心處:“每當遭遇生死危機,桃心就會跳動,相當于一個危機預警器。”
    經(jīng)歷過三次生死危機便能活著離開,除去沙漠里的求救,現(xiàn)在只剩兩次。
    “照這種推斷,村子的危險應該不是很多。”
    然而眾人總覺得其中哪里不對勁。哪怕是個新手來這里,也能感覺到村子的古怪。
    萬億看向蘇糖衣:“你去廚房時,有沒有發(fā)現(xiàn)?”
    蘇糖衣?lián)u頭:“一切正常。”
    信息量太少,商討不出結果各自散開。依珠走在最后面,出門前視線在蘇爾身上流連,笑著說:“村長特意提示夜不閉戶,不要輕易觸犯規(guī)矩。”
    蘇爾打了個寒顫,僵硬地轉(zhuǎn)過脖子:“神說三天后來接我們,得抓緊時間出門搜集線索。”
    紀珩笑著不說話。
    想到臨走前依珠的那一個眼神,蘇爾捏著眉心十分不解:“女生不都喜歡能帶來安全感的類型?”
    幾個男玩家里,唯獨他完全不滿足這點。
    “共鳴。”紀珩淡淡開口:“依珠討厭世俗禮教的束縛,更無法體會到父母子女間的羈絆。”
    蘇爾怔了一下,這點上兩人的確有相似處。
    游戲給他們安排了一段虛假完美的人生,可惜無用。
    見他沉默,紀珩話鋒一轉(zhuǎn):“早戀不好。”
    蘇爾只是想到無渡副本里的經(jīng)歷,誰料話題轉(zhuǎn)得猝不及防:“嗯?”
    紀珩:“我會讓姚知多留意。”
    潛臺詞是,下次數(shù)學考試成績退步,就是早戀的鍋。
    “……”蘇爾就差沒發(fā)毒誓:“我對依珠,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自古有同病相憐,少有同病相戀的。因為人喜歡在另一半身上追逐自身缺失的部分,蘇爾亦不能免俗,更傾向成熟穩(wěn)重的。
    外頭喧鬧的動靜漸漸消停下來,他出門看了一趟,宴席的桌椅已經(jīng)全部被搬走。回來時蘇爾低頭思索:“村子并不是特別缺水。”
    村民穿著樸素,但很整潔,身上沒有異味,證明日常在正常洗漱。
    “可白日下雨時,他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紀珩唇畔弧度諷刺:“也許真正欣喜的是神使的到來。”
    瞥了眼窗外的天色,耐心等了一會兒,天地間徹底萬籟俱靜時,紀珩才站起身:“出去看看。”
    夜不閉戶并非村長故意折騰說得胡話,兩人站在暗處觀察了一會兒,視線所及之處家家敞開大門,連基本的虛掩都不做。
    蘇爾小聲說:“說不準這村子都是些活死人,至少那幾個小孩不正常。”
    紀珩不知道他從哪里得來的判斷。
    蘇爾:“門大大方方開著,肯定沒有夜生活,試問沒有夜生活,哪里來的孩子?”
    “……”
    乍一聽荒唐可笑,細想邏輯縝密。紀珩輕嘆道:“考慮的很周到。”
    蘇爾角度清奇:“所以我們要先從有小孩子的那幾家查起。”
    下午吃飯時,他就覺得奇怪,一共只看見了七八個孩子。村子人口不多,但不可能只有這么幾個小孩。
    宴散時蘇爾特地關注過小孩的動向,指了指西側(cè)邊說:“最里面的兩排房子,有一戶是有孩子的人家。”
    邁開步伐的瞬間,被紀珩拉住,依稀聽到有動靜從身后傳來,蘇爾連忙屏住呼吸。
    紀珩示意過去看看。
    從隱蔽的地方一路朝后,狹路相逢,發(fā)現(xiàn)居然是蘇糖衣和依珠。
    蘇糖衣小聲道:“我們準備去村子口。”
    白天村民還團團包圍,晚上便放松監(jiān)管,像是篤定了他們跑不掉。
    蘇爾也坦白了去處,并且提供夜生活的理論。聽完后蘇糖衣看他的眼神十分微妙,一旁依珠撩了撩頭發(fā):“知音難覓。”
    蘇爾僵笑了一下,岔開話題:“萬億呢?”
    蘇糖衣:“和李子倉去了水井那邊。”
    嗬——
    正要各走各路,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幾人同時停下。
    豎起耳朵警惕聆聽時,只有風聲不時飄過。誰都沒有擅自行動,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如同雕塑一樣靜立在原地。耐心告罄前,奇怪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了,喑啞干澀,讓人聽著心里跟貓抓了似的。
    紀珩和蘇爾對視一眼,彎腰從窗戶往里窺視,蘇糖衣和依珠負責望風。
    屋子里的人蜷縮著身體痛苦打滾,床板太窄,他的動作幅度又很大,導致直接摔在堅硬的地板上。
    “水。”重重一摔,男人沒喊疼,只是一個勁叫囂著要喝水。
    他爬到桌邊,努力支撐起身子,咬著壺嘴往喉嚨里灌水,一壺水眨眼間就空了,然而男人的口渴沒有得到絲毫緩解。
    借著月色蘇爾看清他身上的皮膚,皺縮程度相當嚴重,嘴唇干裂出血。
    長時間弓著很難受,看了一陣男人痛苦的掙扎,蘇爾朝左側(cè)邁了一步,直起身輕輕錘了錘腰。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跑到斜對面的一家。
    屋內(nèi)正在上演同樣的一幕,一對夫妻叫嚷著要喝水。
    大約過去半小時,屋主皺巴巴的皮膚恢復如初,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雙手垂在兩側(cè)低頭站著。蘇爾定定看了幾秒,發(fā)現(xiàn)對方肩膀動了一下,立時閃身在一旁緊貼著墻。
    幾乎在他閃避的同一時間,丈夫猛地轉(zhuǎn)過頭,窗外空蕩蕩的,只有搖曳的樹影。
    “在看什么?”妻子問。
    丈夫:“好像有人。”
    妻子:“可能是老鼠……快去換身干凈的衣服,禱告要開始了。”
    蘇爾不敢再逗留,極其小心地退了出去。
    先前窺測的位置空蕩蕩的。
    環(huán)顧四周,最終在墻上發(fā)現(xiàn)一個箭頭,他跟著走過去,紀珩等人站在不遠處的古樹下。
    “不是偶然現(xiàn)象,”蘇爾邊走邊說:“這里的人好像一到夜晚,就會渴到幾乎脫水,還說要禱告。”
    聽到‘禱告’一詞,紀珩眼神微變:“那就再等等。”
    這一等又是二十分鐘。
    月亮一點點爬到更高處,一片烏云飄了過來,遮住了大半邊月光。
    夜半三更,每戶都有人走出來,互相間沒有交流,默不作聲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蘇爾發(fā)現(xiàn)這村子沒有胖子,村民個個瘦小。白天還不顯眼,現(xiàn)下夜風颼颼鉆進寬大的衣服,宛如游走在夜間的幽靈。
    “要不要跟過去?”他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對方人多勢眾,一旦被發(fā)現(xiàn)撕破臉,他們吃虧的可能性比較大。
    紀珩:“本身處境也沒多好,去看看吧。”
    不遠不近地進行尾隨,眾人謹慎觀察著。
    “這些人里沒有小孩,”跟了一段距離,紀珩看了眼蘇爾:“你的推論多半是正確的。”
    線索缺口要從村里的孩子身上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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