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典免坐在床上發呆，想著前不久發生的事情。
　　柴良瑯告訴他，還有一次行動需要他參與，不過公典免表示讓他消化一段時間，畢竟那些信息實在太炸裂了。
　　如果文圖若與T有關系，那么之前文圖若所做的一切都是T安排的嗎？
　　但是...
　　文圖若的告白好像在耳邊響起，公典免痛苦地捂住臉。
　　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門被打開，公典免回頭，是公倚欄，穿著睡衣擦著頭發，眼睛一直看著手機懶的分給他眼神。
　　“...”公典免看著公倚欄刻意的表現，回過頭也默契地不說話。
　　看來的確被自己親弟弟嫌棄了，他之前騙公倚欄自己是當保鏢去了，但眼下瞞不住了，靠約炮才能解決的焦慮而留下的痕跡，被公倚欄看到，勢必要看不起他。
　　“——”公典免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他回頭，此時公倚欄也看向他。
　　“哥，我不睡床了。”他說著，拿起自己的枕頭向屋外走去。
　　“那你睡哪。”
　　“沙發。”
　　“為什么？”
　　“一張床擠不下，睡得不舒服。”公倚欄冷漠地說，走了出去。
　　“...”公典免嘆氣再次捂住臉，絕望的感覺從內心深處升起，他聽到了“我”的聲音。
　　“公倚欄完全就是你的拖油瓶，你干嘛要管他？他每個月的治療就要花很多錢——”
　　“你閉嘴！”公典免低吼，但是從別人視角看來，他這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承認吧，如果不管他，你很快就能還完債，能拿回人身自由。”我的聲音戲謔，充滿誘惑性“現在從這里跑出去，去文圖若家，再也不要回來了，公倚欄找不到你，而不管文圖若喜不喜歡你，他肯定不會拒絕你。”
　　“別說了，別說了——”公典免身體顫抖，他囁嚅，感到視線變得模糊，藥效的后遺癥又開始了。
　　隨著藥劑的注射，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一開始它只是一瞬間捕捉不到的想法，后來竟然發展到了這樣。
　　公典免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你壓力很大是吧？沒關系，只要讓我接管你，我們去找點樂子，像之前那樣，文圖若他算個什么東西？不要怕他的威脅。”
　　“或者就近就有...”
　　公典免感到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來到門口，打開門順著門縫看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的公倚欄。
　　他感覺有人手放在他肩膀上，推著他走出臥室。
　　“...哥？”公倚欄抬頭疑惑地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按在沙發上支起身體，接近他，公典免聞到了洗發水的清新香氣，公倚欄的頭發沒有擦干，水滴落下進入領口，他白膩如羊脂的皮膚，讓公典免呼吸加重。
　　不，不要這樣！那不是我！倚欄！快推開他！
　　公典免恐懼地發現自己脫離了身體，站在第三者的視角看著“公典免”按住公倚欄的肩膀，將他推倒在沙發上，而公倚欄好像意識到了什么，臉霎紅，手按在公典免的胸上，想要將他推開。
　　不！
　　公典免沖上前，想要將自己推開，卻穿透了身體。
　　“哥？”感受到脖頸上傳來的壓力，公倚欄面無表情地看著公典免掐住他的脖子，眼底卻有了一份解脫。
　　公典免想起之前與那個男生拍的親兄弟的劇本，也有這一橋段，不堪重負的哥哥，向弟弟施加暴欲，他當時不理解，也篤定自己肯定不會這樣，但現在——
　　“——”公倚欄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氣管被擠壓，他的臉色通紅，眉頭緊皺，手也無力地垂下。
　　放開他！
　　“哈啊——”本來已經要陷入昏迷，公倚欄卻又一瞬間恢復呼吸，空氣涌入肺部，脖子上的束縛也消失，眼神恢復清明之時，看到公典免崩潰的模樣，他手抖得厲害，呼吸劇烈，顫抖著捂住胸口，他從公倚欄的身上離開，收回視線時看到公倚欄脖子上發青紫的勒痕。
　　“哥，你——”
　　“閉嘴！”
　　“...”公倚欄握緊拳頭，又松開，無奈地扯出笑容，低下頭，公典免猛地起身，他一腳把門踹開走出了房子，只留公倚欄在屋子里，房子變得安靜。
　　“哈哈——”公倚欄低聲笑著，手按在脖子上，再次觸摸時傳來的痛感讓他更加難過，但他卻哭不出來，“你就是個廢物，不該誕生在這世界上！”他低聲咒罵著，無助地蜷縮起身體。
　　“嗯？深更半夜來找我？”文圖若慵懶地靠在門上看他，絲綢睡衣緊貼在身上顯現出曲線。
　　“嗯。”公典免低聲應著走進家門，走到客廳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酒就開始灌，文圖若也坐下來，笑著看著他。
　　“怎么了？我想想，你跟你弟吵架了？”文圖若靠近公典免，手指點著他的臉。
　　“嗯。”公典免感受著酒將胃沖刷，身體開始溫暖。
　　他抬起屁股挪開身體，與文圖若拉開距離。
　　“今天沒心情。”
　　“嗯？好吧。”文圖若很識相，他順勢躺在公典免大腿上，打了個哈欠，打開了電視。
　　酒精被逐漸吸收，公典免的臉變紅。
　　電視一打開就播放著晚間新聞。
　　“今日，警局宣布校園販毒案有了新進展，這一結果的宣告讓躁動不安很多天的居民終于有了定心丸，這是今早警局召開的新聞發布會的錄像片段。”
　　“‘早上好，各位，我是費恩，這次行動的帶頭人，我們在最近搗毀的毒點中，發現了某家公司與這件事的關系密切，在這里我想告訴這家公司的負責人，盡早束手就擒，現在來警局自首還有機會，如果你們一直堅持這么做，我們將追究到最后，到時候別嫌我們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呵呵...”文圖若輕笑，抬頭搔了搔公典免的下巴，好像并不在意新聞一般，他有些撒嬌的語氣，“別光喝酒了，陪我聊聊天嘛。”
　　喝光了一瓶酒，公典免已經有些醉了，他感到身體輕飄飄的。
　　“聊什么？”公典免嘴唇顫抖了一會，才組織好語言。
　　“嗯...那你跟我講講你為什么和你弟吵架了。”文圖若坐起，手按在他的大腿上，嘴唇若有若無地觸碰公典免側臉，“我得知道原因，畢竟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呢。”
　　“一點小事。”公典免將空酒瓶放下，雙臂支在膝蓋上，強支起眼皮看新聞，好像想起什么。
　　“你...”有太多話想問，卻不知道怎么問，正如柴良瑯所說，前五個子房就他活了下來，所以這就意味著，公典免不能說錯話，如果被文圖若察覺到報給了T，那么他可能小命不保，到時候公倚欄得跟著他一起遭殃。
　　“你有多喜歡我？”公典免恨極了，斟酌了半天詞語，卻只問出來這個問題，他懊惱不已。
　　“我有多喜歡你？”文圖若抬手將公典免的手拿開，公典免雙手撐在沙發上，向后仰著身體。
　　“嗯——”公典免低聲喂嘆，被文圖若占據了主動權。
　　“我將你與我本身在內心的地位放在同一等呢。”文圖若笑著說，有些含糊不清，文圖若含著它們站起，坐在公典免身上，手按在公典免的后腦勺，與意識不清的公典免接吻。公典免抬手摟住文圖若的腰防止他掉下去，兩人身體貼的更緊。
　　長長一吻結束，公典免被文圖若按在沙發上。
　　“你對校園販毒案...什么看法？”公典免試探著問道。
　　“我？問我這個干什么呀，典免？”公典免淺色眸子在眼眶的陰影下微微發亮，讓人猜不出想法。
　　“我...”公典免雖然醉了，但看到文圖若的表情，他酒醒了，大腦急速運轉，“你不是說讓我跟你聊聊嗎？”
　　“哈哈——”文圖若捂嘴笑道，“我還以為你知道什么呢，在這試探我呢！”
　　“...”公典免心一顫，此時他切身理會到了為什么文圖若身邊仆人們平常面無表情，而卻不經意間流露出懼怕的模樣，文圖若實在是太聰明太敏銳了，想跟他瞞著什么事太困難。
　　“我覺得他們很可憐。”文圖若表情變得憐惜，他溫柔地撫摸公典免的小腹，“那群毒販子真該死，為什么要把手伸向無辜的學生們，他們就沒有上學的親人嗎？”
　　“...”公典免感到驚悚，他實在無法將此時痛心譴責的文圖若與前幾天在實驗基地的他聯系起來，文圖若是怎么做到喝著人血又說人們可憐的？他的同理心能力為零嗎？他演技竟然這么好，那么從一開始就是在演戲騙他的嗎？既然這樣的話，連告白也是？
　　“嘔——”公典免感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猛地抬手將文圖若推開，扭頭抱著垃圾桶一頓猛吐，將剛才急忙喝下的酒伴著胃液一起全吐了出來。
　　“...”文圖若面無表情地垂眼看著吐得眼眶通紅的公典免，一如那天在廁所里看著他那模樣。
　　“呃...對不起...”公典免劇烈地喘著氣，壓下咽部的抽搐，他擦去口水絲，狼狽地坐起，“我...不太想。”
　　“你嫌我惡心嗎？”突然，文圖若說道。
　　“什么？”公典免心一驚，他扭頭看向文圖若，發現對方表情一失剛才的甜言蜜語，變得陰沉，公典免抑制不住身體顫抖，“我，我沒有，只是，喝酒喝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結巴，下意識地站起身遠離文圖若。
　　“是嗎？典免，那你為什么向后退呀？”文圖若笑瞇瞇的，他站起身逼近公典免，將他逼到了角落。
　　“我...你生氣了嗎？”公典免抬眼看著他，身體被他的陰影籠罩住，吐出酒水，大腦已經從醉酒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理清了情況，“我哪里讓你不滿意嗎？”他臣服著說道。
　　“沒有，沒有！”
　　“你讓我很滿意，典免！”
　　文圖若牽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讓他感受自己的脈搏跳動。
　　“典免，你看它，很渴望你呢！你怎么能說走就走！”文圖若按著公典免的手在自己腹部上按來按去，公典免因為心情大起大落再加上藥效未完全退去，而半身發麻，他麻木的手任由文圖若擺布，弄成各種姿勢。
　　或許文圖若一個不高興，就會斬下他的手，挖去他的眼珠，然后身體剩下的部位再拆分肢解，大腦不需要可以喂狗，之后保存好肢體，哪天心血來潮，說不定會拿出大腿在上面開個洞。
　　我告訴公典免這些，又加了一句。
　　他肯定會這么做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
　　公典免不敢亂動，他的身體好像被文圖若接管一般，直到他腳都站酸的時候，文圖若終于又笑著將手按在公典免臉上。
　　“把它們...”文圖若命令道，公典免伸出舌頭舔凈，眼睛盯著他眨也不眨。
　　他被文圖若壓迫住了，身體和心靈都是。
　　我很不爽。
　　我告訴公典免，文圖若這么煩人，還威脅你，你大可以趁他睡著了將他一刀捅死，就像對公倚欄一樣，背叛你，妨礙你，辜負你的愛的人，他們被導演操控著欺瞞你，你已經有充分的理由將他們一個個殺死。
　　“你的眼神好嚇人。”
　　文圖若的聲音將公典免肆意放大的思緒拉回，公典免眨了眨眼，我的聲音消失。
　　文圖若皺眉，很是擔心的模樣，手安慰著撫摸他的后頸。
　　“你身體不舒服嗎？典免，對不起，我不應該強迫你...如果你不喜歡，就快休息吧！”
　　“我...”公典免看著文圖若的樣子，好像剛才被他壓迫只是錯覺。
　　到底是不是錯覺？
　　這是“我”給他造成的幻覺嗎？
　　“我”的話被他一字不落的聽到，那到底是“我”的想法，還是他的想法？
　　如果他再失控，做出了出格的事情——
　　“你看你又發呆了。”文圖若將公典免一把摟住。
　　“你好讓我擔心，你到底怎么了？”文圖若將公典免牽到沙發上坐下，拿起柔軟的毛毯將兩人裹住，毛絨溫暖的觸感再次將公典免拽回。
　　“沒什么...只是頭疼。”被文圖若抱住，公典免思緒終于擺脫了沸騰的狀態，恢復平靜。
　　“這樣是不是好很多？我之前腦袋不舒服就會這么做。”文圖若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公典免額頭抵在他的鎖骨上，呼吸噴灑在文圖若胸前。
　　不要在想那些東西了，至少，現在不要了。
　　“啊，快開始了。”文圖若說著，將電視跳轉到電影頻道。
　　“什么？”公典免探頭看去，是一個準備開播的愛情電影。
　　“你要看這個？”
　　他看著文圖若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嗯，你可以陪我嗎？我今天想看這個，所以沒睡覺。”
　　“行啊。”
　　“不過你為什么要看這東西？”
　　“不告訴你。”
　　“...”
　　兩人依偎著在昏暗的客廳中看起了這部黑白愛情電影。
　　老套的劇情，公典免打了個哈欠，轉眼看到文圖若聚精會神的模樣，不知道他為什么能這么認真。
　　“不，我愛你！”男主對女主喊著，在火車站面前，絕望地看著女主乘坐火車遠處。
　　“再見了，我已經不愛你了。”女主將車窗拉上，男主跪在地上看著開遠的火車，淚流滿面。
　　“...”公典免嘆氣，他不明白為什么男主突然喜歡上女主，大概是劇情需要吧，雖然他不得不承認，看到男主前期冷落女主，后期醒悟追回的情節，挺爽的，有種報復快感。
　　但是現實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嗎？不喜歡不就是不喜歡，難不成能因為對方的單方面付出而喜歡了？
　　瞟了一眼文圖若。
　　真說不定。
　　分離后，男主落寞一段時間，終于又偶遇了女主。
　　公典免已經困得不行了，眼皮都在打架，但是手被文圖若緊緊攥住，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要是讓文圖若看到他這樣子又要生氣了。
　　兩人分分合合，終于到了最后，決定在一起，男主給女主慶生。
　　公典免已經開始翻白眼了，身子一整個都靠在文圖若的懷里。
　　“典免，典免！你看！”
　　公典免被文圖若搖醒，看著女主吹滅蠟燭，和男主接吻。
　　“什么？”公典免睡眼惺忪地看著文圖若的表情，其中有一絲羨慕。
　　文圖若在羨慕什么？
　　“如果你這么做我也會原諒你的。”文圖若說，感動的模樣，給公典免弄的更迷糊了。
　　公典免起身，拽了拽落地上的毯子，文圖若看的太入迷了，毯子全跑到公典免身上也沒注意到，公典免站在文圖若面前，擋住了男女主親吻的畫面。
　　“圍著毯子，別著涼。”公典免將毯子重新圍好，裹住他們倆，坐回去的時候電影已經結束了。
　　“謝謝你陪我看完這個電影，典免，雖然它很無聊。”文圖若靠在公典免耳邊黏黏糊糊地說，大腦大概被電影給刺激了，內心沖上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沒事。”公典免又打了個哈欠，剛才睡得不太好，被叫醒后更困了。
　　“我們睡覺吧，還有電影嗎？”
　　“沒了。”
　　兩人趴在床上，這是第二次在文圖若家過夜。
　　往常這個床只是一個“玩耍”地點，但現在它的功能又多了一個。
　　“你要睡了嗎？”文圖若看著閉上眼睛的公典免，問道。
　　“嗯，太困了。”
　　“典免，你說，剛才電影里，那個女主，與男主相配嗎？”
　　“嗯？哦，挺配的。”想起那個電影里男主是女主的上司，公典免隨口答道。
　　“是嗎，那真好...”文圖若好像很滿意公典免的回答，“我覺得女主在女配面前就像個路人...像女主這樣的路人也值得男主的愛嗎？”
　　“值得，怎么不值得，相愛不就好了嗎？為什么要考慮別人怎么看。”公典免已經大腦神游了，模糊地看到夢里的場景了。
　　“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文圖若靠在公典免懷里，內心被喜悅沖刷的身下起了反應，他忍不住地摩擦雙腿想要將這股反應按下，甚至興奮的心臟有些疼。
　　“明天陪我過生日吧。”
　　“嗯。”
　　“真的嗎！”
　　“嗯，明天不是周末嗎？反正不上課。”公典免迷迷糊糊地說，心里已經開始煩了，文圖若怎么還不讓他睡過去，“圖若，別說了好嗎？睡覺吧。”
　　“我...”
　　突然被公典免摟住，臉貼在他胸上，隨著胸腔震動公典免的聲音傳來。
　　“別說了，睡吧，什么事明天再商量...”
　　“嗯...”文圖若小聲應著，心泡在蜜罐子里一般微笑著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