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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聽穎姐說到好東西,安姐眉毛一挑,她是知道穎姐性格的.如果說早先還有幾分跳脫,在經歷過這件事后,那真不是一般的沉穩.要是一般的東西,她絕不會這么說出來,因此立刻來了興致:"什么好東西,莫不是你親手給我做了件衣服?"
穎姐啐了她一口:"誰不好學,偏偏去學那一位.你真稀罕我親手做的衣服啊?"
安姐摸摸鼻子,還真學不來蓮姐那副色與魂授的樣子:"那要不還能有什么好東西?"
"這個."穎姐拿了一個冊子出來.
"這是什么?"安姐一邊接了,一邊翻開,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個名字,這也就罷了,上面還有商鋪,田產等各種數據.那些田產她還不是太懂,可那些商鋪,她大多都是聽過的,"這是……"
"這是過去上海那些人家的花名冊,我二哥不是管過一陣子錢糧嗎.雖然他只管了一部分,但也看到了不少東西,后來大軍進城,他就把這些東西拿了出來,這次就讓我給你帶來了.你也別說什么客套話,我也不是胡亂給你的,第一,你是早就開始經商了,這次上海這么好的機會,你不會不去插一手;第二,我們兄妹這次能逃脫大難,都是因為你.那些感激的話我說來沒什么用,你也不見得想聽.但你要讓我當做不知道,那也沒可能.我們幫不了你別的,這個,你一定要收下."
她都這么說了,安姐當然也不同她客套,當下點點頭:"好,這對我十分有用.也不瞞你說,我們其實已經在向上海動手了.咱們姐妹籌了這些錢,總要聽個響出來."
早先她同繡姐聯絡一幫閨中女友湊了五六萬兩銀子,其中的一半借給了衙門,得了個恩惠,這才把穎姐給保出來.像安姐,繡姐這樣的當然沒意見,其他人則不一樣了.雖然她們不是個個都像繡姐似的拿出了全部身家,可也拿了不少銀子.這些銀子借給衙門她們沒意見,做生意她們也沒意見,可得了恩惠只保一個人出來……雖沒人說什么,私下里卻不免有懈嘀咕.也就是繡姐名義夠,而且這里面也就她同安姐拿出來的最多,否則早就有人要說什么了.現在就算沒有,作為發起人的安姐也要能拿出成績.
"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真的?"
"我還能騙你?"
"既然你這么想,怎么不拿些銀子出來呢,難道還怕我給你賠了?"早先穎姐是沒有銀子的,安姐也沒有提借銀的事,但現在,多少總會有一些,"哪怕只是一百,二百兩,也算湊個份子啊."
"我知道你想幫我,但這個份子,我還真湊不了了."說到這里,穎姐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就是這個鐲子,也還是她二嫂顏氏從自己手上拔下來的.最初她只是說與她戴,她也沒有多想.別說這種至親,就是一般的相交,有那年齡大的見到下面的小姑娘還會脫下隨手的鐲子來.但后來她發現顏氏雖又換了個鐲子,卻只是紫羅蘭的,這名字聽起來不錯,但質地成色都很是普通.說句實在的,就算她過去的大丫頭,都會有一兩個比這個好.
如果說顏氏還有可能假裝,但在兩個侄子身上是再做不得假了.這個時節,早就該做新衣了,兩個侄子卻還是穿舊的,雖然那舊的也有八成新,可袖口下巴的地方卻能看出是拼接的.兩個侄子都已經委屈成這樣,家里的情況也就不問可知了.雖然她現在每個月還領著月銀,過年的時候她二哥還給了她一個二十兩的紅包,但除了必要的花銷,她都存了起來.
她很清楚的知道,現在,不比往日了.
見她這個樣子,安姐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給她續了杯茶:"對了,還沒問你這次是怎么過來的."
"我是同嫂子一起過來的.她過兩日就要來府上謝恩,我是仗著與你的關系不同這才一下船就跑了過來."
"你們……要離開?"
穎姐看了她一眼:"果然是瞞不了你的.下個月我們就要進京了,以后,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雖然因為立有功勞,周家兄妹都算贖了自己的罪,可畢竟是犯過錯的,特別是周澤輝曾在壽王陣營那么久,這次要不是有開門之功,絕對逃不了責罰,可就算這樣也要進京去說個清楚.他過去雖沒有去考進士,總是個舉人,這次之后功名還能不能保卻要看圣意了.
安姐想了想:"你們去的時候帶些這邊的東西,不管是送人還是販賣都便意."
穎姐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安姐不解:"你笑什么?別看現在剛打過仗,這些東西,總是稀缺的.好歹你也在江寧呆了這么久,幾乎就是個江寧人了,又與繡姐玩了這么長時間,怎么一點經商頭腦都沒有!"
哪知她不說這話還好,一這么說,穎姐笑的更厲害了,直把安姐笑的莫名其妙.一開始還想問,后來干脆就捧著茶在那里看了.穎姐又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拿了手帕擦擦眼角,又喝了口茶才道:"我不是笑你.是說咱們這幾個人真有意思.若是我是你,一定是旁擊側敲的問是不是缺銀子;若是繡姐呢,一定是已經開始塞東西了,也就是你,會直接.[,!]給一個辦法出來.你說咱們三個人三個脾氣,也不知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安姐一想,還真是這,當下也笑了:"我這不是照顧你脆弱的小心靈嗎?"
"行了行了,別占我便宜了.我剛才在路上聽思煙說你得了一對鷯哥,快讓我看看,過去蓮姐也有一對,后來也不知被她送了誰.說到這個,你那個四妹妹有沒有從她那里得東西?"
一聽她這么說,安姐立刻頭疼了起來:"咱能不能別說這個?"
"怎么了?"穎姐兩眼一亮,"快與我說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安姐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那邊思煙就一臉古怪的進來了:"四姑娘來了."
……
"你沒說我這邊有人嗎?"
"說了,但四姑娘說她也好久沒見穎姑娘了,也想同穎姑娘說句話呢.她還說,給姑娘燉了盅排骨湯,要姑娘趁熱喝呢."
這話說的穎姐莫名其妙,她是與安姐極熟的,也不顧及有旁人,當下就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聽不懂嗎?"
安姐揮揮手,讓思煙先下去了,這才道:"就是這么回事.她啊,現在經常來找我,還每次來都給我帶東西,還都是親手做的."
"她落了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帶東西也就罷了,但都是親手做的,在她的記憶里也就那不受寵的小妾才會這么討好主母.她記得早先她爹有個通房也想討好她,可也就時不時的做點針線,這每次都親自做東西的待遇她都沒享受過呢.
安姐搖搖頭:"她是想讓我把蓮姐讓給她."
"什么?"
"就是你聽到的."
穎姐毫不掩飾的張大嘴:"不不不,我沒弄明白,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蓮姐是女的?"
安姐搖搖頭.
"就沒一個人告訴她?"
安姐再次搖搖頭.穎姐無語了,心中只有一個感覺,這高家四姑娘的人緣,是要有多差啊!蓮姐是女兒身這件事一般人也許不知道,可只要有些家底的,多多少少都要知道一些,所以就算有些外來的姑娘一開始會有點誤會,很快就會明白過來.但蓮姐這,就算早先她沒接觸過她們這幫子人不知道,可后來不是都見了嗎?這起碼要有半年了呀!
"不是說她同蘇家的七姑娘就要好嗎?"
安姐攤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
其實外人不提醒,這里面固然有舒姐的人緣不是太好的原因,也是因為其實大多數人并不知道這么回事.舒姐再奔放,也知道這種事是不能張揚出去的,她每次去蘇家,打的都是去找蘇小七的借口.然后再找機會去看蓮姐,如此一來,也就蘇家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像繡姐這種巴不得看她笑話的人是不說了,就是蘇小七也不好多說什么——誰都知道蓮姐最忌憚別人點破她的身份了,雖然自家姐妹不至于下狠手,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玩上一兩下也夠嗆.所以蘇小七最多也就是旁擊側敲一番,要舒姐還在冷靜狀態,說不定還會思慮一番,想想是怎么回事.可她現在哪里冷靜的了?
在她眼中蓮姐那真是各種好,家世,容貌,氣概.唯一的瑕疵也就是臉上有道疤,可那也是為了救她而來的.最最難得的,蓮姐還沒有說定親事!她知道自己是庶女身份,蘇家也不是一般的商人,但她父親眼看就是要高升的,這次又得了一等忠義勛章,她身份就算差點,也勉強夠了.更何況,蓮姐對她也是有意的.
當然,蓮姐有意的人好像多了點.但她自小看多了高老爺的各色女人,也見多了她姨娘吳氏的手段——雖然她姨娘的結局并不怎么好,但也讓她認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一個男人身邊總會有很多女人,而若想得到那個男人的疼愛,也必是要打敗很多女人的!
因此蓮姐的花心更激發了她的斗志,她簡直就是臉不要的往前湊.見她這個樣子蘇小七也無語了,早先還覺得她是個好的,現在待她也日漸冷落.舒姐雖然察覺到了,也依然故我——待她嫁進了蘇家大門,這一切,都不是事!
"可她為什么又讓你把蓮姐讓給她?你都是訂了親的啊!"
"因為蓮姐最近經常找我."安姐喝了口茶,慢慢的開口,"我們經常能在蓮姐的院子里相遇,而每當我出現,她都會被打發走."
她同蓮姐見面是有正事,比起做生意,她拍馬追不上蓮姐,但比起遠見,蓮姐真要開航天飛機來追了——再怎么說,她也有這幾百年的積累.現代對應試教育很有意見,什么摧殘人性妨礙發展,可卻給人灌輸了一個世界的大體構架.就算安姐的歷史學的不是多么好,也知道下面的幾百年大概是怎么發展的.就算她沒有刻意研究過明朝,也知道這其實是一個思想文化大爆發的時期,要知道這時候還有不少仁兄玩裸奔呢!
而且現代的各種營銷促銷手段,那真不是一般的眼花繚亂,她本身就處在這個圈子里,隨便改裝改裝拿出一兩個就夠用了.因此引的蓮姐這段時間頻繁找她,有時并不是生意上的事,就是想同她聊聊天.這一切看在舒姐眼中,可不就是.[,!]蓮姐同她的感情更好,更有發展可能嗎?
穎姐徹底無語了,剛要說什么,思煙又過來了,說舒姐又催了,還說什么如果安姐真忙,她也可以不過來打擾,可排骨湯一定要收下.安姐看了穎姐一眼,讓思煙喊她進來了.
舒姐很快走了進來,她穿了身月白色的棉褙子,打扮的素素氣氣的,頭發上就插了一朵黃色的小花.也沒有帶別的什么首飾,見了穎姐,她先親熱有禮的問好,又手快腳快的把自己的籃子提了上來,之后給她們一人盛了一碗湯,然后就告辭了.這一系列動作實在不是一般的快,待她走了穎姐才回過神:"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越來越糊涂了.我可聽繡姐說過,她早先還編排你來著."
"是的,但現在已經不了.而且,連管家的權利都交了上來,還自稱早先犯了錯,一定要我姨娘罰她一年的月銀."
穎姐聽了嘖嘖稱奇:"怎么會變化這么大?"
安姐看著面前的排骨湯,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開口:"也許,是因為真被嚇住了吧."
那一天暴動的時候舒姐一直跟著她,之后她們對視了一眼,她只是掃了一眼,但舒姐在那邊很明顯的抖了起來.再之后她抓住幾個典型狠狠的收拾了一通,其中一人直接被打殘.從那以后就連高老太太看她都有些不一樣,這段日子再沒刁難過她們母女,不,是巴不得與她們母女一輩子都不見呢,自過年后,就沒讓楊氏和她去請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