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晟軒出征那天,外面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江襲月站在城門口,看著宮晟軒一身銀色盔甲的站在那里。
只見他素手一揮,成千上萬的士兵下跪,“將軍!”
“起來吧!”清冷如玉珠落地的聲音響起。
江襲月看著他完美的如同刀刻般的側顏,心卻狠狠的疼著,七萬對三十萬士兵,就算她對王爺向來有信心,但此去一戰依然是危險重重。
將軍百戰死,戰士十年歸。
出征,終歸是個讓人悲傷的事情。
“王爺,你要小心些!”江襲月將一把緋色的二十四骨油紙傘撐在宮晟軒頭上,聲音難得的低柔道。
冰冷的盔甲下扯起一個溫暖的弧度,宮晟軒薄唇輕啟道,“等我!”
雪越下越大,江襲月點了點頭,嘴角浮起一個看起來很是燦爛的弧度,“你說過,年節前要回來的。”
“嗯。”清冷的聲音加著篤定,仿佛他只是出游,然后早早的定了歸期。
“出發!”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江襲月看著宮晟軒離他越來越遠的背影,仰頭看著天。
他說年節前一定會回來,他這人雖然腹黑狡詐,不過說話卻還是比較算數的,所以他年節前一定會回來的,對,一定會回來。
回到府邸的時候,雪依然在下,江襲月抬頭看著滿園暗香浮動的花朵,拖著腮坐在石凳上發呆。
在她的旁邊,站著一臉擔憂的春柳。
石凳上鋪了厚厚的長毯,桌子上還不知被哪個有情調的下人擺了一個花瓶,花瓶插著一支香氣四溢的姚黃,入眼皆是一副繁榮錦簇。
江襲月想著宮晟軒如今正在大雪紛紛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軍,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管家看著她郁郁寡歡的樣子,忙讓膳房做了幾盤精致的小菜放在江襲月面前,他記得這位王妃娘娘上次來這里的時候似乎挺喜歡這里的菜的。
江襲月正準備讓他們撤下去,突然有個身影猛的竄到她面前,只見他手里捧著一只墨色的狐貍,兩只眼睛放光道,“咦?這菜聞起來好香。晟王妃,你若是不介意的話,這菜就賞給在下吧!”
江襲月愣了一下,還沒有顧上說話,就看見青嵐拿起旁邊的筷子夾了一筷子,然后想了半晌道,“要是有壇子酒就好了!”
管家在旁邊聽到后,連忙上前道,“酒窖里還有幾壇子好酒,要是王妃想喝的話……”
江襲月眨了眨眼睛,“那就拿上來吧!”
管家一聽,忙高興道,“是!”
“小姐,你身子不好……”
“你放心,我只是少喝一點!不會有事的!”
沒等春柳說完,江襲月就在一旁接口道。
春柳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沒有再說話。
只片刻功夫,管家就捧著一壇子酒出現在了江襲月面前。
青嵐忙接過那壇子酒,然后拔開密封的木塞子,濃濃的酒香就迎面撲來。
江襲月吸了口氣,不得不承認這古代沒有摻水的酒果然是好呀!
青嵐伸手給江襲月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臉上的表情有些興奮道,“想不到王爺竟然還藏了這么好的東西?平日里也舍不得拿出來,著實小氣了一些。”
江襲月沒有說話,端起那杯酒慢慢的喝著。
她記得她上次來這里的時候,曾經想過這里冬天會是什么樣子,還想著到時候她就和王爺住在這里,別人過著冬天,他們卻在這里過著春天,日子一定愜意無比。
沒想到……
“喂!晟王妃,你的身體還沒有好,還不能喝那么多的酒!”青嵐看著江襲月一杯接一杯的樣子,瞪著大眼說道。
她不是說只喝一點的嗎?這是一點?
他懷里的墨色狐貍也學著他的樣子‘嗷嗷’的叫了一聲。
江襲月睨著那只小狐貍,笑的很是燦爛道,“如今邊境苦寒,你說若是用這條狐貍給王爺做一條圍巾怎么樣?”
那小狐貍一聽,嚇得忙‘嗷’的一聲就鉆進了青嵐的懷里。
青嵐將它摟的緊緊的,一臉戒備的看著江襲月道,“喂,這條狐貍可是我花了許多心思才救活的,你可不許打它的主意!”
江襲月蹙眉,繼續道,“你說拿它做個什么樣式的圍巾會比較暖和一些?”
青嵐‘啪’的一聲將筷子放下,一手摟著狐貍,一手摟著那壇子酒就轉身離開。
江襲月笑了笑,手中突然彈出一個東西打在青嵐的手中,就聽青嵐慘叫一聲,懷里抱著的酒也應聲而下。
江襲月一把將那壇子酒接過,然后對著酒壇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
青嵐則在一旁憤憤的看著她,一副看不慣她,也干不掉她的模樣。
“若是想喝酒,就找個地方坐下,不過不許再說我身子不好之類的話,否則……否則我就把這條小狐貍剝了皮做成圍脖!”
“喂,你能不能不要老惦記在下的狐貍,還有,你今日要是喝出個什么毛病,可不要怪在下沒有提醒你!”
青嵐不甘心的重新在石凳子上坐下,然后看著江襲月懷里的酒,將自己的酒杯‘啪’的一聲放在她面前。
江襲月閑閑的睨了他一眼,嚇得青嵐頓時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濃濃的花香味依然撲鼻而來,江襲月透過面前薄薄的茜紅紗,望著外面的皚皚白雪,一雙黛眉微微的蹙著。
不知道王爺走到什么地方了!
“喂,王妃,你不會已經想王爺了?”青嵐將自己的明月清風般的臉湊到江襲月面前,不怕死的說道。
他懷里的小狐貍則使勁的朝著他懷里鉆,似乎拒絕和江襲月近距離接觸。
江襲月托著腮,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如瀑的長發垂在她肩膀上,越發襯的她美的驚心動魄。
只見她懶懶道,“神棍,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能讓我悄悄的跟著王爺,又不被他發現?”
正在喝酒的青嵐滿嘴的酒‘噗’的一聲就吐了出來,“你……你叫在下什么?”
神……神棍!他不是聽錯了吧!
“我問你呢?你到底有什么辦法?”
“有,你提著在下的腦袋去便是了!”
江襲月嘆息了一聲,她也想呀,可偏偏還有春柳的腦袋,這就有些難辦了……
“王妃,你已經喝了不少了,還是回去休息吧!”管家看著江襲月有些微醉的樣子,上前壓著聲道。
“是呀,小姐,這酒喝多了會傷身子的……”
江襲月搖了搖頭,要是喝醉了,她或許就直接睡著了,可若是不喝醉,那她今天晚上估計就要失眠了……
“你放心,王爺的性子那么的陰險狡詐,遇上了他,有事的只能是別人!”青嵐夾了一口菜頭也不抬的說道。
院子里的下人和管家一聽,齊刷刷的給了青嵐一個憤怒的眼神,青嵐看見自己犯了眾怒,連忙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個……王妃放心,王爺英明神武,俊逸不凡,定會將敵軍打的屁滾尿流的。”
江襲月不想搭理他,只是拿起面前的酒一杯一杯的喝著。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偶爾還能聽到路人匆匆趕路的聲音。
江襲月睨著外面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想著這些人要是回到家中,應該都有溫暖的爐火,和可口的飯菜吧!
不過他們這樣安逸的生活,卻是別人拿性命換來的,還是現代好呀,最起碼沒有戰爭。
天越來越黑了,江襲月就那些托著腦袋坐在石凳上,一雙眼睛怔怔的看著外面發呆,時不時還會對著酒壇子喝幾口。
管家和春柳看著她似醉非醉的樣子,猶豫了許久,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說。
就在大家看著江襲月無比憂愁的時候,就見江襲月毫無預兆的,‘噗通’一聲,就倒在了石桌上。
夢里,江襲月看見宮晟軒渾身是血的站在那里,他的長劍抵在地上,一雙如寶石般的雙眼里,依然有著別人看不穿的執拗。
心狠狠的疼著,王爺,你喜歡的東西,我定會為你守護的!
一連幾天,江襲月每天都托著腦袋坐在那一地繁花處發呆。
春柳怕她會憋出毛病,一次有一次的將她平日里最愛吃的糕點擺在她面前,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坐在那里發呆。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燦爛的陽光屋頂的積雪逐漸消融。
隔著薄薄的茜紅紗,甚至能聽見外面‘滴滴答答’的聲音。
江襲月抬起頭來,看著外面的水滴道,“春柳,王爺走了多久了?”
“已經二十多天了,想來早就到了。”
江襲月皺了皺眉毛,以恒古不變的姿勢繼續坐在那里發呆,二十多天了,已經早就到了,可為什么沒有書信傳來!
“王妃放心,俗話說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王爺要是真的有個什么事,定會有消息傳回來的。”管家在一旁安慰道。
江襲月沒有說話,不過覺得管家說的倒也有道理,這王爺可是將來要接皇位的人,若是他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定會有消息傳來的!
就在這時,輕輕的敲門聲傳來。
管家愣了一下,連忙去開門。
只見一個士兵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封書信道,“王爺的信,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