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個長假,但對趙輕冉來說,卻有點百無聊賴,朱蕓蕓和章海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而且也都不是像她一樣的光棍,陪她過完一個周末已經很夠義氣。
到了工作日,她就只能一個人找樂子打發時間。
她老媽倒是有退休了有時間,可老人家做的不是去找牌友打牌,就是去跳廣場舞,要她跟趙母混,趙輕冉表示難度很大。
好在離家這么多年,她對這座城市如今已經陌生,正好借時間找回一下自己是江城土著的感覺。
但事實就是,離家近八年,異鄉未變成故鄉,故鄉卻已經成他鄉。
在外游蕩一天,傍晚趕回家吃飯時,坐在公車上的趙輕冉,在經過一個紅綠燈時,透過窗外瞥到一輛熟悉的車子,車窗打開著,駕駛座和副駕的人正聊得熱絡,確切的說,是副駕駛座的女人,正在眉飛色舞說話,而旁邊的男人,表情淡淡,像是在認真聽。
趙輕冉遙遙看著兩人,想到女人那天在咖啡館洗手間說的話,她覺得有點五味雜陳的不舒服。她當然愿意看到許同舟找到女朋友,但是那女人說的那些話,讓她覺得許同舟被人輕賤侮辱,最重要是,這女人根本就是在騎驢找馬,許同舟那老實性格,十有八,九會被傷害到。
趙輕冉揉了揉眉頭,再抬頭時,綠燈亮起,許同舟的車消失在下班的車流當中。
回到家,許同舟自然還未回來。吃飯的時候,許母特別高興:“之前我打電話給同舟,問他晚飯要不要準備他的份,你知道他說什么?”
趙輕冉腦子里還是許同舟和相親女的畫面,有點心不在焉地配合:“說什么?”
“他說今天和相親的那姑娘去約好共進晚餐,不用管他了。”趙母興高采烈道,“同舟他這是去約會啊!我還問她對那姑娘印象怎么樣?他說挺不錯的。看來這次有戲!你我媽厲害吧,一出手就成功,等同舟成了,我再幫你物色。”
“媽……”趙輕冉一副怕了她的樣子,“我這才剛回來,工作都還沒報道,哪里有功夫考慮這些。還有……同舟才剛剛跟人出去一次,你怎么就知道合不合適?”
趙母呵呵笑:“我一把年紀看人眼光不說多準,但也是有點功力的,我覺得那姑娘不錯,肯定成。”
趙輕冉莫名心浮氣躁,隨便扒拉了一碗飯就放下了碗筷,趙母仍舊興致高昂,見女兒離桌,就拉著老伴繼續說。
趙輕冉坐在客廳看了會電視,外面天色已經黑透,其實電視里放了什么節目,她一點都沒聽進去,豎著耳朵一直在注意自家虛掩著的門外的動靜。
但讓她很郁卒的是,客廳的鐘指到十點,對門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孤男寡女待到這么晚,難不成是去開房了?趙輕冉有點郁悶地想。旋即又想到許同舟估計還是個在室男,今晚說不定貞操就被人給拿去了。因為這個想法,趙輕冉自顧地笑了出聲。
在一旁看電視的趙母,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電視,沒發現什么好笑的,正要問她發什么神經,門外傳來開門聲。
趙輕冉條件反射一般彈起來,在趙母的驚愕下,急匆匆跑了出去。
許同舟被她的大動靜驚動,轉身奇怪看向她:“有事?”
確實是有事,但趙輕冉看到他,又不知道該說什么。要是直接告訴他當初那相親女說過的話,無疑是對他的一種傷害,但她不做點什么,又怕他真的被人欺騙玩弄。
她訕訕一笑,走出門,將許同舟推進對面的房子。
“輕冉?”許同舟一頭霧水。
趙輕冉看他這樣,越覺得他跟張白紙一樣無辜,心中難免升起一絲保護欲,更加堅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傷害他。
她嘿嘿笑了笑:“我媽說你今晚和相親的女孩去約會了?”
許同舟點頭:“對啊,所以回來的比較晚。”
趙輕冉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奇怪,漫不經心笑問:“那你們都做了什么?”說完眨眨眼睛,“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許同舟笑了笑:“就是吃飯,然后看了場電影。”
“就這樣?”
“就這樣。”
趙輕冉想了想,又問:“你和那女孩算是確定關系了?”
許同舟立刻羞赧地搖頭:“還沒有,才出去一次,哪有那么快!”
“你打算和她交往?”
許同舟嗯了一聲:“如果相處得來,雙方滿意的話,應該會交往下去。畢竟相親都是帶著誠意去的,我也是想找個人和我一起過日子。”
趙輕冉腹誹,人家可不是帶著誠意去的。
她看了看他認真的表情,本來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幾次,可還是說不出口,最后重重舒了口氣:“那我祝你成功。”
許同舟目光微不可尋地動了動,淡笑點頭:“謝謝!”
從許同舟家出來,趙輕冉苦惱地抓了抓腦袋,
她一遍一遍說服自己,沒事沒事,那女人雖然是騎驢找馬,將許同舟當備胎,但是她就不信她能找到比這只備胎更好的男人,這樣的話,似乎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趙輕冉并不是那種特別較真糾結的女人,相反,她獨自生活多年,理性早已主導她的性格。連著幾天見許同舟和相親女的約會似乎進展順利,也就將這事放下了。許同舟再宅再老實再情感經歷貧乏,也是個二十八歲的男人,何況他向來聰明,應該不至于被人玩弄還不自知。
有了這樣的想法,趙輕冉就繼續享受自己難得的假期,但沒過幾天,放假的心情就徹底被破壞。
那天,她早上出門很早,路過一家銀行,看到路邊一輛車內下來一男一女兩人,站在路邊恬不知恥地吻別,而后那女人又在原地目送男人駕車離開。
趙輕冉是知道許同舟還在和相親女約會的,但是現在這是怎么回事?
“李小姐!”趙母曾經提過許同舟這相親對象的名字,趙輕冉沒放在心上,不過姓什么還是記住了。她沒有多考慮,跳下車直接叫住準備折身往銀行大廈走的女人。
李成悅聽到這個聲音,停步轉身,看到趙輕冉,先是微微一怔,片刻后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叫我?”
趙輕冉走近,開門見山問:“剛剛那是你男朋友?”
李成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皺皺眉:“你誰啊?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說完,轉身準備走開,卻被趙輕冉伸手抓住手臂。
“干嘛?”李成悅轉頭看向她,露出不虞。
趙輕冉皮笑肉不笑哼了一聲:“好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趙,是許同舟的鄰居,也是他朋友。”說著,頓了頓,“就是你最近相親約會的那個許同舟。”
李成悅面色微微僵住,忽然又笑道:“所以呢?”
趙輕冉被她這挑釁般的反問給弄得一愣,片刻才反應過來,語氣自然也變得不好:“同舟人很老實,也沒什么感情經驗,如果你想將他當成備胎,對不起這不可能!”
李成悅笑了笑:“我就把他當備胎了怎么樣?你要是看不慣,你去給他說啊!我愿意跟一個聾子約會,算他運氣好?難不成我還要把個聾子當寶供著!”
趙輕冉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尖酸刻薄的女人,恨不得一耳光給她扇過去,但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前面,只能忍下來。
李成悅看著她氣急了的臉色,繼續道:“不過你也不用生氣,雖然我現在同時和別人交往,但是許同舟個性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我這個年紀也是奔著結婚去的,選擇他的機會還是比較大的。話要說回來,他要不是聽障,我絕對對他一心一意。”
趙輕冉怒了:“聽障怎么了?同舟他戴著助聽器根本就不影響生活,這只是個小問題,你憑什么看不起?”
李成悅嗤笑一聲:“既然你覺得是小問題,那你干嘛不跟他去結婚?你不是他朋友鄰居么?要是你沒結婚,干嘛不跟他結婚?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自以為自己高尚,端一副上帝視角對別人道德審判!你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你跟個聾子結婚,你不猶豫不三思?換做一些人,考慮都不會考慮,我這還試著跟他交往呢,已經很不錯了。”
趙輕冉許久沒跟人吵過架,第一次遇到這種自己占理卻被說得啞口無言的情況,簡直有點被氣笑了。
她用力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又搖搖頭冷笑道:“謝謝你提醒我,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希望你以后離同舟遠一點,當然你如果不愿意,我也會讓他離你遠一點。”
李成悅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陰陽怪氣哼了一聲,轉身走進了銀行大廈。
趙輕冉一直在電視臺工作,而電視臺又是個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的鬼地方,她向來認為自己絕對算是戰斗力強悍的那一類,沒想到今日會遭遇這么強勁的對手,堪稱人生中一次恥辱性的滑鐵盧,心里因此一天都堵得慌。
倒不是說因為吵架沒吵贏,而是女人的那些話。
她一直覺得許同舟是百里挑一的優秀,事實當然也是如此,所以時常忘了他耳朵的缺陷,也從未想到這個缺陷會成為他婚戀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想到許同舟竟然會被女人嫌棄輕視貶損,她就渾身難受,因為這提醒了她,許同舟會成這樣,她有很大的責任。
趙輕冉在外面沒逛多久就坐車回了家,坐在家里心神不寧地等時間快過。到臨近下班時間時,她立刻撥了許同舟的電話。
那頭很快接起:“輕冉,有事?”
趙輕冉開口:“你下班后有什么安排?”
許同舟道:“我和成悅約了一起吃飯。”
原來那女人叫李成悅。
趙輕冉試探問:“我找你有點事,你能推掉嗎?”
“有事不能等到晚上回去再說嗎?”
趙輕冉咬咬牙:“有點急事。”
她實在不想許同舟再去見那個女人。
那頭許同舟沉默片刻:“好吧,我跟她說一下,你等我我馬上回家。”
趙輕冉總算是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