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倚欄,上次是我不對嘛,我不該把你忘在那的,怎么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你還生我氣呢,你不是沒被抓到嘛...”朋友討好地笑著坐在公倚欄旁邊,然而公倚欄并沒有心情搭理他。
“你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跟哥們講講。”
“沒什么。”公倚欄皺眉,看著手機里與公典免的聊天記錄,他們已經一周多沒聊過天了,自從看到公典免被從急救室推出來的那一剎那,公倚欄內心就有什么東西破碎了,包括他的幻覺,他不知道為什么,不想面對公典免,但公典免并沒有詢問他的意思,讓他十分煩躁。
公典免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你跟你哥吵架了?”
“沒。”公倚欄置氣地說,起身收拾書包準備去教授的辦公室。
“哎,別走這么快嗎,跟哥們說說唄,哥們給你支招。”
“不用。”公倚欄快步走出教室,將對方遠遠甩在了身后。
“真是的,他弟一直花他的錢,怎么好意思的呀!”
“確實,雖然是一個父母生的,那也不應該吸哥哥的血。”
“而且他弟不僅吃他的和他的,還總跟他發脾氣,真絕了,要不是因為我跟他分了,我肯定得罵回去!”
“哎,分了也好,扶弟魔嘛這不是!”
“就是,一整個帶著拖油瓶。”
“不,不,我沒有...”公倚欄喃喃著,快步走過閑聊的女同學身邊,蒼白著臉。
來到辦公室,卻發現教授不在,公倚欄將書包放在衣架上,瞥見教授桌子上放著一個信封,走近一看是黑色底襯著金色紋路的包裝,公倚欄好奇地盯著,身后響起了開門聲,他立馬站好。
“你今天來的挺早啊,倚欄。”教授風塵仆仆地走進,將大衣脫下掛在衣架上,拿出眼鏡擦了擦手坐在椅子上。
“我剛來,老師,這是我的論文。”
“嗯,這次應該可以了,但是有一些措辭得改一下...嗯差不多了,就這些,稍微改一下明天就能提交了。”教授在論文上圈圈點點,“你為什么這么著急畢業?”
“我...我父母意外去世了,我有個哥哥,他一直工作很辛苦,我想早點畢業參加工作...”
“唉...世事無常,我雖然不能理解,但我期待你和你哥哥能走出這樣困難的時光。”
“謝謝你,老師,但是...最近我哥他好像不喜歡我...”公倚欄坐在椅子上,沮喪地說。
“不喜歡你?為什么這么說?”
“我們好長時間沒說話了,我身體太差,什么也干不了,完全拖累了他...”
“身體差不是你的問題啊,倚欄,你不能這么想!”教授拍著公倚欄的肩膀,安慰道“你哥既然能給你交醫療費和學費,就證明他不討厭你,相反,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只有你們才是最親的,你一定了解他的想法!”
“可是...”
“不要想那么多,倚欄,既然你內心存有疑惑,為什么不去親口問問他,坦誠些,別自己瞎想,這樣只會讓你更焦慮!”
“好,老師,我知道了,過段時間我會好好和他聊聊的。”
“為什么不是現在呢?”
“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這幾天經歷的變化有點多,我還沒很好的適應...”
“那也行,你在我們從事的行業里算得上是可塑之才,你得調整好心態,把這些工作做完,之后我會讓你直接錄取進國立大學的,我相信你,之后有什么問題再來問我。”
“好的老師。”
2
“我論文哪去了?”
放學時,公倚欄翻找書包疑惑地自言自語,猛地想起來落在教授辦公桌上了,于是他趕緊來到辦公室門前。
教授應該下班了,辦公室大門此時緊鎖著,公倚欄透過窗戶往里看,里面一個人沒有,公倚欄在門口轉了轉,因為教授批改的痕跡在紙質版上,明天下午就要提交了,他今晚必須得改完,但現在論文被鎖在里面,鑰匙又在教授手里,該怎么辦...
突然瞥見窗臺上大概是那個學生做實驗留下的鐵絲,想起初中時用鐵絲開鎖溜進公典免的房間,公倚欄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計劃。
本來他們學校的鎖都是智能鎖,但是有一些房間沒來得及更換,教授的辦公室門鎖就是老式的,因為教授不把重要東西留在辦公室里,所以他也沒有提出更換智能鎖的提議。
“對不起了,教授...”公倚欄想著,他的位置雖然不能被走廊的攝像頭看到,但是能被辦公室內的攝像頭看到,所以如果教授想查看的話肯定能看到他,所以他在事后跟教授解釋一下就行了,教授應該會理解。
但教授大概率不會看,如果不丟東西,沒人會有閑心去要記錄。
公倚欄順利地進入,他回頭將門鎖上,來到教授的辦公桌前,卻沒看到論文,又拉開抽屜,里面除了計算的廢紙之外什么也沒有,公倚欄疑惑地站起身,又走到另一個辦工作尋找,他蹲下/身試圖拉開下面最里的抽屜,因為教授有時候會把別的同學落在這的東西放在那個空閑出來的抽屜。
哐——
公倚欄被嚇得一激靈,有人突然進入,他呼吸一滯,保持姿勢不敢亂動
“尼特,你什么意思!?”是教授的聲音,他煩躁不安地走來走去,與尼特通話。
“什么叫你要被公司抓到了!?你到底干了什么事!?”
公倚欄有些尷尬,他并不是要聽教授的私事,他的膝蓋有些疼,但他不敢亂動,如果這時候被教授發現了,自己畢業可能要出事。
“好,我聽著,給你五分鐘把事講明白。”
“嗯,你是說,你的老板,嗯,A是吧,A以前是總統!?聯合聲明前!?”教授一改溫和的模樣,他說話結巴起來,“怎么可能,舊總統不是被那幫極端分子殺了嗎!?”
“你說她沒死!?還成了德斯特尼老板?不可能。”
“...”突然一陣沉默。
“所以你把屬于她的信封偷出來給我了是嗎?你讓我去參加?”
“不可能,他們會發現的,什么?不會?為什么?你偽造了一個假的?”
“你可真大膽!”
“但你又怎么說服我去參加呢?”
“什么?你開玩笑吧,還外星人。”教授嘲諷道,語氣充滿了戲謔。
“...”尼特不知道說了什么,教授沉默下來,眉頭緊皺,事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的意思是,一群外星人靠著我們產生的情感生存,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都會刻意制造大災難來刺激人類產生情緒,包括一百年前的聯合聲明?”
“操...”
“通過每次事件篩選出主角,以這個主角來收集情緒?這都什么跟什么?”
“那這次的主角是誰?”
“公...典免?這人是誰?”
公倚欄瞪大雙眼,他因為長時間跪伏身體部分已經發麻,本來要堅持不住了,一聽到公典免的名字,他又精神起來,豎起耳朵聽著,對于公典免的保護欲遠遠地戰勝了懼怕。
“最后的審判?他們決定拋棄人類?收集這個孩子身上最后人類的情感?”教授的語速加快,顯然他也意識到這件事情的荒謬卻又真實的本質。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
“什么時候去,一周之后嗎?嗯...今晚聊聊吧,尼特,我不能確定你是否值得信任。”
“沒有為什么,希望你別忘了我們跟舊政府軍隊打仗的日子。”
門被關上,公倚欄渾渾噩噩地站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教室的,論文的事早已拋在了腦后,心里除了疑惑之外還有恐慌。
桌子上擺著自己的論文——《聯合聲明時期世界經濟大蕭條帶來的變化》,想起自己調查資料時了解到人類受到重創后世界的慘狀。
嗡——
手機傳來訊息,是教授發過來的。
“倚欄,你論文落我這了,我已托同學放到你的座位上。”
3
荒野中,太陽毒辣的曬著,這里是沒人來的原野,破碎的廣播站的天線成了這片地唯一的文明存在的證明,柴良瑯從越野車上跳下,踩著靴子走進了廣播站。
站在門口,卻被禁止進入,有一道紅外線停在他腦門上。
“我沒時間跟你開玩笑,瑞,把門打開。”
“哈哈,想嚇唬嚇唬你嘛!”上方傳來了爽朗的笑聲,門隨即打開,柴良瑯抬頭,一個人從上面的欄桿輕巧躍下,單手舉起迷彩狙擊槍抗在肩上,他的眼神深邃卻充滿了智慧,他的聲音渾厚樣貌卻年輕,他揚起下巴,吐掉叼著的野草。
“柴良瑯,這么久沒來這,我還以為你叛變了。”
“你開的玩笑還是這么無聊,帶我進去吧,瑞。”
“好吧。”瑞聳了下肩,他身材高大強壯,柴良瑯跟在他身后,兩人向下走去。
“他們要開始了嗎?尼特前幾天來過,和教授一起來的。”
“嗯,這次比聯合聲明更嚴重,后果可能會很嚴重。”
“...”
“教授怎么說?”
“如果尼特帶來的消息是真的,那么我們會把生產工廠搶過來,絕對不能讓那群家伙控制住。”
“搶過來之后呢?”
“教授跟我們說了,比起他們,我們要做到絕對公平的分配,如果由他們掌管的話,重啟的世界又會被資本控制。”
“是么...”
“你不相信教授嗎?”
“我不了解他,你知道,我兩年前才蘇醒,對于這個世界,我也算是個新生兒。”
“可是你這一百年間的記憶不也沒消失嗎?”
“但我沉睡在那里,從來沒有走出過,T把我關在那里,最近我才得到自由。”
“...到了。”
眼前的場景讓人震撼,地下居然容納著如此巨大的層環建筑,一整個構筑均勻分布著五個直通電梯,這里的照亮完全由分布在各個角落的探照燈提供,每層都居住滿人,人們住在這里,各司其職,攢動的人頭遠遠看去像螞蟻王國一般,短短一百年,這里被反抗軍建成了地下王國。
“沒想到一百年前的破爛據點居然建成了這樣。”柴良瑯感慨道,想起自己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這里像個戰后廢墟一樣,滿地軍火,指揮官抽著煙坐在工具箱上看著筆記本里的無人機攝像。
瑞自豪地拍著胸/脯,兩人推著走過熙攘的人群,又小心抬起腳邁過休憩的流浪貓。
“是吧,哈哈,我們可沒認輸!不過,最近司令和我商量再建幾個逃生通道,最近不安全。”瑞摩挲小巴嘟著嘴說,又小聲自言自語“直接跟他們開打不就行了么...”
“我聽說你除了看守這里,還被派了宣傳任務?”柴良瑯看著瑞側臉柔軟的髯毛,心里想,這還是個年輕人。
“對,來的時候你看到那個天線了吧,還能用,我們就用那個來進行宣傳。”瑞笑著在空中比劃著,看著柴良瑯。
“不過最近公司抓的嚴,我們不得不停播幾天。”
“我在外面等你,教授在里面了。”走著走著兩人乘坐電梯來到指揮部,這里閑人很少,基本都是衛兵端著槍來回巡邏。
“尼特呢?”看著瑞將槍抗在肩上笑著和周圍士兵打招呼,柴良瑯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的尼特。
“他不經常來,都是教授傳話,你知道的,我們不信任他,他是個叛徒。”
瑞憤恨地說,站停在門外,柴良瑯推門進入,關上門回頭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塊板子面前商量對策。
“柴良瑯?你終于來了。”教授看到他,起身和他打招呼握手,柴良瑯抬腿拉過一個椅子坐下,“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我們決定相信尼特。”教授說,其他人看向柴良瑯。
“...所以呢?”
“我們決定干涉...用暴力。”
“路線圖呢?我看看。”
“在這里。”教授指了指平面圖的一處通道,“我們準備從這進攻,一周前他們就派人偽裝成清潔工在這里打探消息了。”
“之前搶軍火的任務,成功了嗎?”柴良瑯想起之前打探到一批新的軍用設備運到一處軍事基地。
“成功倒是成功了,不過失去了幾個兄弟。”教授略顯沉重地說,“公司發展的太快了,再拖下去,我們可能控制不住他們了。”
“...”柴良瑯手指在路線圖上劃來劃去,最后停留在一處,“你們打算把他們趕到這里來?”
“對,這是尼特的要求。”
“...”
“我知道了。”
“柴良瑯,關于你父親的研究...”
“我知道,但我只記得80%了,已經將它們帶過來了。”柴良瑯拿出一個記事本,遞給教授,里面附了幾張圖紙。
“這是他早期設計的圖紙,有一些沒時間去研究了,學校那邊的燃料研究也在進行,還需要一個月來得出結果。”
“應該來得及。”教授將記事本小心翼翼收起來,對身邊人說“一會放到最底層的保護裝置中。”
“那個結果你也要上傳,對于重啟世界在沒被注意到之前很重要,能節省很多時間。”
“我知道。”
“我們也為你準備好冷凍艙,到時候我們會讓軍隊去接你。”
“...再說吧。”
沉默了一會,柴良瑯收回看向平面圖的視線,轉向教授。
“那你呢?你什么時候冬眠。”柴良瑯問道。
“我?說實話,我很老了,對于我自己的專業領域也沒有什么貢獻了,與其把名額留給我,不如將它讓出來——”
“不可以!教授,你是我們的精神領袖!”周圍立馬有人反駁,柴良瑯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們。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比我有價值...”
“那也不行,不能因為你現在的狀態否定了你過去的努力!”
“我們不會忘了是你重振了反抗軍!”
“哎...我...我會在剩下的時光里正常度過,也不用派軍隊來保護我,會被公司注意到,你們完成你們各自的任務就行。”
“那不行!到最后的一個月事態務必會混亂,我們不能失去您的指導!”
“別這樣。”教授擺了擺手,“如果這次突襲成功,我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
“可是...”
“讓我安靜地度過剩下的時光吧。”
“怎么會這樣!”周圍有人的哭泣聲傳來,柴良瑯起身,走出指揮室。
“完事了?”瑞的聲音在身后傳來。
“嗯。”
“別忘了突襲完畢后再來一次,還有關于你的事情需要安排。”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