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暮蕭他爹堂堂的國丈大□□妾真沒少娶, 可落到最后, 就嫡妻所出一兒一女,長女封清月入宮為后,母儀天下, 尊貴處自不必說,只這個嫡子卻得的有些晚, 比長女小了整整六歲。
長女清月十六大婚,十八封后, 二十上就生了太子, 如今太子殿下都十歲大了,子都雖自幼聰慧,卻因慧遠大師一句慧極必傷, 出外避了這些年, 倒耽擱到如今都二十四了尚未娶妻。
封家雖是鼎盛望族,人丁上卻不算興旺, 定國公是封家族的正根兒正房, 倒有幾個叔伯兄弟,膝下也只得封暮簫他爹一個兒子,娶了鎮(zhèn)遠侯趙家的嫡出小姐為妻,進了門也只生了一兒一女,卻是三代單傳, 偌大的公府就守著封暮蕭這么一個獨根苗兒,旁的都是堂叔伯家的兄弟,算不得定國公這一支上的。
因此, 當(dāng)年一聽慧遠大師之言,即便不舍,也送了出去,飄泊在外這些年,就盼著回來能娶妻生子繼承香火,人是回來了,這才回來,就給封家出了道難題,國丈大人跟夫人趙氏深知自己兒子性情,雖說這些年不在身邊養(yǎng)著,可那個性子從小就定了的。
十歲之前,除了跟他姐親近些,旁的親戚家的閨秀,就是那幾個堂叔伯的兄弟姊妹也沒見跟誰說過幾句話,悶葫蘆一樣的性子,聰明勁兒都用到讀書上了,何曾見過他這樣,撂下話就說要娶蘇家的姑娘。
封家跟蘇家想法一樣,就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個蘇家姑娘來,還非卿不娶,怎能不震驚?震驚之后,便忙著尋人底細打探蘇家底細,雖知是個貧門起家,可也得知道怎么個來去。
這一打探,倒是更令人吃驚,書房里定國公頗為凝重的看著兒子問:“你說的這些可當(dāng)真?”
國丈大人道:“讓府里暗衛(wèi)去查的,不會有錯,說起來,這位蘇家二姑娘著實聰明的緊,她們家一步一步發(fā)達起來,認若真論起來,這位二姑娘卻是個大大的功臣,不是這丫頭在兗州府的一把火,恐怕她蘇家也到不了如今成色,更何況,她開的那個東籬軒,冀州府的兒子沒去過,可京城西郊這個開張那日卻湊了個熱鬧,處處透著一個雅字,便是在里面吃上一盞茶,清風(fēng)朗月松濤竹陣,令人仿佛能忘卻俗世憂愁,還有她家的竹茗軒,如今也是她管著,她爹卻不大管事了,一總的事兒都交到她手里,竟是充個男兒養(yǎng)活的。”
定國公點點頭:“怪不得子都不讓我見她,這丫頭既有這般本事,自然心高氣傲,只子都跟她卻怎么認識的,按理說,即便她小叔是子都的師弟,可她在家里呆著,她小叔和暮蕭跟著唐秉在外,哪會有什么牽扯,更別提非她不娶,這可從哪兒說起的?”
國丈大人道:“說起這個,兒子也納悶?zāi)兀瑑扇藥啄昀餂]見過面,那年蘇家丫頭那個表兄在冀州跟人賭錢輸急了眼,就把自家鋪子的房契給壓上了,當(dāng)時丫頭她爹蘇善長一氣之下臥病不起,鋪子關(guān)了門,眼瞅著買賣干不下去了,這丫頭女扮男裝連夜趕往冀州,五千兩銀子贖回了鋪子的房契,又南下辦貨,那一年這丫頭才剛十三,一個小丫頭這么千里迢迢的南下了,子都卻不知怎的得了信兒,巴巴的跟著,一路護著那丫頭南下,在浮梁那邊的山坳子里救過這丫頭的性命,即便如此,兩人也只說了幾句話罷了,再有,就是那丫頭去軍營探他小叔,統(tǒng)共不過住了三兩日,這從頭至尾,兩人也就這點兒牽連,卻不知怎的就非娶她不可了,雖說這丫頭聰明能干,可門第上著實……”國丈大人皺緊了眉頭。
定國公撫了撫胡須道:“你道子都跟我說什么,他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若無這一瓢他甘愿伶仃一生,也就是說,家里若不應(yīng)了他娶蘇家丫頭,封家從他這兒就絕了香火,這孩子我們都知道,是個心定認死理兒的,除非他自己樂意,不然這親事上咱們卻逼他不得,現(xiàn)下難的還不是這里,便是咱家樂意娶,那蘇家丫頭樂不樂意嫁過來還兩說呢!”爺倆對著嘆了口氣,糟心的不行。
定國公忽然道:“這些先不提,橫豎得先見見這丫頭再說旁的事。”
采薇自是不知為了她,封家上下都炸了營,她忙的沒空想這些,中秋節(jié)過后京城的竹茗軒開張,忙活到九月就是小叔的成婚大禮,婚后,小叔兩口子搬到了御賜的府邸安置,那邊跟侍郎府挨著不遠,倒是兩下里便利。
有了姻親,蘇家跟侍郎府也走動的勤了,女眷之間多有來往,九月十九乃是觀音出家日,各府的善男信女均去寺廟燒香拜祭,侍郎府的封氏夫人,便約了親家這邊一起去善緣寺燒香。
劉氏早聽得善緣寺的香火最是靈驗,心里愁著采薇的婚姻事,便想著讓采薇去求個姻緣簽,趕上這幾日蘇婆子身上不大好,便留在家里歇了,只劉氏拖著采薇隨著封氏母女一起來了善緣寺。
到了大殿燒香禮拜,小沙彌捧了簽筒過來,徐靜云笑瞇瞇的看著采薇小聲道:“這里求姻緣最是靈驗,嫂子拖著你來也是這個緣由,你便求一支吧!”
采薇白了她一眼,這個小嬸自從嫁了小叔,性子也越發(fā)調(diào)皮起來,采薇無奈跪下,還沒等怎樣搖簽筒,就從里面掉出一個來。
徐靜云拿起來笑道:“可是我們家二姑娘的姻緣要到了,這姻緣簽都著急了。”封氏掩著嘴笑了一聲,不禁覷了采薇一眼。
封家鬧得不可開鍋,封氏自然知道底細,因著她是封家族里的人,雖是遠房,該著管封暮蕭他爹叫一聲表哥,趙氏便是她表嫂了,平常她也常去公府里走動,兩下很是熟絡(luò)。
靜云成了大禮之后,封夫人特特找了她去,拐彎抹角的掃聽蘇家二姑娘,那意思封氏聽著像是要給封暮蕭相媳婦兒。
雖說采薇生的好,可這門第上真真差的遠了,不比靜云嫁進蘇家,蘇善學(xué)如今怎么說是個三品武官,有功名,有體面,可蘇家仍不過商賈,便是再好,也不配搭,若是庶子還罷了,還是正經(jīng)的嫡子長孫媳婦兒。
封氏原先聽說皇后早就操持著給兄弟挑媳婦兒了,挑的那些閨秀都是侯府王府里的貴女,便是尚書府鄭家,都沒夠上格,更何況蘇家。
回府跟丈夫透了透,徐侍郎道:“善學(xué)是子都的師弟,想必兩下里是見過面的,心里頭中意了,讓國公爺做主也未可知。”
馮夫人這心里正百思不得其解,那邊封夫人又叫了她去,問她:“觀音出家日可去善緣寺上香?”
馮氏眼珠一轉(zhuǎn)長了個心眼,便道:“邀了親家過去,親家家二姑娘過了年就十七了,親事還沒著落呢,聽說善緣寺的姻緣簽靈驗,便想著讓二姑娘去求一支來,看看婚姻事究竟如何。”說著,暗暗打量趙氏。
趙氏不禁笑了,伸手點點她道:“你這個性子還跟未嫁時一樣,心里疑什么?嘴上不說,變著法兒的問。”
封氏一看大表嫂吐了口,便笑道:“不是我向著女婿家說話,雖是小門戶出來的,蘇家這兩個姑娘,真真生的體面,大姑娘的模樣兒比這位二姑娘還好些,性子雖溫順,卻不大通文墨,有些可惜,二姑娘卻是打小請了名師教授,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最難得大氣,性子雖剛強些,可女兒家一味軟弱卻也不成事,總歸以后要掌家理事,能干些的才妥當(dāng)。”
封夫人不禁道:“我這兒還什么都沒說呢,你倒是先說了這一大片子好話。”說著,嘆口氣道:“兒孫便是爹娘的債,如何擰的過他們?nèi)ィ佣嫉男宰幽闶侵赖模瑥男【褪莻€悶葫蘆認死理兒的孩子,前些年寫信過去催他回來成親,哪一次不是推拒回來,我跟他爹愁的什么似的,偏我膝下就得了這么一個獨根苗,但能再有一個,我也不上愁了,如今才知道,竟是巴巴的等著呢,從那丫頭十來歲上等到如今,那丫頭可都十六了,這些年竟是存了這么個癡傻的心思,不成全他,我當(dāng)娘的心里都過不去,可想著成全他吧!卻又聽說你們親家這位蘇姑娘是個極剛強的性子,子都說縱然家里應(yīng)了還不成,還要那丫頭也點頭應(yīng)了,才能提這婚姻事,你哪知道,這些日子我白頭發(fā)都愁上來了,可又不能不依著他,連宮里的皇后娘娘都還瞞著呢,這話透給你,也是想得個機會,怎么著讓我先見見這位二姑娘才好。”
采薇自然不知道人家要相她,伸手把小嬸嬸手里的簽?zāi)眠^去看了看,臉一紅道:這簽可是胡說……“
劉氏忙著急的問弟妹兒:“簽可大吉?“徐靜云笑道:“是上上簽。”封氏接過去念道:“開天辟地作良緣吉日良時萬物全若得此簽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反面還有一句,得此簽者必得貴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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