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里里外外已是粉刷一新然而前廳后院卻再次呈現出一熱一冷兩種情形。
前廳自然是賓客云集由蕭見離會同幾名有頭有臉的宗室子弟幫著招呼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好一派花團錦簇的豪門盛景。而與此同時王府后院卻維持了一貫來的安靜清雅只得幾名仆婦小心翼翼的伺候湯水隱隱的也能聽見前頭的喧鬧感覺卻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還是朱顏長住的那間屋子這會兒也被裝飾的喜氣洋洋。兩根兒臂粗的巨大紅燭明晃晃的照著放眼望去紅艷艷的一片紫檀木桌上滿是美味珍饈博山爐內點著合歡香青煙裊裊處讓人魂馳夢移。
子墨此刻已經換上一件輕便些的常服也是紅色禮冠早已取下單用一枚銀環扣住卻愈顯得風神俊朗若不是眸中一片清寒不褪倒像是一個真正滿懷欣喜的新郎官了。他不住的把玩著懸于床頭的雙喜如意同心結嘴角卻掛了絲淡淡的譏諷。
新嫁娘卻還未換下一身行頭坐在桌旁的軟椅上一動也不動身子仿佛是僵直了似的看起來好生別扭。
子墨終于走了過去他看見眼前的新娘忽的顫抖了下略一猶豫卻還是伸出手去在新娘的惶惶不安中揭開了她的面紗。
那是朱顏的臉真像雖然知道這不是她但也許是分開太久了竟忍不住癡癡的盯著看:她的眉眼她的嘴唇。手指輕輕撫上了光滑細膩的臉龐如果眼前地是真人那該有多好;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像這樣含羞帶怯的望著自己又該多好!
只可惜這不是她!裝扮的再像也不是!
楚晚云拼命抑制著心里地害怕她一直是跟隨蕭見離的只見過子墨屈指可數地幾次大家都說他冷漠而肅殺不像旭日公子那般平易近人。而裝扮成朱顏的這些日子里又被龍承霄感動。隱隱的竟對子墨有了些腹誹。
成親、跨火盆、飲合巹酒、拜天地、進洞房一道道步續下來人便真的恍惚了開始以為自己就是那新嫁娘。子墨朝她走來時她當然感覺的到于是心開始狂跳臉也變得滾燙她在面紗下看見了子墨修長有力地手然后。眼前一亮她只覺一陣眩暈。
冷殤、子墨、睿親王這所有的稱呼集中在一起。幻化成眼前的昂揚男子。他不再冷漠那深不可測的幽黑雙瞳里。只有軟軟的癡心和一抹不易察覺的悲傷。看得她也心疼起來。臉頰被他摩挲著楚晚云一動也不敢動。目光相接時她以為自己會被融化。只是他那樣專注的看著自己卻是在透過這張臉思念著另一個人。
那個朱顏真是沒來由的叫人嫉妒呢!
他的手終于收了回去。
“公子”楚晚云聽見自己地聲音輕如蟻吶又為自己的失態而羞愧不已。
“你都準備好了?”他用傳音入密的功夫神情早已回復到一貫地清冷“他武功并不弱你有幾分把握?”
“他已經中了屬下的日久生情屬下至少有七分把握能應付地了。”楚晚云不敢怠慢同樣以傳音密術回應“只是他真地會來嗎?”她有點想不通為何兩位公子都那么篤定龍承霄會來呢!他不是親自賜婚的嗎?
“他會來地早一天、晚一天總會來”子墨眼里似有漩渦一般撲朔迷離“他若不來便是我高估了他顏兒的那份傷心也就成了多余。”
所以你們就利用這一點來引他入甕?楚晚云心里想著卻不敢說出口眼前又浮現出那張英俊而憂傷的臉她不清楚龍承霄與朱顏之間具體的糾結卻也控制不住自己對龍承霄的那份同情。
即便當初是他有負在先想必他也是萬般無奈的吧?這日日不顧反對的看護照顧難道還不能說明他的心意么?更何況他還是天子、是一國之君又何必抓著那點兒錯處死死不放?
只可惜她楚晚云從頭到尾都是個不相干的人同情了、傷心了、掙扎了也不過只有清風明月知道罷了。
勤政殿里空空蕩蕩的。玉喜早已命所有宮人退下將殿門關上只留他自己在外面忠心耿耿的守護著。這一夜是別人的大喜卻也會成為皇上的傷口。皇上不會說可他又怎會不知道?然而這男女情事又怎是他一介閹人所能置喙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的相陪等候皇上回復的那一天。
玉喜不知道的是龍承霄此刻其實只與他一門之隔相距不過尺余。
龍承霄靠在墻上身下的青石地板冰涼刺骨卻始終不能令他平靜下來。為什么為什么他就不能像子墨那樣給朱顏一個正式的名分?為什么他就做不到子墨的坦蕩自若毫無畏懼?為什么他就必須得被所有世俗禮教捆扎的透不過氣來?
憂思過甚郁結于心!
顏兒心里是有他的否則她又怎會憂傷至此?可惜他心盲看不見真情還以為自己不過傷心一陣就會好如今翻然醒悟卻已是頑疾纏身。
曾經他以為是可以牢牢握在掌心的卻在不經意間離他遠去以至抱憾終生。
龍承霄愣愣的凝望著臺階上的龍椅。皇宮里只要有龍椅的地方便會特意修筑上幾級玉階用來烘托帝王的高高在上。
他習慣的坐在那高臺上向下俯視現在換了一個角度看去才覺得那張椅子看起來是那么的遙不可及很奇怪自己竟能在上面坐了十幾年之久那么孤孤單單的坐著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幾乎有一生那么多。
那段日子守在朱顏身旁抱在懷里卻覺得不真實總覺得她隨時隨地都會離去。而眼下這股恐慌更像是要將他吞噬一般。
他那么愛她啊她卻不知道!
龍承霄只覺萬蟻噬體般的焦躁難安他想去找朱顏前所未有的想!他得去告訴她把以前來不及說的統統說出來。她現在不是已經醒轉了么?那定然能夠聽見他的話再也不能無動于衷的闔著眼了。
而或許她其實也是在愛著他的呢?
或許他們還來得及回頭重新來過?
明知道她現在正是洞房花燭明知道她此刻正與別人在一起他也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