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明中學是顧惜之前念的學校。
    顧邵要帶著她去立明中學,??似乎只有一種原因。
    “是去辦轉學嗎？”顧惜問，心里有些小激動。
    “恩，”顧邵應了一聲,??又道：“所以,??現在去睡覺。”
    “好！”知道明天要早起去辦理轉學,??顧惜也不在客廳磨嘰了,??乖乖跑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
    ——
    第二天，顧邵帶著顧惜到了立明中學。
    看著熟悉的校園,??顧惜居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這個時候正好是上課時間，整個校園很安靜。
    學校里專門出來了老師,??將兩人迎到了校長辦公室。
    辦公室里,??立明的校長拿著顧惜的轉學申請表，再看著眼前這對父女,??心里完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這個‘林昔’還是林家的孩子，怎么幾天不見,??就成了顧邵的孩子。
    雖然內心震驚,??不過知道這種事不能隨便問，所以校長還是忍住了沒問出來,??面色尚算正常地看著顧邵和顧惜。
    “所以，顧先生你過來是為了給林、呃顧惜辦理轉學手續，是嗎？”校長問。
    “是。”
    得到顧邵肯定的回答，校長點點頭：“我知道了。”
    材料齊全,??辦理轉校手續并不復雜。
    只是，想到這么一個好學生要轉去其他學校,??校長內心多少還是有些遺憾——雖然他們是私立學校,??但也是很重視教學的。
    一個好學生的存在,??能給學校帶來很多榮譽和有益的影響。
    且不說顧惜代表學校參賽拿了不少獎項,??就是每一次的全市統一考試，他們顧惜的成績拿出去和其他學校比，也是相當能打的。
    “其實如果只是改變了監護人……咳，我是說換了生活環境，也并不一定就要換學校。畢竟這孩子已經在我們學校學習了一年多，對學校各方面都適應得很好，成績也一直很穩定，換到新學校去反而可能會不適應。”
    頓了頓，校長又道：“如果是改了名字的話，也沒關系，學校的學生檔案、過往的成績和獎勵情況上的名字也可以跟著進行修改的。”
    校長試圖讓顧惜繼續留在他們立明就讀。
    顧邵目光卻沉了幾分。
    顧邵叫顧惜先到外面去等，自己則冷眼看向了校長。
    “給她轉學并不只是因為監護人發生了改變。”
    目光冷淡地看著校長，顧邵又沉聲開口道：“我女兒在貴校就讀期間，因為遭到謠言的中傷，對她在學校時的人際交往以及個人的名譽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
    “但在這一件事情上，學校并沒有給出一個很合理的處理，也因此，讓她之后在學校里的處境更加難堪，并且長期處于校園輿論暴力中。”
    “以上，我不認為我女兒還有繼續在貴校就讀的必要。”顧邵的聲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卻帶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冷厲。
    聽到顧邵的話，校長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但也明白了顧邵的態度，頓時，面色更加難看。
    ——他承認，關于之前顧惜在學校里發生的那件事情，作為學校一方，他們的確沒有做到位。
    但是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衷啊。
    當時他們查出來故意造謠的人是林安馨，本來是準備要嚴肅處理的。
    只是還不等他們公布調查情況，林家人便來了學校：為的不是替當時的‘林昔’討回公道，而是為了林安馨，林家希望學校能夠將這件事壓下，不要再繼續做任何處理。
    ‘林昔’和林安馨都是林家的孩子，人家父母都來要求要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他們學校還能有什么辦法。
    只是誰能想到，顧惜居然不是林家的孩子。
    校長看向顧邵，面色尷尬。終于，還是站起身來，朝著顧邵鞠了一躬，道：“顧先生，那件事確實是我們學校的失職，很抱歉，顧惜要轉學的話，我們校方也會全力配合的。”
    顧邵神色依舊冷硬：“那就有勞了。”
    “另外，我女兒在貴校就讀期間被惡意中傷的不實言論，以及貴校論壇上那些謠言，我希望你們能徹底清理干凈。”顧邵說道，又道：“如果貴校沒有能力徹底清理干凈的話，我不介意代勞。”
    顧邵前半句是要求，后面句就完完全全是威脅。
    聽到顧邵的話，校長面色一變，心下緊張起來，趕緊道：“不用、不用，不麻煩顧先生，這件事我們校方來處理就可以了。”
    如果是讓顧邵來處理，這件事怕恐怕沒那么簡單能收場了，搞不好他們學校還會因此惹上麻煩。
    “請顧先生放心，這件事我向你保證，一定會清理干凈，不會對顧惜將來產生任何的影響。”
    之前造謠的事，學校也處理過，也掛過公告，只是這一次想要徹底處理，估計需要將論壇整個關閉很長一段時間了。
    必要的時候，恐怕還得將造謠者的身份掛出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雖然林家家大業大，可相比起來，顧邵a大的教授、ntn的總裁的身份，對于學校來說更加有影響力。
    一定要抉擇的話，他自然選擇賣給后者面子。
    ……
    辦公室外。
    顧惜靠在墻上，也不知道里面顧邵和校長在說什么，有些無聊。
    這時，正好是下課的大課間，不遠處走來兩個幫老師送東西到辦公樓的學生。
    顧惜看見了對方，對方也注意到了顧惜，臉上露出驚訝，似乎是認出了她。
    顧惜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躲。
    下一秒，顧惜便停住了：不對，她有什么好躲的？她一沒犯事，更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存在，她為什么要躲。
    心里這么一想，顧惜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站好，挺直了腰桿，面色淡定，迎上那兩個人好奇的打量也沒有再露出半點躲閃。
    ——
    那兩個學生從顧惜面前走過，朝著年級主任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遠了一些，兩人才相互使了使眼色，然后加快了步子，又走遠一些才小聲開始討論起來。
    “我沒看錯吧，剛剛那個是初二a班的林昔嗎？”
    全年級第一，雖然后來成了被眾人排擠、大家避之不及的存在，不過還是讓很多人記憶深刻的。
    “應該是。”
    “奇怪，之前好像有段時間沒看到她了吧。”
    “聽說是準備出國還是什么的，”那人說著，又搖了搖頭：“也不一定，也有說是生病去養病了。”
    “所以她今天來校長辦公室，是來辦手續準備出國？還是回來銷假繼續上課？”
    “那就不好說了。”
    ……
    兩人漸漸走遠，顧惜收回注意力，繼續埋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在門口等顧邵。
    一個人站在走廊里，顯得有些落寞。
    終于，顧邵出來了。
    “走吧。”
    “嗯？”顧惜回過神來：“好了嗎？”
    “恩。”顧邵點頭。
    顧惜注意到他的手里還拿了一個文件袋裝的東西，有些好奇。
    “那是什么？”
    “你在學校的一些沒有裝進檔案的東西。”顧邵解釋道。這是剛才校長讓一個老師去找來給顧邵的，里面有顧惜在校期間代表學校參加比賽拿到的一些獎項的復印件，以及一些被學校用來展示的優秀作品和作文。
    顧邵并未來得及看。
    顧惜一時也想不起來會有什么沒裝進檔案的東西還在學校，愣愣地點了點頭，跟上了顧邵的步伐。
    ——
    不過，林昔卻不知道，之前那兩個路過的學生在回到教室之后，便將看到她的事情跟班上的其他人說的了。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因為林昔的‘名人’效應，這件事便在一眾學生當中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議論。
    正好是下課時間，看見顧邵和顧惜離開，不少人紛紛朝著教室里探出了腦袋來看。
    “誒，還真是那個林昔啊。”
    “她這是又要走嗎？”
    “難道是要轉學？”
    眾人議論。
    很快，這些人的注意力又從顧惜身上挪到了顧邵的身上。
    “林昔旁邊那個人是她家長？”有人指著顧邵的方向，驚奇地說道。
    從開學到現在，林昔的家長從來沒有露過面，甚至就連家長會，也沒見林昔有家長過來開。
    于是，這位年級第一的家長就成了一個傳說中的存在。
    這會兒，看見林昔旁邊還有個大人在，大家難免好奇。
    “看樣子好像是誒。”有人嘀咕道。
    “好神奇……我都差點以為林昔沒有父母了。”
    “怎么可能，沒準在國外什么的吧，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感覺林昔的家長很有來頭的樣子啊。”
    無論從氣度還是架勢來看，顧邵看著都不像是一般人。
    “那輛車是定制版吧，絕對不是大眾款，還有你們看，那個車牌，一般人搞不到吧。”
    對話的幾人對視一眼。
    “woc，林昔的家長該不會是什么大人物吧。”
    “你別說，看不太清楚，但我真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好像在什么報道上見過。”
    旁邊一人點點頭：“明顯是了，不然你們看，校長還親自送人家離開。”
    ……
    幾人議論著，漸漸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情：當初論壇上那個謠言。
    什么林昔出身不好，現在這么一看，可不就是□□的造謠嗎？
    還有說林昔和那個印刷店的老板有不正當關系、以此獲得試卷，作弊才考高分的，更是瞎扯蛋。
    看校長對著人家林昔家長一臉客氣，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樣子，估計林昔要真想搞試卷，直接擺出自己的后臺去找校長要都能要到，還用得著用那種一聽就很扯的方法？
    何況，后面的無數次考試、測試、比賽，人家林昔也是用事實證明了，她就是學霸不需要作弊。
    “哎，都怪那個造謠的。”有人感慨了一句。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來學校也沒把造謠的人揪出來，害我還以為那些傳言是真的。”
    “……”幾人七嘴八舌。
    真相其實早就有了，只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站位下，旁人相信或是不相信的選擇不同罷了。
    ……
    而同樣在人群中的還有林安馨。
    此刻，和她一起的同學也同樣在議論著顧惜，只是議論的內容早已經跑到了其他事情上。
    “那應該才是林昔的家長吧，安馨你認識嗎？”有人扭過頭來問林安馨。
    林安馨搖頭。
    那個人她其實見過，就在那天，在她們家，只是她不想說。
    見狀，旁邊的人點點頭，又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來：“我就說嘛，之前居然還有人說你和林昔是親戚，笑死我了。”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當時嚇死我了。”
    林安馨依舊沉著臉，沒有說話。
    ——林昔雖然每天都和她從一個地方出來，一起到學校，但林安馨卻不想讓別人知道林昔是她的姐姐。
    所以，每天到學校的時候，林安馨都會要求司機提前在距離學院遠一些的地方停車，讓林昔先下車，然后司機在開車到校門口，她下車。
    對此，家里人并不反對。
    而在后來，謠言出現，林昔的名聲不好之后，對于林安馨這樣的做法，徐嬌鳳她們則表示了贊同。
    甚至后來還刻意讓兩人分開來上學。
    原因就是怕林昔不好的名聲會影響到林安馨。
    ——
    被人猜測她們兩個是親戚，是因為林安馨拿了林昔初一時候做的一個大作業來應付交差，卻被人發現她漏掉了一個地方的名字沒改。
    再之后，又被人看見她和林昔從一個方向來。
    于是便有了這樣的猜測。
    而那時，正好是林昔的謠言傳得最兇、被全校排擠的時候。
    知道這件事后，林安馨想也沒想就否認了兩人的關系。
    本來就是一個順帶的無錘瓜，林安馨都否認了，也就沒有人再繼續傳下去。
    “不過我覺得謠言真的不可信，我看著林昔家里好像還挺好的。”
    “就是說啊，感覺她家長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旁邊的兩個人議論道，完全沒注意到此刻臉色極其難看的林安馨。
    林安馨看著車子遠去的方向沒說話，手卻緊緊拽住了校服邊角，眼里充滿了恨意。
    ——從小到大她就討厭林昔，在家里，林安馨的一切都比林昔好，所以，但凡有一樣林昔比她好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可偏偏，林昔的成績就是比她好，雖然不在一個年級，可林昔每一次都能拿第一，而她想盡各種辦法補習也只能排在中上的名次。
    這也讓林安馨更加的討厭林昔。
    知道林昔不是她們林家的親生孩子之后，林安馨的確高興了一下，可很快她又高興不起來了——那個自稱是林昔生父的男人，看著似乎不錯，甚至好像連爸爸都對那個人很忌憚的樣子。
    這怎么可以，林昔生來就該是她的陪襯，被她踩在腳底下的。她不允許林昔有任何一樣事情比她好，哪怕是家世也不可以比她好！
    心里想著，林安馨的表情漸漸變得更加扭曲。
    ——
    這邊，此時的顧惜并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怎么樣的影響。
    反正這個學校的一切都與她沒有關系了。
    坐在車上，看見學校校門漸漸離自己遠去，顧惜徹底舒了一口氣，又揚起了嘴角。
    從學校離開，空氣都變清新了。
    一旁，看著顧惜一副擺脫牢籠、如釋重負的模樣，顧邵默默評價了一句“慫”，不過臉上的表情卻在不經意間多了幾分柔和。
    ——
    回到家里。
    晚上，顧惜躺在床上，突然就怎么都睡不著了。
    在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之后，顧惜終于還是跳下床，走出房間，開始什么也不干地在客廳里瞎晃悠。
    此時的顧邵正在書房里加班處理幾份下面遞上來的研發提案。
    這幾天去張家村，又去給顧惜上戶口、去學校辦理轉校手續，顧邵沒去中心，所以落下了一些工作。
    聽到外面瑣碎的動靜，顧邵停下筆，抬起頭。
    然后就見顧惜穿著睡衣，幽靈似地從書房門口晃悠而過。
    顧邵皺起眉，叫住了顧惜。
    被叫住的顧惜嚇了一跳，小聲叫了聲：“爸爸。”
    “怎么還沒睡？”顧邵沉聲問道。
    “呃，我口渴，出來倒杯水。”顧惜指著廚房的方向，解釋道。
    總不能跟顧邵說，她是想到明天就要去新學校了，然后莫名其妙就睡不著了吧。
    見顧邵板著臉沒說話，顧惜有些心虛，又小聲問了句：“爸爸，你要不要喝水？”
    沒等顧邵回答，顧惜已經自覺地小碎步跑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又給顧邵也倒了一杯。
    顧惜端著水，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書房里。
    看著顧惜磨磨蹭蹭的樣子，顧邵太陽穴跳了跳：地上有地|雷嗎？
    顧惜小心將水杯放到了顧邵手邊，說了句“爸爸晚安”，轉身便要開溜。
    這時，顧邵叫住了顧惜。
    “坐那兒。”顧邵指著書房里的一個椅子道。
    “哦。”顧惜乖乖挪到那兒。
    “為什么這么晚了不睡覺？”顧邵問。
    “就……”就是口渴喝水啊。
    不等顧惜說出這話，顧邵又問：“因為要去新學校，所以害怕？”
    顧惜一愣：“……”
    哦豁，一語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