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應讓她有點不知所措。</br> 問，還是不問，這又是一個問題。</br> 問。</br> 不問。</br> 陸漾在這兩個詞之間反復橫跳。</br> 氛圍都烘托到這里了，最終她決定換個問題。</br> “我想知道你的強迫癥到什么程度了。”</br> 陸漾仰著腦袋，眼尾微揚，她的瞳眸里反射著潔白的光，似有星星閃耀。</br> “看到兩邊眉毛不對稱也會難受嗎？”</br> 聞言，江硯舟忽然低頭，身軀前傾時帶下一片虛影，目光從她眉骨緩慢移動到她的眼睛。停滯兩秒，他的唇角浮起細微的笑意，“不會。”</br> 嘶。</br> 好近。</br> 近在咫尺，陸漾肆無忌憚打量眼前人，漂亮深邃的剔透眼睛，薄薄的雙眼皮，纖長的睫毛。</br> ……好看。</br> 須臾，她卻輕微皺了皺眉頭，問：“我的眉毛不對稱嗎？”</br> 江硯舟：“……沒有。”</br> 陸漾：“那你為什么要盯著我說？”</br> 江硯舟：“……”</br> 趙言述把江錦時送回房間，想起有點事情要和江硯舟溝通，他心不在焉邁著步子，抬眼瞬間，猛地止住步伐。</br> 厲害呀，這就要親上了，那下一步豈不是天雷勾地火了？</br> 趙言述默默往后退，想悄無聲息的離開，卻聽到陸漾誠懇的發問，怔了下，擰胳膊不讓自己笑出聲來。</br> 他終于知道江硯舟為什么要裝純了。</br> ——不裝單純就會被靈魂拷問。</br> 江硯舟遲慢拉開兩人距離，站直后又將身體往左側了些，像是不想讓她看清他的表情。</br> “抱歉。”</br> 他的聲音這次很明顯嘶啞了。</br> 陸漾抬眼看過去就愣住了。</br> 江硯舟聳拉眼皮盯著地毯，額前落下幾許碎發，白皙的脖頸在黑色襯衫的包裹下更顯分明，因為角度的原因，他微弱滑動的喉結也一覽無余映入了她眼里。</br> 得天獨厚的容貌，配上一副似有似無的靦腆神情。</br> 努力克制，卻被她一眼識破。</br> 陸漾：“……？”</br> 主動湊近對她笑的人明明是他，她還沒害羞，他就先害羞了……</br> 外人面前冷漠疏離，熟人面前慵懶沉靜，這兩副面孔，無論哪一副都不是容易害羞的啊。</br> 而且她摸他血管時，也沒見他露出過羞赧。</br> 思至此，她的視線往下，發現他的五指不自然動了動，讓手背上的青筋愈發引人注意。</br> “……”</br> 空氣一片寂然。</br> 陸漾的心不自覺著他的手躁動，良久，她掀起眼皮，面不改色說：“今天的補償，今天了。”</br> 江硯舟偏過頭，目光與她交匯。</br> 陸漾被隱隱起伏的青筋勾起了藏匿在骨子里的沸騰，她滿心念著血管，并未留意到他眼角的笑意。</br> 江硯舟：“好。”</br> 陸漾把獎牌盒放在一旁，他的右手虛空落在她左手手心上，她指腹緩而細劃過他的青筋。</br> 依舊是癡迷又不失分寸的觸碰。</br> 陸漾的隨意卻不逾越的分寸感仿佛是渾然天成，讓人相處起來很舒服。</br> 只有滿腔熱愛的醫學才會讓她義無反顧跨過那條線，說出旁人不解的話，做出旁人不理解的行為。</br> 江硯舟垂下眼瞼，深沉又溫柔注視著她。</br> 他很榮幸。</br> 擁有讓她癡迷的血管。</br> “你覺得我怎么稱呼你比較好？”</br> 陸漾習以為常挑了個話題，誠實說：“你和我哥一樣大，我哥讓我叫你哥哥，但我不太想叫。”</br> 江硯舟食指一動，帶著疑惑重復她的話：“哥哥？”</br> “嗯。”</br> 陸漾沒抬眼，說：“我哥他性子比較直，什么都藏不住，想必你也猜得出來，你是他找來做我保護殼的。”</br> 她手上動作一頓，抬起頭，眼神真摯：“我哥他沒有惡意，也不是想利用你。”</br> 江硯舟點了點頭，無聲無息輕輕抓住她的指尖，旋即問：“你想怎么叫。”</br> 陸漾試探：“江老師？”</br> 江硯舟搖頭。</br> “江影帝，江演員？”</br> 江硯舟還是搖頭。</br> 陸漾想了下，說：“小時他舅？”</br> “……”</br> “不對，”陸漾略帶調皮眨了眨眼，“小時叫我姐姐，那我和小時同輩也應該叫你小舅舅。”</br> 江硯舟：“？”</br> 默了下，江硯舟說：“叫我名字就可以。”</br> “好，”陸漾揚起笑容，話音卻轉，輕快叫：“硯舟哥！”</br> 江硯舟：“……”</br> 寧愿讓他沉默，不讓他害羞。</br> 陸漾仿佛找到了和他相處之道。</br> 江硯舟看了眼時間，詢問她：“天很晚了，路況難走，要留在這里過夜嗎？”</br> 他的嗓音低沉，無形中攜帶蠱惑，于兩人之間卻沒有半點挑逗氛圍。</br> 他和她哥一樣，很自然而然的對她流露出關懷。</br> 陸漾笑了笑，用反問回答他的問題：“我住哪里？”</br> 天色已晚，司機開了一天的車也累了，回去的確不安全，而且她還沒套出有用的信息，住一晚也未嘗不可。</br> 管家將主臥旁邊的客房收拾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