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兵臨城下
國軍的戰術欺騙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三天之后,第五戰區的國軍主力三十八個精銳師已經悄然進至蒙城西北四十公里外的渦城,而日軍參與圍殲作戰的幾大重兵集團也已經進至徐州外圍,負責堵截隴海線的日軍第二軍則已經擊潰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并占領了商丘。
渦陽,第五戰區臨時長官部。
李上將在徐參謀長、白副總長的簇擁下匆匆走進了作戰室,旋即下令道:“參謀長,立即電告武漢行營,我第五戰區之主力三十八個師已經進至渦陽,再派出騎兵通迅員,命令各師解除電臺靜默,并上報最新位置!”
“是。”徐祖貽參謀長領命去了。
徐參謀長前腳剛走,副官就匆匆進來稟報道:“總座,偵察兵報告,日軍有大約兩個步兵大隊正沿著蒙渦公路向渦陽開進,距離渦陽還有大約二十里。”
“兩個步兵大隊?”李上將殺氣騰騰地道,“沒說的,吃掉他們!”
此時國軍主力已經完全跳出了日軍的包圍圈,而且日軍各大重兵集團都已經兵臨徐州城下,很快日軍就會發現國軍主力其實已經向蒙城、阜陽方向轉進了,所以國軍再不用擔心暴lou行蹤了,對于這送上門來的兩個步兵大隊,又豈能輕易放過?
濟南,日軍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
寺內大將正鐵青著臉站在作戰地圖前,旁邊的岡部中將同樣神情凝重。
直到現在為止,參與圍殲作戰的各重兵集團都還沒有發現中國軍隊的主力,除了西尾壽造的第二軍曾在商丘附近與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爆發激戰以外,第五軍、第七軍、第十軍都沒有與中國軍隊發生任何接觸,甚至連小規模的遭遇戰都沒有。
眼看著包圍圈越收越緊,寺內大將和岡部中將的表情卻越來越嚴峻。
日軍的四大重兵集團甚至已經兵臨徐州城下了,卻還是沒有發現國軍主力的行蹤,國軍主力究竟躲到哪里去了?是全部縮在徐州城內?還是分別潛伏在徐州外圍幾十公里的狹小區域內?顯然,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大。
“大將閣下,支那主力肯定已經不在徐州附近了。”岡部中將道。
“岡部君,先不要急于下結論。”寺內大將皺了皺眉頭,道,“至少,此前數天從徐州陸續開拔并沿隴海線徒步行進的那十幾個支那師肯定還在皇軍的包圍圈內,至于剩下的十幾個支那師,沒準還龜縮在徐州城內也未可知。”
岡部中將默然無語,心里卻想,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道理是明擺著的,徐州不比南京,國軍死守南京是因為南京是國民政府的首都,而且當時南京城內屯積了大量的軍需物資,國軍有堅守抗戰的本錢,而徐州卻根本就不具備死守的戰略價值,而且徐州城內也沒有足夠的軍需物資。
國軍真要留下幾十萬大軍死守徐州,日軍根本不用正面進攻,僅kao圍困就能把國軍困死在徐州城內了。
“報告!”一個少佐參謀突然大步入內,旋即收腳立正道,“大將閣下,司令官閣下,剛剛接到蒙城方向之第26師團急報,該師團下轄的兩個步兵大隊在蒙城西北四十公里的渦陽遭遇支那軍重兵集團,經兩小時激戰,不敵敗退!”
“支那重兵集團?”寺內大將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蒙城方向?”岡部中將更是感到心驚肉跳,這可真是越擔心什么就越來什么,他剛剛還在擔心,中國軍隊的主力是不是趁著皇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隴海線之際,偷偷向蒙城方向轉進了,沒想到事情還真就是這樣。
“第26師團有沒有報告,遭遇多少支那軍?”寺內大將顯然還是心存僥幸,沒準第26師團所屬兩個步兵大隊遭遇的只是幾個中國師呢?
可那少佐參謀的回報卻立刻擊碎了寺內大將的僥幸心理:“大將閣下,華中方面軍也出動了直屬航空隊的偵察機,據偵察機報告,在渦陽附近區域發現了大量支那軍,總兵力估計在三十萬人以上,從番號上看至少擁有三十個師!”
“至少三十個師!?”寺內大將聞言頓時神情凝滯。
岡部中將也面帶苦澀地道:“大將閣下,看來我們真是上當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寺內大將皺了皺眉頭,陰森森地道,“由于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出現了嚴重的戰略誤判,以致支那軍從容突圍,徒令帝國消耗了大量軍需物資而毫無收獲,岡部君,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向大本營解釋吧。”
岡部中將頓時神情慘然,顯然,寺內大將是要將責任推到他身上了。
徐州會戰出現了如此嚴重的戰略誤判,以致帝國幾十萬大軍白白忙碌了幾個月,更令帝國消耗了大量的軍需物資,這樣的重大過失必須得有人來承擔責任,而寺內壽一貴為帝國伯爵,承擔責任的可能性極小,所以這責任只能由他岡部直三郎來承擔。
深深地吸了口氣,岡部中將強行壓下心中的負面情緒,冷靜地道:“大將閣下,現在還不到追究責任的時候,我認為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補救。”
見岡部中將并沒有推卸責任,寺內大將頓時欣然點頭道:“喲西,岡部君,關于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的戰略失誤,我會代為向大本營參謀本部,向石原君親自解釋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現在還是想想怎么扭轉不利局面吧。”
“哈依。”岡部中將猛然低頭道,“支那主力既然已經出現在渦陽附近,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完全跳出了皇軍的包圍圈,單憑阜陽方向的守備隊已經不可能擋住他們了,但是他們要想翻越大別山回防武漢,卻至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寺內大將神情微動,道:“岡部君,你的意思是”
岡部中將道:“大將閣下,支那有句古語,禍兮所福倚!徐州會戰的計劃雖然化為了泡影,可對大日本皇軍來說未必就是壞事,徐州方向的支那主力已經全部撤往大別山,而且二十天內絕無可能回防武漢,皇軍完全可以沿著隴海線向西直取鄭州,再沿平漢線迅速南下直取支那政府的行營所在武漢!”
寺內大將頓時兩眼一亮,再次站到了地圖前。
岡部中將跟著站到地圖前,伸手劃過隴海線及平漢線,道:“大將閣下請看,支那政府采取的完全是拒敵于國門之外的戰術,所有的重兵集團全部部署在山西、平漢鐵路北段,長江沿岸以及徐州附近地區,徐州地區的支那主力一旦撤退,武漢北邊頓時就門戶洞開了,隴海線東段以及平漢線南段幾乎就沒有支那正規軍駐防。”
“喲西。”寺內大將頗為心動道,“岡部君,你的設想很有價值,皇軍的機械化兵團若是沿著隴海線、平漢線進軍,最多十天就能兵臨武漢城下,而此時,從徐州戰場撤退的支那主力只怕還在大別山中打轉吧?”
武漢行營,蔣委員長官邸。
國軍總參謀長兼軍令部長何應欽上將行色匆匆進了蔣委員長辦公室,道:“委座,剛剛收到第五戰區急報,第五戰區主力三十八個師已經成功突出日軍重圍,途中并未遭受日軍之重兵集團,現戰區主力已進至蒙城西北二十公里外的渦陽。”
“哦?”蔣委員長聞言頓時起身,道,“已經突出來了?”
“是的。”何上將道,“除了寶山旅,戰區主力已經全部突圍。”
蔣委員長又道:“于學忠、孫連仲還有李品仙這三路人馬呢?”
“卑職正要向委座匯報呢。”何上將忙道,“于學忠所部已經進駐盱胎、泗洪一線,孫連仲所部也已經進至蒙陰、新泰附近,兩路人馬的損失都不大,正與日軍之追擊兵團對峙,不過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已經被日軍擊潰,僅有兩個師突出重圍。”
聽到李品仙集團軍已經被大部擊潰,蔣委員長卻長舒了口氣。
事實上,徐州會戰能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已經是僥天之幸了,蔣委員長原以為聚集在徐州的六十二個師怎么也該折損大半的兵力,最終能有二十個師退守武漢就相當不錯了,可現在,這六十二個師卻大部保存了下來。
“徐州呢?寶山旅可有什么消息?”
第五戰區的國軍主力已經大部突圍,蔣委員長又開始擔心起岳維漢來了,話說徐州戰區的國軍主力之所以能夠大部保全,當以岳維漢的功勞最大,蔣委員長從未像現在這般感激岳維漢,卻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忌憚岳維漢。
岳維漢不僅戰術策劃無人能及,其戰略眼光也同樣高人一等!
蔣委員長為什么喜歡桂系軍閥中的白副總長,卻討厭李上將,原因就是白副總長只善戰術策劃而缺乏戰略眼光,而李上將卻極具戰略眼光,一個小小的廣西省在李上將的苦心經營下,竟然隱隱有了與中央相抗衡的能力!
還有延安那位,蔣委員長之所以如此忌憚于他,甚至不惜背負“不抵抗”的罵名也要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就是因為延安那位是個真正的戰略大家,此人在戰略上的遠見卓識甚至要遠遠勝過李宗忍,這樣的人物,何止是絕才驚艷!?
現在,這份黑名單卻又要加上一個新的名字了岳維漢!第132章首戰用我
徐州,寶山旅駐地。
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施工。寶山旅的防御工事已經基本完成,各團各營不僅修筑了堅固的地面工事,也挖出了四通八達的地道網絡,尤其是趙欣怡領導的特務隊,動員了足足兩萬義務勞工,更是極大地加快了地道工事的挖掘速度。
至5月4日,徐州城下已經挖出了一座地下城!
此時,岳維漢正在參謀長劉毅的陪同下巡視東門外徐州火車站的地道工事。
劉毅邊走邊向岳維漢介紹道:“旅座你看,火車站的地道工事完全是按照您的標準來挖掘的,有多處通道與地面相通,底下不僅有交通線、軍火庫、糧庫、休息區、伙房,甚至還有廁所,這完全就是一座地下城堡!”
岳維漢道:“火車站緊鄰黃河,挖掘地道時沒碰上塌方吧?”
劉毅忙道:“沒有,徐州雖然緊鄰黃河,可含水層很深,得至少往下挖十米才有地下水滲透出來,又怎么會塌方?”
岳維漢又道:“沒遇上管涌吧?”
“還真遇上了。”劉毅道,“不過很快就自個堵住了,所以問題不大。”
事實上,黃河河床的滲水性的確很差。既便偶有管涌出現也很容易自己堵死。
這是因為黃河水的泥沙含量太高,歷史上國軍掘開黃河大堤時,連續幾次都失敗了,因為溢出河水中攜帶的泥沙很快又將缺口重新填上了,直到最后,國軍才在花園口
掘堤成功,一下水淹了黃淮地區四十幾縣。
巡視完地道,岳維漢和劉毅剛剛上到地面,迎面就遇上了特戰隊長劉鐵柱。
劉鐵柱趕緊挺身立正,喘息道:“旅座,小鬼子來了!”
“哦?”岳維漢頓時目光一凝,沉聲道,“鬼子在什么位置?”
劉鐵柱道:“銅山、蕭縣、鄭集、楊樓還有賈汪莊都發現了大量日軍,每個方向的日軍少說也在兩個旅團以上!”
岳維漢當即回頭向唐大山道:“立即通知各團、各直屬營主官前來旅部開會!”
說罷,岳維漢又向劉毅道:“走,回旅部!”
匆匆返回旅部,岳維漢、劉毅還有劉鐵柱就直奔作戰室而來,劉毅一下拉開北側墻上的幄,頓時lou出了懸掛墻上的大幅軍用地圖來,劉鐵柱趕緊拿起鉛筆,將銅山、蕭縣、鄭集還有楊樓以及賈汪莊的位置標了出來。
“報告!”少校參謀柳忻忽然大步入內,挺身立正道,“長官部急電!”
岳維漢頭也不回地道:“念!”
柳忻少校當即展開電文念道:“寶山旅:戰區主力已于今日上午進至渦陽,于學忠所部及孫連仲所部也已經進至蘇魯邊界及魯中地區,唯,你旅仍需堅守徐州至少半個月,致使日軍不能沿隴海線迅速西進。此令,第五戰區,李宗仁。”
“行了,知道了。”岳維漢擺了擺手,示意柳忻少校出去。
柳忻少校撅了撅小嘴,只能轉身離開作戰室,劉毅忍不住小聲提醒道:“旅座,你是不是對柳少校太冷淡了?”
岳維漢擺了擺手,根本就不想接這茬。
岳維漢也不愿意冷落柳忻,他也想牽著柳忻美眉的小手,花前月下,談情說愛,但現在是什么時候?國難當頭啊!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作為一個有血性的炎黃子孫,岳維漢真的沒有心思在這個時候去羅曼蒂克。
對著地圖仔細分析了片刻,劉毅忽然說道:“憑我們寶山旅現在的兵力、裝備以及完整的防御工事,小鬼子要想在半個月內打下徐州那是癡心妄想,不過,半個月后怎么突圍卻是個難題,很是讓人傷腦筋啊,旅座你覺得呢?”
岳維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卻沒有吭聲。
正如劉毅所說的那樣,寶山旅守住徐州半個月絕對不是什么問題,問題是怎么在半個月后從徐州突圍出去?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寶山旅要想從徐州突圍其實也很容易,關鍵就看岳維漢愿不愿意了。
如果岳維漢照著蔣委員長的意思去做,狠下心掘開黃河大堤,黃河水一旦泛濫而下,徐州方圓上百公里以及整個黃淮地區都將成為一片汪洋,到時候日軍不想餓死那就只能選擇撤退了,而且能不能安全撤回去都成問題,又哪里還有余力來進攻徐州?
而寶山旅有徐州城垣之保護,沒有水淹之慮,又有足夠的軍糧,也沒有餓死之憂,只等日軍從徐州撤圍,寶山旅就有足夠的時間從容轉移,但是,徐州以下整個黃淮地區四十余縣的上千萬百姓可就要慘遭滅頂之災了!
所以,岳維漢絕不會選擇掘開河堤。
岳維漢寧可寶山旅全軍覆滅,寧可全旅戰死在徐州戰場,也絕不愿意黃河地區四十余縣的上千萬百姓淪為無家可歸的難民,并最終成為逃亡路上的“餓殍”,那可是上千萬條鮮活的生命啊,而且都是血脈相連的同胞!
無論如何,岳維漢都狠不下這心!
“算了,先不想突圍的問題了。”良久之后,岳維漢才道。“我們還是先核計核計怎么迎擊日軍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日軍的首選攻擊目標肯定是東門外的火車站,趁著日軍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挖了地道,大可以打他們個冷不防。”
劉毅頓時神情一動,道:“旅座,這可是著妙棋啊,小鬼子肯定得吃大虧。”
“行了,那就趕緊去會議室布置作戰任務吧。”岳維漢搖了搖頭,道,“曹興龍、池成峰還有李青龍他們幾個估計已經吵起來了。”
“行。”劉毅忙道,“那我們趕緊過去。”
寶山旅旅部會議室。
曹興龍、池峰峰、陸秀峰等三個團長,以及牛大根、李玉龍、花翰林、麻大拐以及李青龍等五個直屬營長早就已經到了,一個個都是摩拳擦掌,顯得神情振奮,話說寶山旅現在可真是兵強馬壯,就等著小鬼子送上門來挨揍了。
寶山旅雖然名義上仍是甲種旅,可實際上卻早已經是甲種師的建制了。
在國軍序列中,甲種師下轄兩旅六團,乙種師下轄兩旅四團,寶山旅的建制表上雖然只有三個步兵團,可如果算上刺刀營、警衛營、敢死營和獨立營,那就是四個團了。再加上蔣委員長特別調撥的兩個補充團,那就是整整六個步兵團了!
劉毅也曾經向岳維漢提出建議,將那兩個補充團打散編入刺刀營、警衛營以及獨立營,然后將這三個營分別擴編為團。
不過,岳維漢卻并不急于將刺刀營、警衛營以及獨立營擴編為團!
原因很簡單,李玉龍、花翰林還有麻大拐現在還無法勝任團長的位置,團跟營雖然只差一級,可兩者之間卻是天差地別,一個營不過五百多號人,大點的土匪窩都比這人多,因此指揮起來并不是太難。但一個團就大不一樣了。
一個甲種團擁有四個步兵營,再加上直屬隊,足有小三千人!
指揮五百人和指揮三千人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李玉龍好歹是川軍營長出身或許勉強能夠勝任,可花翰林在半年前還只是個大頭兵,麻大拐更是兩個月前還在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當湖匪,這兩個家伙是絕對不可能勝任的。
岳維漢和劉毅在作戰室分析敵情時,曹興龍他們也沒閑著。
曹興龍他們幾個也判斷日軍會首先攻擊火車站,做出這樣的判斷其實很容易,因為火車站孤懸徐州城外,是典型的戰略突出地,又緊扼隴海線及津浦鐵路,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所以遭到日軍的首先攻擊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事實證明,最了解這伙驕兵悍將的,還是他們的旅座岳維漢。
正如岳維漢所料想的那樣,這幾個營團長為了爭搶守備火車站的任務已經吵翻天了,池成峰和李玉龍互不相讓,甚至都快要動手了。
“李玉龍,他姥姥的你算哪顆蔥?敢跟老子搶火車站?”池成峰怒目相向道,“論軍銜老子是上校,你小子才是個中校,論職務,老子是團長,你小子才是個營長,論資歷,老子跟著旅座在寶山縣城出生入死時,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瞎混呢。”
“嘁。”李玉龍反唇相饑道,“資歷深又咋樣?軍銜高職務高又怎樣?寶山旅的拳頭部隊可不是你的2團,而是我們刺刀營!啥叫拳頭部隊?拳頭部隊就是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知道不?再說了,全旅大比武我們刺刀營一家伙拿了六個集體優秀,五個單項第一,你們2團呢?就他娘的有個屁!”
“哎哎哎,我說兩位,你們就別爭了。”敢死營營長李青龍雖然加入寶山旅時間晚,卻有著東北漢子的直爽性格。既然加入了寶山旅也就絕不把自個當外人了,當下起身勸道,“這守備火車站的任務,你們就別跟我們敢死營搶了,成不?”
“就你?也不撒泡尿自個照照。”
“你小子還嫩了,滾邊兒去!”
池成峰和李玉龍同時怒目相向,李青龍頓時就不高興了,道:“哎哎哎,我也就是好心勸導幾句,你們兩個怎么都沖著我來了?他奶奶個熊,要我說你們也甭爭了,別費那球事,索性拉到外邊去練練,誰贏了誰上,咋樣?”第133章用我必勝
“練練就練練,誰怕誰啊?”李玉龍神情冷然。
“他姥姥的。想跟老子練你們兩個還嫩了,走。”池成峰說罷轉身就走,李玉龍和李青龍絕不示弱,也跟著來到了會議室外的院子里,其余幾個營團長見有熱鬧可瞧,旅座和參座又還在研討軍情,便也紛紛跟了出來。
下了場,池成峰三兩下就拖掉了身上的呢子軍裝。
旁邊電訊室里頓時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嬌笑聲,池成峰頓時就更來勁了,索性連僅有的那件襯衣都拖了,頓時就lou出了一身鼓鼓的健子肉,這廝還故意轉身向著電訊室的方向猛然曲起胳膊,向通訊隊的女兵炫耀起鼓鼓的胸大肌來。
李玉龍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池團長,你這是在賣肉呢?要說健子肉,重慶街頭耍把式的哪個不比池團長你更正?可要論真本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街頭耍把式那種貨色,老子一只手就能摞翻他們十幾個!”
“他姥姥。”池成峰勃然大怒道,向李玉龍道,“大話誰不會說?手上見真章吧。”
李玉龍也不多說廢話,當下一記直拳往池成峰面門上惡狠狠地砸了過來。池成峰冷哼一聲也是一記直拳針鋒相對地砸了上去,只聽得噗的一聲悶響,兩只缽大的鐵拳頓時重重地砸在了一起,兩人臉上頓時泛起一絲抽搐,旋即同時收拳后退。
隔了幾秒鐘,李玉龍猛然松開右拳,又使勁地甩了甩手。
“小子,這滋味不好受吧?”池成峰其實也是疼入骨髓卻還能忍住,當下冷笑道,“跟老子比拳頭硬,你還嫩了。”
“拳頭硬可不等于功夫好!”李玉龍冷然道,“更不意味著你就一定是最后的贏家!”
“是嗎?”池成峰揚了揚鐵拳,得意地冷笑道,“那老子倒是要瞧瞧,你小子能kao啥成為最后的贏家。”
李玉龍卻突然挺身立正,向著池成峰身后敬禮道:“旅座!”
“旅座?”池成峰愣了愣,當下本能地轉身回頭,卻見身后根本沒人。
糟糕!池成峰頓時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當下急要抽身躲避時已經晚了,李玉龍的鐵掌已經閃電般切到,池成峰的后脖頸頓時挨了記狠的,當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來,李玉龍再縱身往上一騎,就將池成峰反背雙手騎在了胯下。
過了幾秒鐘,等池成峰從短暫的失神中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李玉龍騎在胯下了,頓時惱羞成怒道:“李玉龍。你小子使詐!”
“使詐?”李玉龍冷然道,“這叫兵不厭詐!”
“他姥姥!”池成峰道,“有種你放老子起來,正經再練過!”
“放你起來就放你起來,老子既然能放倒你一次,就能放倒你第二次!”李玉龍說著就抽身后退,池成峰趕緊彈身而起重新擺好架勢。
李玉龍卻再次挺身立正,向著池成峰身后敬禮道:“旅座!”
“嘿嘿,你真把老子當白癡了?”池成峰冷笑道,“同樣的當還能上兩回?”
話音方落,其余李青龍、曹興龍等營團長也紛紛立正,向著池成峰身后敬禮。
“喲嗬?”池成峰卻還是不信,冷然道,“他姥姥的,都串連起來騙老子來了?”
“池成峰!”話音方落,一把威嚴的聲音陡然從身后響起,池成峰聞言頓時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急回頭看時,只見岳維漢和劉毅已經像兩枝標槍般挺立在他身后了,岳維漢板著臉沒說話,劉毅卻氣極訓斥道。“不像話,你的軍裝呢?”
池成峰灰溜溜地從警衛員手上接過軍裝,又趕緊穿上。
劉毅哼聲道:“讓我怎么說你們好呢?一個個都已經是國軍團長、營長了,怎么還像個大頭兵似的,有什么話就不能好好說,非要當眾拖光衣服,再拳腳相向?”說罷,劉毅又問曹興龍道,“曹團長,這究竟怎么回事?”
曹興龍道:“他們都想守火車站,爭執不下就只能kao拳頭解決了。”
劉毅愣了愣,正要再訓斥兩句時,卻被岳維漢制止了,岳維漢上前兩步,冷森森地道:“別停下來呀,接著練,你們不是爭著搶著要守火車站,爭著搶著要奪這頭功嗎?行啊,本旅座今天就成全你們,誰贏了誰就上!”
“旅座,你是說真的?”池成峰愕然道。
“我啥時候說話不算數過?”岳維漢道。
“他姥姥,那就這么著!”池成峰當下轉身回頭,向李玉龍道,“小子,旅座已經發話了,誰贏了誰就上,咋樣,敢不敢接著再練?”
李玉龍冷然道:“我還怕你不成,來吧?”
當下兩人也不再多說廢話。直接交上手了。
說實話,岳維漢其實很樂意看到這種現象。
各團各營為了爭搶最艱巨的戰斗任務而唇槍舌劍,各營團主官甚至還為此動粗了,這是一支部隊的求戰欲望高昂到了極致的直接體現,換別的國軍部隊,既便是最精銳的中央軍也絕不可能出現這種現象,也就八路軍可能出現這種情形。
說句俗的,這其實就是一種精神,一種敢死敢戰的精神!
或者說,這是一種信念,一種“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的堅定信念!
寶山旅自從經歷了江浦之戰之后,整支部隊就已經有了自己的靈魂,也就有了鋼鐵般的集體意志,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全旅官兵自然而然地擁有了“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的堅定信念,這可不僅僅是kao著獎金的旅惑就能辦到的。
徐州城東,刺刀營駐地。
刺刀營直屬警衛排的百余官兵正在進行二十公斤負重越野拉練,自從移駐徐州之后,二十公斤負重越野就成了全旅官兵每日必修課,除了戰時,越野訓練幾乎就從未間斷過。甚至連挖掘地道工事時,各連排也得輪著進行拉練。
岳維漢如此重視負重越野,是因為他深知充沛的體能對于一支軍隊的重要性!
無論是緊要關頭的長途急行軍,還是與敵遭遇時的白刃拼刺,或者是短時間內構筑起野戰工事,這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體能,很多時候,體能就是一支軍隊的戰斗力!當然,如此高強度的訓練,伙食是必須跟上的,否則官兵的身體給了還怎么打仗?
葉孝先咬緊牙關。奮盡全力,也才能勉強跟上全排的步伐而已。
一個多月前,葉孝先連同十幾萬新兵搭乘火車前來徐州,原本是要去第二軍的,結果剛下火車就被寶山旅給截下了,因為葉孝先識字,而且文化程度比較高,直接就被安排到了寶山2團直屬警衛排擔任準尉排副。
剛進寶山旅那段時間,那苦真是沒法說。
上午要挖地道,下午要訓練,吃晚飯前還要負重二十公斤跑十公里,跑不完就不準吃飯,最初幾天,葉孝先就沒正經吃過一頓晚飯,在他的記憶里,那段時間他的肚子從早上醒來到晚上睡覺一直都是空蕩蕩的。
葉孝先都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挺過來的。
還是老話說的好,人哪就是這世上最賤的動物,你越是虐待他,他就越頑強,就像大路上的野草,再怎么摧殘,再怎么碾壓,它也依然是生機勃勃,生長不息,葉孝先終究還是挺過來了,也終于完成了從學生到士兵的完美蛻變。
遲管還沒有上過戰場,也沒見過血,但葉孝先已經可以在家書里自豪地跟家母說,他已經是一名光榮的國軍戰士了,他就要為了偉大的祖國母親而去和日寇殊死博殺了,一想到這里,葉孝先原本已經遲鈍的雙腿頓時再度變得輕盈起來。
寶山旅旅部。
池成峰和李玉龍終于分出勝負了,可能是之前被李玉龍使詐放倒的事實削弱了池成峰的信心,也可能是池成峰原本就實力不濟,反正最終是李玉龍贏了,兩人足足惡斗了兩百多個回合,李玉龍終于僥幸勝了半招。
旅部的作戰參謀。還有直屬通訊隊、特務隊、衛生隊的女兵們很是過了回眼癮。
特務隊隊長趙欣怡還有美國妞海倫更是拿出相機連連拍照,留下了許多彌足珍貴的老照片,五十年后,其中兩張老照片連同大量抗戰時期的照片在國史館公開展出,頓時引起了海內外極大的轟動,時任軍委副主席的岳維漢看到這兩張照片時,也不禁老淚縱橫。
當人民日報社的王牌記者趙雨婷遞過錄音筆時,已經年逾古稀的岳副主席這樣說道:“那是一段充滿苦難的崢嶸歲月,也是一段壯懷激烈的豪情歲月,五百萬優秀的華夏兒女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用他們的鮮血捍衛了民族的獨立,祖國的尊嚴。”
歇了口氣,岳副主席又指著一張老照片,略顯激動地說道:“這是我的參謀長,四一年犧牲在了太行山上,這是我的敢死營長,這個是二團長池成峰,這個是刺刀營長李玉龍,他們也先后犧牲了,李玉龍犧牲在塞班島時,抗戰都快勝利了,可惜呀”第134章三天棄守
刺刀營駐地。
警衛排排長鄧寶光斜kao著床頭。正望著手中的相片傻笑,準尉排副葉孝先剛從伙房吃完飯回來,看到這光景不由愣了愣,排長現在的樣子就跟人畜無害的鄰家大哥似的,跟平時訓練場上的惡棍形象可是差太遠了。
“排長,這姑娘是你媳婦?”
葉孝先湊到旁邊一看,發現相片中是個清秀的姑娘。
鄧寶光憨憨笑笑,搖頭道:“不是,還沒娶過門呢。”
說罷,鄧寶光又將照片用紅綾包好,又小心翼翼地收進襯衣口袋貼身藏好,然后又從床頭摸出了一個粗布小包,解開,從里面拿出一摞光洋開始挨個數,邊數邊美孜孜地道:“等再打幾個勝仗,攢夠一百大洋,我就回家,用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娶她過門。”
葉孝先愣了愣,問道:“排長,現在的戰事這么緊,團座肯讓你回去呀?”
“傻小子。”鄧寶光數完光洋又重新收好。回頭說道,“那光景抗戰早勝利了,我們也不用再拎著腦袋過日子了,kao著攢下的獎金和軍餉,娶媳婦,再置幾晌地,生一大堆娃,守著老婆孩子熱坑頭,那日子才有滋味。”
葉孝先道:“排長,原來你也不喜歡打仗,不喜歡殺人呀?”
“廢話。”鄧寶光沒好氣道,“沒事誰會喜歡殺人,有病啊?”
葉孝先撇了撇嘴,不再說什么了,心里卻腹誹道:排里的弟兄都說你嗜殺如命,在戰場上連小鬼子的血都喝,敢說你不喜歡殺人?鬼才信!
鄧寶光似乎猜到了葉孝先在想什么,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啥了?說我嗜殺如命?說我是殺人魔王,連小鬼子的血都喝?”
葉孝先道:“排長,你真喝過血呀?”
“喝過。”鄧寶光皺了皺眉頭,道,“江浦之戰最難那幾天,我們被小鬼子困在方圓不過五百米的狹小區域內,糧食吃光了,水也喝光了,弟兄們渴得實在不行,就去找剛斷氣血還未冷的鬼子。先照著脖子刺一刀,然后湊上去就吸”
葉孝先的胃里頓時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險些就要當場嘔吐了。
鄧寶光當下哈哈大笑道:“傻小子,鬼子血的味道還挺不賴,有機會你也嘗嘗,我想你會喜歡的,哈哈哈”
葉孝先終于忍不住了,翻身就吐開了。
鄧寶光沒有笑話葉孝先,也沒有嚴詞訓斥,對于剛入伍不到兩個月的新兵來說,這樣的表現并不丟人,鄧寶光當年也是從新兵過來的,記得第一次上戰場,鄧寶光在聽到炮響時甚至都嚇得尿褲子了!
“笛笛笛”
駐地外的操場上陡然響起了刺耳的哨聲。
鄧寶光當下從床上條件反射般彈了起來,匆匆整理了一下軍容扭頭就沖出了營房,葉孝先也趕緊起身跟著沖出了營房,駐地外的操場上早已經標槍般挺立了四道身影,赫然正是寶山旅旅長岳維漢以及參謀長劉毅。
兩人身后還站著營長李玉龍、營副劉奉生,劉奉生正咬著哨子猛吹。
刺耳的哨子聲中,刺刀營的官兵迅速從四周的營房里蜂擁而出,不到片刻功夫。五百多官兵就已經全部到齊了。
李玉龍大步上前站到刺刀營的隊列前,殺氣騰騰地道:“我們是”
“刺刀營,寶山旅的刺刀營!”
“我們是”
“硬骨頭,敲不碎的硬骨頭!”
“我們是”
“鐵拳頭,岳維漢的鐵拳頭!”
“稍息!”李玉龍這才啪地轉身,向岳維漢、劉毅立正敬禮道,“旅座,刺刀營全營五百八十六人已經集結完畢,請您訓示!”
“好!”岳維漢踏前兩步,森然喝道,“好一個硬骨頭刺刀營,好一個岳維漢的鐵拳頭,有股子氣勢!現在我命令”
李玉龍、劉奉生以及全營官兵齊刷刷地挺身立正。
岳維漢頓了頓,接著說道:“刺刀營連夜進駐火車站!你們營的任務是三天棄守火車站!”
“啊?”
“啥?”
李玉龍、劉奉生還有全營官兵頓時有些傻眼,三天棄守火車站?這是啥命令?是旅座說錯了話,還是自個聽錯了?
“我沒有說錯,你們也沒有聽錯!”岳維漢似乎猜到了刺刀營全營官兵心中所想,當下冷森森地喝道,“你們營的任務的確就是三天棄守火車站,不準少守哪怕一天,也不準多守一天!還有,不準使用地道!”
“旅座,這算啥子命令?”李玉龍有些著急。
“這就是命令。”岳維漢冷然道,“執行命令吧。”
“是!”李玉龍當下閉緊了嘴巴,猛然挺身立正。
當刺刀營駐防徐州火車站時,日軍第10軍所屬之第114師團的前鋒,第66步兵聯隊已經進至徐州以南二十里的銅山。
第114師團是特設師團,是由第14師團的預備役士兵組建而成的。
前文說過,日軍的預備役士兵其實就是退役的在鄉軍人。這些軍人已經退役多年,大多已經娶妻生子,不少人甚至還染上了抽煙、酗酒、賭博等惡習,因此戰斗力并不高,甚至連后備役的新兵都遠遠不如。
第114師團先后參加了淞滬會戰以及南京保衛戰。
在淞滬戰場,等到第114師團在金山衛登陸時,淞滬會戰已經接近尾聲,因此基本上沒打過什么大仗,可在南京保衛戰中,第114師團卻在殘酷的紫金山爭奪中遭到重創,幾乎被國軍精銳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給打殘。
不過,現在的第114師團與剛組建時相比,戰斗力卻已經有了質的提升。
在殘酷的紫金山爭奪戰中,第114師團的在鄉軍人幾乎全部戰死,剩下的也都是兩手血腥的老兵,再加上剛剛從幾個常設師團調來的精銳老兵,以及剛剛補充進來的新兵,戰斗力相比十七個常設師團雖有一定距離,但比同期組建的其余十幾個特設師團卻是強了不少。
第66聯隊指揮部,山本中佐大步來到山田大佐面前,猛然收腳立正道:“大佐閣下,偵察兵報告,徐州火車站附近發現小股支那軍。兵力規模約為一個營。”
“一個營?”山田大佐皺了皺眉頭,道,“徐州火車站緊扼隴海線以及津浦鐵路,戰略位置如此重要,支那軍就只留了一個營駐守?”
“哈依。”山本中佐猛然低頭道,“這的確令人費解。”
說此一頓,山本中佐又道:“不過,從地圖上看,徐州火車站孤懸徐州東門外,與徐州城有一定的間隔,支那軍如果重兵駐防的話。很容易就被皇軍分割包圍,因此我想,支那指揮官是不準備死守徐州火車站了。”
山田大佐沉吟片刻,忽然回頭向第3步兵大隊大隊長龜田少佐道:“第3大隊立即向徐州火車站發起試探性的攻擊,天黑之前務必拿下,只要拿下了徐州火車站,整條津浦鐵路就將徹底貫通,這將給皇軍兵員、物資的調度帶來極大的便利!”
“哈依!”龜田少佐猛然低頭,旋即啪地轉身,領命而去。
山田大佐又向山本中佐道:“山本君,命令第1步兵大隊以及第2步兵大隊也做好戰斗準備,隨時準備阻擊徐州城內可能出現的支那援軍,并接應第3步兵大隊,無論如何,這次我們的對手是寶山旅,不能輕敵!”
“哈依。”山本中佐猛然低頭道,“大佐閣下英明,我的佩服。”
徐州火車站,刺刀營陣地。
警衛排排長鄧寶光和排副葉孝先緊挨著kao在戰壕里,旁邊不遠就是營部,營部里的電話話鈴聲正響個不停,通訊班的通訊員正流水般將最新的消息傳回營部,營長李玉龍、營副劉奉生還有幾個作戰參謀正圍著地圖研討軍情。
日軍已經向著火車站殺了過來,國軍正在緊張地備戰。
大戰前的肅殺氣息已經在刺刀營的陣地上彌漫開來,新兵蛋子葉孝先明顯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整個人開始變得反應遲鈍,思維凝滯,甚至變得有些舉止失措了,原本想起身撒尿來著,結果轉到伙房喝了幾口冷水又轉回來了。
以葉孝先現在的精神狀態,上了戰場肯定是最先死的那個!
鄧寶光將手中的花機關放到腳邊,轉頭向葉孝先道:“葉排副,想不想聽故事?”
“想。”葉孝先顯得呆滯的眼神終于恢復了一絲活力,當下連連點頭道,“想聽,我想聽四行倉庫保衛戰,還有南京保衛戰的戰斗故事。”
“你姥姥。”鄧寶光罵道。“聽個故事還挑三揀四的?”
“嘿嘿。”葉孝先赧然笑道,“那排長你就隨便講個吧,我都愛聽。”
鄧寶光唔了聲,說道:“那是去年十二月份的事情了,當時我們剛從戰俘集中營里被旅座給救出來,又累又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啊,然后連著就是三天三夜的急行軍,那累的真是沒法活了,我當時就想,與其受這種折磨那還真不如死了干脆,于是就端著刺刀兜頭殺了回去,結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葉孝先愣愣地道,“排長你沒死成吧?”
“廢話!”鄧寶光當下扇了葉孝先一腦瓜,沒好氣道,“我他娘的要死成了,今天還能在這里跟你講故事呀?”
“呃,對啊。”葉孝先撓了撓頭,道,“排長,那后來怎么樣了?”(第135章徐州保衛戰
“后來?”鄧寶光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差點沒把我的老排長給挑了。”
“什么?”葉孝先失聲道,“你不是兜回去要殺鬼子么,怎么把你排長給挑了?”
“因為鬼子就是排長他們這些寶山營的老兵扮的,敢情那三天三夜跟在屁股后面攆我們的小鬼子就是他們假扮的。”事隔將近半年,鄧寶光說起這一段都還是心中憤憤難平,因為那三天的記憶實在是太慘痛了些。
“這是誰想的損招呀?”葉孝先道,“這也太損了吧?”
“兄弟,你可真有種。”鄧寶光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道,“敢說旅座損的,你還真是頭一個,就是我們團座也不敢這么說呀。”
“啊,是旅座讓這么做的?”葉孝先滿臉的難以置信。
“要不怎么讓一群剛剛從集中營里逃出來的潰兵連續急行軍三天三夜?”鄧寶光沒好氣道,“換您試試?”
葉孝先撓了撓頭,不說話了。
見葉孝先還是有些緊張,鄧寶光又道:“葉排副,你見過子彈從腦袋上穿過的景象嗎?”
葉孝先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旁邊另外十幾個跟葉孝先同時入伍的新兵蛋子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有兩個膽小的更是開始兩腿打顫了。
鄧寶光卻是越說越讓人心驚肉跳了:“我跟你們說,當子彈從人的腦袋上穿過。這好好的腦袋瓜子一下就跟砸碎的西瓜似的,全碎了,什么腦漿、腦肝、血水全都像砸爛的西瓜瓤似的,噴出去足有十幾米遠,那個慘喲”
葉孝先和十幾個新兵蛋子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這還不算是最慘的。”鄧寶光又道,“最慘的是被鬼子的榴彈炮給直接命中了,那時候你會發現自個突然間就飛了起來,而且飛著飛著就發現自個腰部以下的家伙什,什么腿呀腳啊卵子啊啥的,全都不見了。”
“落地之后,嘿,你還不會馬上死,至少得嚎上十七八聲,又疼個死去活來,就像是滾到油鍋里趟上十七八個來回,那時候,你們就會知道,死,其實是一種享受,真的,我不騙你們,老排長臨死前就是這么跟我說的。”
“排長,老排長怎么死的?”葉孝先的臉色有所恢復,鄧寶光越說越可怕,可葉孝先卻似乎不那么緊張了。
鄧寶光卻立刻沉默了,臉色也一下陰了下來。
看到排長的臉色多云轉陰了,旁邊十幾個新兵蛋子見狀趕緊四散而去。葉孝先也非常識趣地拿起腳邊的花機關,開始仔細地擦拭起來。
徐州城內,寶山旅旅部。
急促的腳步聲中,身姿筆挺的岳維漢已經在唐大山和楚中天的簇擁下大步進了電訊室,包括少校隊長柳忻在內,電訊隊的所有女兵趕緊起身立正,寶山旅現在真是正規化了,電訊隊都是一色的漂亮女兵,而且都是二十啷當歲的大姑娘家。
柳忻少校扭著纖腰迎向岳維漢,立正敬禮道:“旅座。”
岳維漢點了點頭,道:“立即以明碼通電全世界,半月之內,日寇休想踏入徐州半步!”
“是!”柳忻少校很干脆地大聲應答,旋即扭頭向旁邊的女報務員道,“立即將旅座的講話以明碼發出去。”
寶山旅的電訊設備已經換成了大功率電臺,覆蓋范圍已經由最初的幾百公里擴展到了世界的每個角落,很快,岳維漢的這句豪言就以明碼發向了世界的每個角落,其中就包括西方各國以及日軍大本營的電臺。
岳維漢這么做其實就是在向日軍下戰書,將日軍的注意力吸引到徐州來。
徐州地處隴海鐵路以及津浦鐵路的交匯點,戰略位置的確重要。日軍如果沒有徹底占領徐州,徹底打通津浦鐵路以及隴海線,那么向西進攻河南乃至再向南進攻武漢就是空談,從戰略上講,幾乎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但是,岳維漢擔心日軍會由于誤判形勢而“冒進”。
因為日軍在發現國軍主力已經南撤大別山之后,就會想當然地認為徐州已經成為他們囊中之物,就不會再去考慮占領徐州的問題,更不會考慮打通隴海線以及津浦鐵路的問題,基于這樣的判斷,日軍的重兵集團就很可能會沿著隴海線、平漢張長驅直入,進攻武漢。
而此時,國軍的數十萬精銳部隊仍在大別山中打轉,程潛第一戰區的主力也仍在平漢線北段與日軍華北方面軍對峙,根本就無暇分兵保衛武漢,而僅憑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十幾個新編師,是絕不可能擋住日軍的。
所以,岳維漢更擔心日軍的“冒進”會引發災難性的后果。
有鑒于此,岳維漢覺得有必要主動“點”出日軍“冒進”的后果,這個后果就是你的重兵集團也許可以兵臨武漢城下,但在沒有徹底占領徐州之前,你的彈藥給養就無法及時輸送上前線,換句話說,即便日軍占領了武漢,也極可能因為彈盡糧絕而全軍覆滅!
說到底,現代戰爭拼的就是后勤,沒有堅實的后勤保障,日軍也同樣不堪一擊!
東京,大本營參謀本部。
參謀次長石原莞爾神情嚴峻地走進了參謀總長閑院宮載仁的辦公室。旋即收腳立正道:“親王殿下,您找卑職?”
閑院宮載仁揚了揚手中電文,道:“石原君,這又是怎么回事?”
閑院宮載仁的心情很不好,帝國動員了二十個后備師團,并且發行了海量的國債,這才有了足夠的兵力和財力來發動這場規模空前的徐州會戰,原以為能夠一戰全殲中國軍隊的主力并迫使國民政府投降,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徐州會戰不僅沒能全殲中國軍隊的主力,居然連戰略要沖徐州都還沒
有拿下!
西方各國因此屢屢輕慢、羞辱大日本帝國,這已經引起了天皇陛下極大的不滿。
“哈依。”石原莞爾猛然低頭道,“親王殿下,卑職無能,策劃已久的徐州會戰沒能克竟全功,竟讓徐州戰場的支那主力逃出生天,請求參謀本部給予處分,不過,通過決戰迫使支那政府投降的機會并未完全喪失。”
“嗯?”閑院宮載仁道,“具體來說呢?”
石原莞爾將手中的文件夾遞到了閑院宮載仁案前,道:“親王殿下,這是參謀本部剛剛制訂的武漢會戰之計劃。”
待閑院宮載仁翻開文件夾,石原莞爾又道:“徐州會戰雖然未能全殲支那主力,卻也迫使聚集在徐州戰場的支那主力作鳥獸散。一部竄入魯中山區,一部竄入蘇魯邊界,一部竄入鄂皖邊界的大別山區,眼下支那政府的行營武漢已經是門戶洞開了。”
閑院宮載仁頓時心頭一動,如果真能攻取武漢,沒準真能迫使中國政府投降。
閑院宮載仁并沒有急于閱讀文件,問道:“石原君,那么參謀本部有沒有認真地論證過武漢會戰的可行性呢?打贏武漢會戰的機會又有多高?打贏之后支那政府投降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如果武漢會戰失利,對帝國又有什么影響呢?”
石原莞爾恭敬地道:“親王殿下,您所說的這些參謀本部都已經認真論證過了,最后的結論是:以帝國此次動員的兵力以及發行國債所募集的財力。足以支撐半年時間的大規模攻勢作戰,而攻取武漢迫使支那政府投降則只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閑院宮載仁皺了皺眉頭,道,“石原君,參謀本部是不是太樂觀了?如果不能攻取徐州,打通隴海線以及津浦線,皇軍所取得的戰果越大,占領的地域越廣,所面臨的危機就將越加的嚴重,這個你有想過嗎?”
石原莞爾自信地道:“親王殿下,徐州不是問題,最多三天就能拿下!”
閑院宮載仁皺眉凝思片刻后說道:“石原君,這次在德國我聽到一些風聲,據說有德國以及法國的軍事顧問已經向支那領袖蔣提出掘開黃河大堤,以泛濫的黃河水來阻擋皇軍前進的步伐,關于這個提案參謀本部可有備案?”
石原莞爾道:“親王殿下,這個參謀本部也已經認真研討過了,得出的結論是支那政府輕易不會掘開黃河大堤,因為那會極大地傷害整個支那民族對國民政府的認同感,如果蔣真的這么做了,無疑于幫了帝國的大忙。”
“喲西。”閑院宮載仁道,“那就執行吧。”
“哈依。”石原莞爾猛然低頭道,“多謝親王殿下鼎力支持。”
匆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石原莞爾向參謀本部的作戰部長小立原九郎道:“小立原君,立即著手重組華中方面軍,仍由畑俊六擔任司令部,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司令岡部直三郎調任方面軍參謀長,由華中方面軍統一指揮上海派譴軍、第五、第七、第十、第十一軍共二十五個師團,華北方面軍之第二軍亦協同作戰,華中方面軍之作戰任務為奪取武漢,尋機殲滅支那軍之支力,并最終迫使支那政府投降!”136章排長,我能行!
徐州火車站,刺刀營防區。
日軍的炮擊已經開始。第66步兵聯隊第3步兵大隊所屬炮兵中隊的六門九二式步兵炮正向著火車站正面的國軍陣地猛烈轟炸,單以口徑、射程以及殺傷力而言,日軍的九二式步兵炮其實根本就算不上合格的步兵支援火力。
不過,對于同期的國軍而言,這樣的炮火卻實在是太強大了。
刺刀營營部,鄧寶光回頭向葉孝先道:“葉排副,別緊張,小鬼子的炮遠著呢,他們的攻擊目標是正南面的3連,離我們這隔著一千多米呢,而且這是九二步炮,這種炮勝在輕便,步兵就可攜帶行軍,不過威力不大。”
葉孝先由衷地道:“排長你可真行,聽聲音就知道是啥炮,還能判斷出距離。”
“這有啥。”鄧寶光搖了搖頭,道,“我們寶山旅的老兵隨便哪個都能知道,等你跟小鬼子交過手了,你也很快就會的。”
“寶光,鄧寶光。你個龜兒子跑哪去嘍?”
話音方落,營指揮部的地下掩體里就傳來了營長李玉龍的大嗓門,鄧寶光趕緊彈身而起疾步沖進了指揮部,不到片刻功夫,鄧寶光又殺氣騰騰地沖出了指揮部,厲聲大吼道:“警衛排,緊急集合!”
正在戰壕里或躺或坐的官兵們頓時彈身而起。
排副葉孝先也趕緊翻身坐起,沖到鄧寶光身邊,立定轉身道:“全都有,向右看齊,立正,稍息!”
整好隊,葉孝先又啪地轉身,向鄧寶光道:“排長,警衛排全排官兵一百零八人已經集結完比,請訓示。”
警衛制度已經成為寶山旅的慣例,基本上旅有警衛營,團有警衛連,營有警衛排,而且警衛部隊的建制都是超編的,譬如刺刀營的警衛排,就足有一百零八人,單論兵力,都快趕上普通的步兵連隊了,論火力更是遠遠勝出。
鄧寶光冷然點頭,旋即喝道:“講一下!”
警衛排全排官兵頓時便齊刷刷地挺身立正。
鄧寶光目光似刀,冷森森地掠過全排官兵臉上。獰聲道:“3連2排陣地已經失守,營座命令我們奪回陣地,弟兄們,跟我走!”說罷,鄧寶光轉身就走,全排官兵轟然應諾,然后就像是一陣風似的跟了上去。
不到頓飯功夫,警衛排就穿過交通壕上到了3連主陣地。
剛剛上到3連主陣地,迎面就是綿綿不息的哀嚎聲、求救聲還有慘叫聲淹了過來,警衛排的老兵們鎮定自若,可剛剛補充進來的十幾個新兵蛋子卻立刻就懵了,葉孝先定睛看時,只見戰壕兩側赫然躺滿了輕重傷員。
一個弟兄的右腿從膝蓋以下不翼而飛,正在血泊中打滾哀嚎,旁邊那個老兵一邊捂住傷兵的傷口試圖止血,一邊扭頭聲嘶力竭地在怒吼道:“衛生員,狗日的衛生員上哪去了,止血棉,老子需要止血棉”
另一個傷員則靜靜地kao在戰壕壁上,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別看了。”鄧寶光拍了拍葉孝先的肩膀,冷然道。“他已經解拖了。”
葉孝先心中慘然,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感到腳踝一緊,險些就要一頭栽倒在地,急低頭看時,只見他的右腳踝已經被一個傷員給死死抓住了,那傷員渾身鮮血淋漓,胸腔、腹部各有兩道可怕的豁口,連腸子都已經流出來了。
“兄弟,幫幫忙!”傷兵抑著頭,死死地盯著葉孝先,哀求道,“給我一槍!”
葉孝先感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再無一絲力氣,只是使勁地搖頭。
前邊鄧寶光趕緊又兜轉回來,照著那傷兵的面門就是一拳,那傷員頓時悶哼一聲昏死了過去,葉孝先這才趁機掙拖了出來,鄧寶光嘆了口氣,向葉孝先道:“葉排副,如果是在戰場上,你就應該給他一槍。”
葉孝先木木地點了點頭,甚至沒想起要問個為什么。
警衛排很快就穿過3連主陣地,上到了1排陣地,再往前就是失守的2排陣地了,激烈的槍聲還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頓時就像潮水般灌進了葉孝先的耳朵里,隱隱約約的,葉孝先甚至還能夠聽到鬼子兵歇斯底里的嚎叫聲。
一個新兵蛋子不知道是傻了還是失心瘋了,居然笨拙地想要爬出交通壕看個究竟,結果被鄧寶光一把扯住腳踝給拖了下來。旋即厲聲訓斥道:“你個瓜娃子,想死啊?知道上面有多少鬼子機槍瞄著這邊嗎?”
那新兵卻是毫無反應,只是兩眼發直,表情呆滯。
鄧寶光一揮手,兩個老兵就站到了那個新兵蛋子的身邊,誰也不生來就是鐵血戰士,再優秀的戰士也是從新兵成長起來的,可如果沒有老兵的照應,這些新兵成長起來的機會幾乎是零,等下一打沖鋒,準死。
鄧寶光又回頭吩咐葉孝先道:“葉排副,等會你就跟著我!”
葉孝先木木地點了點頭,可實際上他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根本就沒聽清排長鄧寶光跟他說了些什么。
鄧寶光咔咔上好彈夾,又將沖鋒槍(花機關)往胸前一橫,扭頭大吼道:“弟兄們,都說我們刺刀營是旅座手中的刺刀,可我們警衛排就是這把刺刀上的鋒刃,聽我號令,我數到三,大伙就一起沖上去,干死狗日的小鬼子!”
“干死狗日的小鬼子!”
“龜兒子的,干!”
“干!”
警衛排的老兵們轟然應諾。又紛紛上好彈夾,將沖鋒槍橫到了胸前,葉孝先和十幾個新兵也在老兵的提醒下紛紛上好彈夾,做好了沖鋒準備,戰壕里陡然變得一片死寂,地面上,槍聲和爆炸聲卻越來越激烈了,鬼子兵的嘶吼聲也越來越近了。
“一!”
“二!”
“三!”
話音方落,葉孝先翻身就躍上了戰壕,橫在胸前的沖鋒槍已經向著前方猛烈開火,幾乎是同時。警衛排的九十多老兵也敏捷地躍上了戰壕,頓時間,近百枝沖鋒槍向著前方日軍的沖鋒隊列猛烈地噴吐起火力來。
等葉孝先和十幾名新兵笨拙地爬出戰壕時,鄧寶光和老兵們早已經往前沖出了好幾十米遠,陣地對面,正端著刺刀往前沖的鬼子兵紛紛中彈倒下,剩下的鬼子兵轉身就跑,警衛排密集的沖鋒槍火力令他們根本難以招架。
葉孝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手一哆嗦,就扣下了扳機。
“噠噠噠噠”葉孝先手中的沖鋒槍頓時就激烈地響了起來,前方百米開外的兩個鬼子兵應聲就倒,葉孝先愣了下,旋即一股熱血就猛然沖上了大腦,當下扯開嗓子歇斯底里地怒吼起來,然后甩開雙腿就往前猛沖,一邊沖還一邊胡亂開火。
不到片刻功夫,葉孝先就已經沖到了整個沖鋒隊形的最前面。
而此時,占領2排陣地的鬼子兵已經全部被攆了回去,再往前沖的話就會撞上鬼子的重機槍陣地了,沖鋒槍的突擊火力雖然強大,卻難以持久,可不能和小鬼子的重機槍硬拼,當下猛然揚起手中的沖鋒槍,厲聲喝道:“停止前進,就地防御!”
尾隨跟進的老兵們紛紛停了下來,迅速轉入戰壕開始凝神戒備。
不過葉孝先卻早已經沖出五十米開外了,而且還在拼命向前沖,鄧寶光的命令他根本就沒有聽見,此時此刻,葉孝先的腦子已經整個充血,根本就什么都聽不見了,他腦子里現在就剩下一個念頭,沖沖沖,往前沖。
“葉排副,你回來,快回來!”
“你個瓜娃子,別往前沖了!”
鄧寶光連喚數聲。見葉孝先始終沒有反應頓時就急了,當下沖出戰壕來追葉孝先,一直追出了兩百多
米才堪堪追上了葉孝先,然而還不等鄧寶光扭住葉孝先,對面日軍的九步步兵炮就已經開始報復性炮擊了。
一發炮彈直接就落在了鄧寶光和葉孝先中間。
耀眼的紅光頓時騰空而起,鄧寶光和葉孝先同時被猛烈地xian翻在地,幾乎是同時,整個陣地上已經響起了連續不斷的爆炸聲,葉孝先甩了甩頭,又吐出嘴里的泥沙,正要翻身坐起繼續向前沖鋒時,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呻吟聲。
這一炮終于將葉孝先震醒了,急扭頭看時,只見排長鄧寶光已經躺在了血泊中。
“排長!”葉孝先大吃一驚,急翻身蹲到了鄧寶光身邊,急道,“排長你怎么了?”
鄧寶光臉色鐵青,雙手緊緊捂住腹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一個勁地搖著頭。
葉孝先見狀大急,當下用力拉開鄧寶光捂住腹部的雙手,只見那里赫然有兩個巨大的豁口,兩截腸子都已經溢出體外了,葉孝先趕緊將那兩截腸子塞了回去,又以最快的速度解下綁腿裹住傷口,然后將鄧寶光背起就走。
“葉排副,別管我了。”鄧寶光微弱地道,“要不你也活不成。”
“排長,我能行!”葉孝先慘然道,“我絕不會拋下你,絕不!第137章硬骨頭(泣血求月票)
“轟!”
又一發炮彈落在了兩人身邊不遠處。巨大的氣浪頓時將葉孝先重重xian翻在地。
“葉排副,你快走!”鄧寶光虛弱地道,“這不是九二步兵炮,而是一零五山炮,小鬼子的師團主力以及山炮聯隊上來了,再不走,你也得交待在這里。”
“排長,相信我!”葉孝先卻再次搭住鄧寶光的胳膊將他費力地背了起來,一邊以無比堅定的語氣道,“我能行,我一定能把你背回去!”
“放我下來。”鄧寶光微弱地道,“我命令你,放我下來!”
鄧寶光并非不想活,但作為一名老兵,他很清楚自己的傷勢,腹部貫穿了,肚子里的內臟和腸子多半也已經被炮彈破片給攪爛了,這樣的傷勢基本是救不活了,背回去也只能是個死,反而會白白搭上葉孝先的小命。
“排長,別以為我加入刺刀營的時間不長。就長不出刺刀營的硬骨頭,老兵能行,我們新兵也一樣能做到!”葉孝先步履沉重,語氣卻堅硬似鐵,“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剛剛加入寶山旅時,旅座給我們所有的新兵講的那句激動人心的話。”
“不拋棄,不放棄!”葉孝先目光里有著難以言喻的執著,語氣堅定地道,“我絕不會在戰場上拋棄戰友,排長你也絕不能放棄希望!”
“葉排副。”鄧寶光虛弱地道,“我不行了,你犯不上。”
“排長你能行!”葉孝先道,“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葉排副。”鄧寶光語氣異樣地道,“再不放我下來,我就開槍了。”
葉孝先急抬頭看時,只見鄧寶光已經舉起花機關對準了自己眉心,葉孝先頓時神情慘然,無奈地將鄧寶光放了下來,鄧寶光慘然笑笑,以微弱的語氣說道:“葉排副,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老排長是怎么死的嗎?”
葉孝先先是搖頭,旋即默然點頭。
鄧寶光嘆了口氣,道:“就在江浦戰場,老排長為了救我被鬼子的大炮炸成重傷,我非要背他回去。結果他就開槍自殺了,臨開槍前,老排長跟我說,警衛排就交給你了,現在我再把這句話轉送給你,葉孝先,警衛排就交給你了!”
“等一下。”見鄧寶光真要開槍,葉孝先急道,“排長你快看,鬼子上來了!”
“鬼子?不能吧,炮擊還沒有結束,鬼子的步兵怎么就上來了?”鄧寶光聞聲回頭,身后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葉孝先趁機照著鄧寶光的后脖子就是重重一肘,鄧寶光頓時悶哼一聲昏死了過去,葉孝先再次搭住鄧寶光的胳膊將他攔腰背到了肩上,一邊邁著沉重卻堅定的步伐往回走,一邊喃喃自語道:“排長,你能行,你一定會沒事的!”
十五分鐘后,葉孝先竟然奇跡般地回到了國軍陣地前。
在幾名老兵的接應下,身負重傷的鄧寶光迅速被抬下了戰壕。早有老兵扭頭大吼:“衛生員,狗日的衛生員死哪去了?”
穿著白大褂,扎著羊角辮,提著急救箱的女衛生員嬌喘吁吁地沖了上來,先量了鄧寶光的血莊,再翻看過瞳孔,最后才簡單檢查了腹部的傷口,這才舒了口氣道:“血壓正常,腹腔沒有大出血,只有兩處簡單的貫穿傷,問題不大。”
警衛排的老兵紛紛向葉孝先豎起大拇指,新兵們更是佩服得不行,葉孝先卻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旋即一屁股癱坐在地,已經躺上擔架的鄧寶光忽然向葉孝先伸出手來,極為虛弱地道:“不拋棄,不放棄!”
葉孝先伸手與鄧寶光緊緊相握,微笑道:“不拋棄,不放棄!”
不拋棄,不放棄,這是每個新兵在加入寶山旅時都必須宣讀的誓言,新兵們并不知道這六個字的真正含義,老兵們也不會說。
可就在剛才,葉孝先懂了,這不是口頭上的宣誓,這是融入骨髓的信任!
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會拋下戰友,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會放棄希望。
葉孝先做到了。既便是在最絕望最困難的時候,既便四周炮火紛飛,彈片四射,他都沒有想過要把鄧寶光拋棄在戰場上而獨自逃命,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葉孝先就真正融入了刺刀營這個集體,也真正長出了刺刀營的硬骨頭。
半小時后,日軍的大規模炮擊停止了,只有零星炮擊正向著后方延伸。
警衛排的官兵紛紛鉆出防炮洞,開始進入陣地前沿的散兵坑,在3連的換防部隊沒有上來之前,警衛排必得偈釘子般釘在這里。
葉孝先冷靜地將彈夾壓進彈倉,然后翻身趴到了戰壕后面。
透過翻滾的硝煙以及飛揚的塵土,隱隱可以看到百余名鬼子兵正以密集的步兵隊列向著這邊緩緩逼近,在鬼子步兵的散兵隊列前方,還有兩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雖然還隔著幾百米,但是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已經是清晰可聞了。
顯然,這應該就是小日本的坦克了。
這一刻,葉孝先再沒有絲毫的緊張。
此時的葉孝先,已經初步完成了從新兵到老兵的蛻變,雖然從經驗和技能上看,葉孝先仍然只是一名新兵。比如他無法從炮彈的嘯聲大概判斷炮彈的彈著點,更無法從炮聲分辯炮彈種類以及距離,但是從心理上他卻已經開始向著老兵kao攏了。
倏忽之間,陣地前沿響起了激烈的槍聲,那是警戒陣地的排頭兵在開槍示警。
正以密集隊列前進的日軍步兵迅速就向著兩翼展了開來,變成了進攻型的散兵隊列,在背方負責掩護引導的兩輛九五式輕型坦克也迅速開始調整主炮射角,只聽轟轟兩聲巨響,國軍陣地最前沿的兩個警戒工事頓時成了廢墟,躲在工事里的四名排頭兵也頃刻間化為了英烈碑上的兩個名字!
日軍堪堪進入機槍射程,國軍陣地上的輕重機槍頓時就響成了一片!
日軍也不示弱。當即趴到地上與國軍對射起來,一邊還召來擲彈筒反制國軍的機槍,四輛輕型坦克更是肆無忌憚地邊開炮射擊邊向前迅速突進,大有一舉碾碎國軍陣地之勢,不到片刻功夫,就與后續步兵拉開了四五十米距離。
已經正式行使排長職責的葉孝先當即扭頭吼道:“排頭兵,上!”
又是兩名排頭兵應聲而起,抱著炸藥包就躍出戰壕,沖向日軍坦克。
“火力掩護!”葉孝先當即長身而起,端著沖鋒槍向著前方猛烈開火,警衛排的全體官兵也紛紛跟著起身,手持沖鋒槍向著日軍猛烈開火,近百枝沖鋒槍同時開火,密集的火力頓時打得后續跟進的日軍步兵抬不起頭來。
抱著炸藥包的排頭兵趁機迅速突進。
不到片刻功夫,兩名排頭兵就已經搶到了日軍坦克近前,其中一名排頭兵將炸藥包往坦克履帶上一塞再一拉引線,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輛坦克就趴了窩了,不過另外一名排頭兵卻沒能完成任務,沒等他拉響炸藥包就被后面跟進的鬼子兵給給射殺了。
葉孝先恨恨地捶了一拳,正要再派人去炸時,那輛鬼子坦克卻轉身撤了。
坦克一撤,后續跟進的鬼子步兵便也跟著撤了回去,不到片刻功夫,陣地前的鬼子兵就撤了個干干凈凈,甚至連警戒哨都沒有留下,一個有經驗的老兵立刻提醒葉孝先道:“葉排副,小鬼子兩次攻擊失利,多半要使用毒氣彈!”
“毒氣彈?”葉孝先心頭一凜,當即下令道,“命令,全體佩帶防毒面罩!”
由于日軍在戰場上廣泛使用毒氣彈,防毒面罩已經成了國軍最迫切急需的裝備,不過遺憾的是,以國民政府那點可憐的工業基礎,甚至連防毒面罩都無法大規模的生產,因此只能少量供應精銳部隊。好在寶山旅也在優先供應之列。
果然,警衛排的官兵剛剛戴上防毒面罩,天上就響起了異樣的炮彈尖嘯。
旋即一發發炮彈從天而降,有兩發炮彈甚至直接落進戰壕砸到了警衛排官兵身上,頓時間黑褐色的液體就從破裂的彈體里濺了出來,那兩個倒霉的士兵頓時就凄厲地慘叫起來,等衛生員匆匆趕到時,卻早已經渾身長滿水泡、氣死身亡了。
葉孝先頓時心頭凜然,很顯然,這不是普通煙霧彈,而是靡爛性芥子毒氣彈,這玩意一經沾到人體皮膚,立刻就會全身潰爛,短時間內就會臟器功能衰竭而死,汽化之后,僅吸入少量就足以致命,是國際公約嚴禁使用的化學武器!
很快,大量的煙霧就從毒氣彈的彈體上彌漫而起。
幾乎是同時,陣地前方再次出現了日軍步兵的身影。
這一次,投入進攻的鬼子兵卻不再是三四個小隊百余人了,而是足足兩個中隊三百百號鬼子兵,前方負責掩護引導的坦克也增加到了四輛,左右兩翼也出現了日軍身影,大約兩個中隊的鬼子兵分兩路向國軍陣地的兩翼包抄了過來。
顯然,對面的日軍指揮官已經被激怒,決定重拳出擊了。
葉孝先卻是夷然無懼,當下猛然回頭,向著警衛排的官兵們狠狠揚起右拳。
近百官兵紛紛揚起右拳回應,這是警衛排全體官兵無聲的誓言:“我們是刺刀營的硬骨頭,敲不碎的硬骨頭!”第138章不惜代價(泣血求月票)
徐州火車站以南二十里。日軍第66聯隊指揮部。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日軍猛攻一天,徐州火車站卻是巋然不動。
“八嘎!窩囊
廢!一個大隊的兵力,還有戰車分隊以及炮兵聯隊助戰,居然連只有一個支那營駐守的火車站都拿不下來,你的無能,廢物!”第66聯隊聯隊長山田常太大佐說著就是一耳光扇在了第3大隊大隊長龜田少佐臉上。
龜田少佐重新挺身立正,又猛然低頭:“哈依!”
直到山田大佐發完了脾氣,旁邊的副聯隊長山本中佐才道:“龜田君,大佐閣下需要你的解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依。”龜田少佐猛然低頭,向山田大佐道,“大佐閣下,駐守火車站的支那軍兵力雖然不多,戰斗力卻很強,而且裝備也很好,甚至有一個步兵連裝備了清一色的沖鋒槍,其突擊火力甚至遠遠優于大日本皇軍!”
山田大佐皺眉道:“裝備沖鋒槍的支那步兵連?”
“哈依。”龜田少佐道,“我部第3中隊原本已經占領了火車站的外圍陣地,可在這個支那步兵連投入反擊之后,第3中隊立刻就敗退了下來。此后我部幾次攻擊,也屢屢受挫于這個支那步兵連,甚至連毒氣彈都收效甚微。”
山田大佐凜然道:“山本君,看來這個寶山旅還真不好對付啊。”
“豈止是不好對付。”山本中佐道,“這個寶山旅稱其為皇軍的克星亦未嘗不可呀,原坂垣師團之國崎支隊、坂本支隊以及磯谷師團,那都是大本日皇軍戰斗序列中的精銳,卻先后栽于寶山旅之手,這份戰績,絕非僥幸呀。”
山田大佐道:“山本君,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山本中佐道:“大佐閣下,寶山旅是支那軍中的精銳,裝備好,士氣高,而且戰斗意志非常堅定,這樣的部隊很難對付,但是,他們也并非沒有弱點,他們的弱點就是孤軍困守一隅,既沒有外援,也沒有補給!”
山田大佐道:“那你的意思是”
“面對這樣的部隊,皇軍如果強攻的話,傷亡太大。”山本中佐說此一頓,又手指地圖說道,“大佐閣下請看,這是徐州近郊地圖,從地圖上看。火車站孤懸徐州城外,與城垣相隔千余米,不如由第1大隊突入其中,切斷火車站與徐州城的聯系,再以第2、第3大隊輪番佯攻,既消耗火車站守軍之銳氣,亦消耗其彈藥,如此,不出三天,火車站之支那守軍必會因為彈藥告盡而選擇突圍。”
“喲西。”山田大佐欣然道,“立即向師團部發報,請求調整戰術。”
“哈依。”山本中佐猛然低頭,旋即轉身走進電訊室,向師團部發報去了。
合肥,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岡部直三郎中將已經搭乘專機飛抵合肥,正式出任方面軍參謀長之職。
對于大本營參謀本部此次調整,岡部中將私下是極為贊賞的,在他看來,寺內大將之所以能夠出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原本是因為他出身貴族,更讓人難以容忍的是。寺內大將雖然能力平平,卻總喜歡表現自己“高明”的指揮能力,以致徐州會戰出現重大戰略誤判。
本來,岡部中將是打算加強阜陽、蒙城方向的兵力部署的,這樣的話,徐州戰區的國軍主力要想突圍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可惜,由于寺內大將的橫加干涉,以致前線指揮所沒有做出戰術部署上的調整,徐州戰區的國軍主力最終還是突圍了。
而畑俊六大將卻出身將門世家,他的父親是帝國名將,哥哥畑煙太郎更是剛剛卸任關東方面軍的總司令。
作戰室里,參謀們已經做好了巨大的摸擬沙盤。
畑大將以及司令部的高參們正圍著沙盤研討戰術,岡部中將疾步入內,收腳立正向畑俊六大將道:“大將閣下,第114師團之前鋒第66聯隊已經進至徐州,并剛剛發來電報,駐守徐州城的的確就是支那精銳寶山旅!”
畑俊六大將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岡部君,你覺得武漢會戰的部署需要暫緩嗎?”
岡部中將道:“大將閣下,徐州城尚未拿下,隴海線及津浦線尚未打通,此時若貿然命令第二軍、第五軍、第七軍、第十軍及十一軍大舉進攻武漢的話,剛剛轉入蘇魯邊界及魯中山區之支那重兵集團必然會殺回徐州!”
“如此一來,我軍之后勤補給線就會被支那軍徹底切斷,此時若繼續進攻,則后勤補給斷絕,后繼乏力,若退則前后阻敵。后有追兵,一個不慎則很可能引發全局崩潰!此戰若敗,則三年之內帝國將無力再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了。”
畑俊六大將道:“那么可否調集主力于長江沿岸,然后沿長江攻擊武漢呢?”
沿長江進攻有個好處,那就是后勤無慮,也不用擔心補給線被中國軍隊切斷。
岡部中將道:“大將閣下,沿長江水道直取武漢雖然距離更近,可長江兩岸多江河湖泊以及山陵,此種地形不利于皇軍之機械化裝備發揮威力,反倒更有利于支那軍進行山地作戰以及游擊作戰,我認為,皇軍應該集結主力沿平漢線攻擊武漢!”
必須得承認,岡部直三郎這小鬼子的見解還是很有道理的。
歷史上,由于黃泛區阻止了日軍機械化裝備的前進道路,迫使日軍改道沿長江兩岸以及大別山北麓進攻武漢,結果給日軍的進攻造成了極大的困難,第106師團更是險些被薛岳軍團全殲,這就是國軍三大捷之“萬家嶺大捷”。
而此時的國軍與歷史上相比,實力只強不弱!
無論是全國軍民的抗戰決心,還是國軍將士的軍心士氣,由于岳維漢這只小蝴蝶的拼命撲騰,與歷史上相比都有了極大的提升,更重要的是。由于蔣委員長采納了岳維漢的四路出擊戰略,極大地保存了徐州戰場的主力,而沒有像歷史上那樣損兵折將!
因此,日軍如果真的沿長江兩岸進攻武漢的話,結果只會比歷史上更慘。
畑俊六大將點了點頭,道:“岡部君,你的意思是說,在徹底占領徐州,完全打通隴海線及津浦線之前,皇軍不宜發動武漢會戰?”
“哈依。”岡部中將猛然低頭道,“毫不夸張地說。徐州就是皇軍的生命線。”
“喲西。”畑俊六大將欣然點頭道,“岡部君,立即給第114師團發報,命令末松茂治不惜代價盡快奪取徐州,徹底打通隴海線及津浦線。”
“哈依。”岡部中將猛然低頭,旋即匆匆領命而去。
銅山,第114師團師團部。
參謀長磯田三郎大佐匆匆走進作戰室,向末松茂治中將道:“將軍閣下,方面軍司令部急電,命令我部不惜代價盡快奪取徐州,徹底打通隴海鐵路及津浦鐵路,為方面軍主力進行武漢會戰奠定基礎。”
“不惜代價?”末松茂治皺了皺眉頭,道,“磯田君,命令山田大隊,連夜向徐州火車站發起進攻,限天亮之前徹底肅清火車站內之支那殘敵,再命令第127旅團、第128旅團連夜開拔,進逼徐州,師團部亦隨同前移。”
“哈依。”磯田大佐猛然低頭,旋即領命去了。
徐州城郊,日軍山田聯隊指揮部。
山本中佐匆匆走進作戰室,旋即猛然收腳立正,神情凝重地向山田大佐道:“大佐閣下,師團長閣下急電!”
說罷,山本中佐就將手中的電文遞了過來。
山田大佐接過電文匆匆看完,頓時就皺緊了眉頭,道:“命令各步兵大隊立即集結,再去電知會大冢君及小林君,請求野炮兵聯隊以及戰車分隊給予戰術支援。”說此一頓,山田大佐看了看表,又道,“炮擊四十分鐘之后,向徐州火車站發起總攻!”
銅山縣城北郊,某小樹林。
寶山旅直屬特戰隊的龐虎小隊此時就潛伏在這片稀疏的小樹林里。
離小松林大約兩千米外的公路上,一支龐大的日軍車隊正在浩浩蕩蕩地向前開進,車隊兩側。還有大量的日軍步兵正在跑步跟進,日軍的警戒哨甚至已經放到了公路兩側兩千米之外,如果再向外延伸幾百米,就能發現隱藏在小樹林里的國軍特戰隊了。
“他娘的,看這架勢應該有一個師團,小鬼子來得還挺快啊。”龐虎放下望遠鏡,旋即扭頭低吼道,“藍萍少尉,立即給旅部發報,就說銅山前往徐州的公路上發現大隊日軍,兵力規模大約為一個師團,估計半小時之后就能趕到徐州城外。”
“是。”跟隨特戰小隊行動的報務員藍萍趕緊開始架設電臺。
自從上次跟隨特戰隊前往臨沂執行特戰任務之后,藍萍幾乎已經成了特戰隊的編外隊員了,但凡需要電臺通訊的特戰任務,藍萍則肯定會被借調。
139消州警備司令部
劉毅匆匆進了作戰室,向岳維漢道:“旅座,龐虎小隊剛剛發來急電,銅山公路上發現大隊日軍,兵力規模大約為一個師團!”
岳維漢聞言不禁蹙緊了眉頭,道:“小鬼子竟然連夜行軍?”
“是啊,這事的確有些罕是”劉毅凜然道,“自從抗日戰爭爆發來,小鬼子基本上就不會選擇在夜間急行軍,可今夜卻一反常態,看來第舊師團是接到了日軍高層的命令,要不惜代價搶攻火車站了。”
岳維漢輕輕頜首,心忖劉毅真是越來越像個參謀長了。
劉毅又道:“旅座,第。4師團如果不惜代價搶攻火車站,刺刀營只怕是守不住啊,你看是不是可以緊急調撥一個補充營過去?”
“不行。”岳維漢搖了搖頭,冷森森地道,“徐州保衛戰才剛開始,刺刀營如果連這點考驗都抗不下來,那就不配稱為寶山旅的鐵拳頭,更不配稱為“硬骨頭”同樣道理,如果刺刀營連一天都守不下來,那么我們寶山旅根本就守不住半個月,三天都懸!”
劉毅默然無語,局勢時于寶山旅來說可謂是兇險異常,其兇險甚至不在江浦之下!
按照岳維漢的設想,寶山旅不僅要守住徐州,更要狠狠地重創率先來犯的第舊師團,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要重創日軍的幾個重炮旅團,以引起日軍高層足夠的警懼,并且將日軍的重兵集團牢牢地拖在徐州附近,使日軍不敢肆無忌憚地沿著隴海線西進!
可這樣一來,緊撫徐州的寶山旅立刻就成了眾矢之的,壓力可想而知。
岳維漢又道:“參謀長,你告訴李玉龍和劉奉生,刺刀營就得拿出硬骨頭的氣勢來,哪怕是天塌下來,也得給老子頂回去!”
“是!”劉毅啪地立正,旋即轉身而去。
武漢行營,總參謀部作戰室。
日軍大本營試圖進攻武漢的圖謀已經日益顯現,國軍于武漢會戰的
部署也已經進入了緊要關頭,再加上寶山旅守徐州又是生死未定,搞得蔣委員長是徹夜難眠,整天整夜地守在總參謀部,與一干國軍大員不斷地研討軍情。
李上將和白副總長已經先行回了武漢,此時赫然也在作戰室里。
總參謀長何應欽手持指揮桿,正親自向蔣委員長講解敵我態勢:“委座,如今日軍的大致部署是這樣的,第二軍在豫北商丘附近,第五軍在濟寧至棗莊沿線,第七軍剛從連云港登陸,第十軍在皖北及大別山北麓沿線,第十一軍尚在蘇滬寧沿線。”
“只要寶山旅能夠守住徐州,日軍第五、第七、第十、第十一軍就無法通過隴海線快速西進,商丘附近的第二軍尖際上只有三個師團的兵力,另外兩個師團尚未部署到位,在這種情形之下,第二軍未必就敢孤軍貿進!”
“只要寶山旅能夠守住徐州半個月,我第一戰區部署在黃河以北的二十幾個師就能及時南撤,在鄭州至許昌沿線重新布防,徹底屏護武漢之北邊門戶,我第五戰區之主力三十八個精銳師也將南撤至江漢重新布阮”
“此時,委座設想的三線論將徹底成形!”
“在江漢及河南戰區,我軍集結了八十九個師的兵力,等待日軍前來與我決戰,此為核心戰線,也就是內線;另,在魯中及蘇魯邊界。屯駐著孫連仲、于學仲兩大重兵集團,隨時準備切斷日軍之后勤補給線,此為中線;另,龐炳勛、石友三、孫殿英等部已經化整為零深入敵占區,廣泛開展游擊戰,此為外線!”
作戰室里頓時便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所有的國軍高級將領都向蔣委員長投以敬佩之色,一向與蔣委員長不對付的李上將此時也不禁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蔣委員長所提出的三線論戰略,豈止是高明!?蔣委員長卻不禁有些臉面發燒。
饒使蔣委員長已經政治多年,臉皮早就已經厚過城墻,此時也不覺有些發燙,因為這三線論戰略畢竟不是他的首創,而是全盤照搬岳維漢的戰略設想。
何上將說罷又輕嘆一聲道:“不過,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寶山旅必須守住徐州至少半個月,如果寶山旅守不住徐州,或者守不到半個月,黃河以北的第一戰區主力就無法及時南撤屏護武漢北大門,第五戰區主力也有法及時回防武漢小而日軍的五大重兵集團就能沿著隴海線、平漢線快速突進,數天之內就能兵臨武漢城下!”
整個作戰室里頓時變得一片寂靜,所有的國軍大員都顯得神情凝重。
雖說,寶山旅有著無比輝煌的戰績,在江浦其系懷曾以個團的兵力史無前倒地全殲了日軍個精饒獅團,可這次在徐州,寶山旅將要面對的卻是日軍的五大重兵集團。那可是二十幾個師團將近五十萬精銳日軍啊!
一片寂靜中,忽然響起了蔣委員長鏗鏘有力的聲音:“我相信岳維漢不會令我失望,寶山旅也一定能守住徐州,一定能滴。”
徐州火車站,刺刀營營部。
李玉龍緩緩入下電話,眼神頓時間就變得無比猙獰,一直守在旁邊的營副劉奉生急切地問道:“營座,參座咋說?”
李玉龍獰聲道:“參座說,小鬼子正有一個師團的兵力連夜向著徐州趕來,看架勢是要跟我們拼命了。”
“小鬼子,來得好!”劉奉生頓時興奮起來,以拳擊掌道,“左右都是拼命,要拼就拼次狠的,要我說,一個師團真他娘的不過癮,干脆小鬼子再調兩個師團來,我們一個營跟三個師團拼,拼光也值了!”
“那還不簡單!?”李玉龍獰聲道,“把眼前這第兩聯隊給滅了,還怕鬼子不調來更多的師團?沒準到時候連小鬼子的重炮旅團都會直接調上來,嘿嘿,那光景你小子就能知道一五零口徑重型榴彈炮是個啥子滋味嘍。”
李玉龍的川音聽起來雖然軟綿綿的,可骨子里卻分明透著股血腥味。
“咻咻咻”李玉龍話音方落,刺刀營營部上空就響起了刺耳的炮彈尖嘯,旋即就是連綿不絕的巨大爆炸聲,甚至連腳下的地面都開始輕輕地顫抖起來,大量的灰塵更是透過木板間隙樸簌簌地往下直掉將李玉龍和劉奉生鬧了個灰頭土臉。
“營座小鬼子開始進攻了!”劉奉生頓時就興奮起來,滿臉嗜血的樣子。
“龜兒子滴,小東洋是著急投胎呢。”李玉龍獰笑了笑,旋即扭頭喝道,“連集合!”
連是刺刀營的精銳連,李玉龍將2連和3連擺在陣地正面,卻將最能打的,連留在營部,就是為了關鍵時刻反突擊用的,旁邊警衛排長葉孝先頓時就不解地道:“營座,旅座給的期限可是三天,這頭一天就動用預備隊?”
“你小子懂個啥?”李玉龍道,小鬼子的步兵好對付,坦克也不算啥,就是小鬼子的炮兵不好對付,一顆一零五口徑的榴彈掉下來,一炸就是一片哪,所以得把小鬼子的野炮群先干掉,然后再回頭收拾他們的步兵!”
葉孝先啪地挺身立正道:“營座,我帶警衛排上吧,保證完成任務!”
“不行,你小子打仗是把好手,不過現在還嫩了點!”李玉龍說罷又拍了拍葉孝先的肩膀,道,“所以這次還得讓連上!”
說罷,李玉龍轉身就要走出營部。
營副劉奉生忽然搶前兩步擋在了李玉龍跟前,道:“營座,不就是炸幾門炮么?用不著你親自出馬,我帶連去就行了!”
李玉龍先是皺眉,旋即點頭道:“那你心。”
劉奉生慨然道:“營座你放心,不殺光小鬼子閻王老兒他不敢收我。”
說罷,劉奉生就轉身走出了營部,厲聲大吼道:“一連,跟老子走!”
劉奉生帶著連官兵進至地下掩體出口處就停了下來,小鬼子的炮擊仍在繼續,這時候帶著官兵穿越炮火的封鎖線無疑是送死,劉奉生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當然不會犯如此愚蠢而且低級的錯誤。
半小時后,日軍炮擊停止,旋即出動了大約兩個大隊的步兵,兵分四路,在六輛坦克的掩護引導下,趁著夜色向徐州火車站發動了強攻,往火車站西側強攻的那個日軍中隊正好跟主動出擊的刺刀營連迎面相撞。
幾排槍過后,端著刺刀的兩支軍隊就戰成了一團。由于刺刀營的出擊極其突然,日軍又將攻擊發起線推得太靠前,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兩軍就已經迎面相撞了,因此無論是日軍的輕重機槍,還是國軍的輕重機槍,都根本來不及進行火力壓制,而只能眼睜睜看著兩軍步兵展開慘烈的白刃拼刺。
最悲劇的還是在前引導掩護的那輛日軍坦克,一下就被國軍的人潮給淹沒了,戰車上的主炮只開了兩炮就被炸彎了炮管,前后機槍更是直接被刺刀營的官兵掄起槍托生生砸毀了,失去步兵保護的單輛坦克立刻就成了一座移動的鋼鐵墳墓。
防:回來了,今天我要三更,只求大家投幾張推薦票,話說推薦票真是好少啊。
錦衣夜行">,地址為http :// w w w . x k z w.o r g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