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朝山愣了一下。</br> “本官……本官并不知情,只是……”</br> “不知?”胡思赫擰眉,“那你方才說得那么熱鬧,是怎么個意思?”</br> “本官是猜測,是想給城使提個醒,”馬朝山解釋,“戰王與城使關系不睦,若是真的來了,豈能不針對你?”</br> “城使,你我均在臨州,我們才是一條戰線上的,要彼此扶持才對呀?!?lt;/br> 胡思赫緊握的拳頭松開,拿起茶杯灌一大口,否則實在有點壓不住火氣。</br> 胡夫人緩緩點頭:“大人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人家到底是王妃,背靠皇家,我們能如何阻止?”</br> “我看,不如這樣吧,大人,你來說說?王妃到此,你怎么也要見一見的?!?lt;/br> 馬朝山也的確有這個意思,必須得親眼見過南昭雪,把事情問清楚,才能做出精準的判斷。</br> 這胡氏夫妻,實在腦子不靈光,從他們嘴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br> “也好,那就請城使派人通稟一聲?”</br> “真是不巧,王妃出去了,這會兒不在府里,”胡夫人說,“大人難得來一趟,就在府里稍等片刻吧,我們即刻派人去街上找一找?!?lt;/br> 馬朝山并沒有怎么懷疑,點頭答應。</br> 胡思赫和胡夫人陪著,過了一會兒各自找理由離開。</br> 馬朝山獨在屋子里等著,茶都喝了一壺,還是不見人影。</br> 不但沒見著南昭雪,連胡氏夫婦也沒影了。</br> 他有點坐不住。</br> 他哪里知道,此時南昭雪和封天極已經到衙門外。</br> 馬車停住,百戰百勝打頭陣。</br> 衙門門前的衙役伸手一攔:“干什么的?衙門豈能亂闖?退下!”</br> 百戰拿出腰牌:“睜大眼睛瞧清楚了,這是戰王府的腰牌?!?lt;/br> “來的是我家王妃,”百勝接過話說,“讓你們知府出來迎接?!?lt;/br> 一聽是戰王府的,誰也不敢再造次。</br> “原來是王妃,恕小人眼拙,實在罪達。不過,我們大人沒在,出門去了,不知去了何處?!?lt;/br> “無妨,”南昭雪不慌不忙,“本王妃就進去等,不急。”</br>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誰也不敢攔,只能引著往里走。</br> 師爺聽到消息,趕緊出來迎,又派人出去找。</br> “不必去找,本王妃不著急,大人出門定是有事要辦,就等他回來再說?!?lt;/br> 師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想看看知府出去多久?太久了還不行?</br> 他遞個眼色,讓人悄悄出去。</br> 野風守著馬車,到門口就被她給擋住了。</br> “王妃,小人是知府大人的師爺,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lt;/br> “師爺?那好,你來帶路,本王妃想去知府人大人的書房瞧瞧,看他平時是怎么辦公的?!?lt;/br> “這……”師爺略一遲疑。</br> “怎么?”</br> “回王妃,大人一般不讓人進書房,若是大人回來,只怕……”</br> “怎么?見本王妃在他書房,他還能訓練我?”</br> “不敢?!?lt;/br> “那還有猶豫什么?帶路!”</br> 師爺不敢再多說,硬著頭皮帶路,到書房外。</br> 南昭雪讓百戰百勝守在院門口,讓玉空大師在院子里,她和封天極進書房查看。</br> 百戰擰著眉毛暗暗生氣,玉空大師一邊生氣還得關注著許帛的動向。</br> 南昭雪把師爺也打發走,在馬朝山的書桌上隨意翻看。</br> 重要的東西也不會放在書桌上,但能看出一個人的一些習慣。</br> 東西擺得整齊,一絲不茍,筆架上的毛筆,從中間分開,一邊朝左,一邊朝右。</br> 書桌抽屜里有幾套卷宗,南昭雪也翻著看了看,是幾年前的案子。</br> 封天極在書架前,翻看書籍。</br> “有什么發現嗎?”南昭雪問。</br> “暫時沒有,都是一些平常的書。”</br> 南昭雪的目光,落在角落一個架子放著的萬民傘上。</br> 時隔許久,這把傘保存得很不錯,上面也沒有什么灰塵,看得出來經常擦拭。</br> 架子上還有幾個小抽屜,打開看,里面是一些信件之類,紙張微黃,應該是年頭不少。</br> 南昭雪拿出幾張來隨意翻看,此人的字有點瘦,但有幾分風骨。</br> 她拿著信紙,重新走到書桌旁,看到馬朝山現在寫的字。</br> 兩相對比,看不出什么差別。</br> 但南昭雪并沒有放棄,她對毛筆字知道得不多,本身也不怎么會寫,單純用眼看,未免太草率。m.</br> 取兩張進琉璃戒,試著看能不能做個筆跡對比。</br> 懸空屏幕迅速開始操作,竟然真的可以!</br> 她正等結果,聽到封天極叫她。</br> “怎么了?”</br> 封天極指指書架隱秘處的一個暗格:“這有個扭。”</br> 南昭雪趕緊過去看:“是個開關,我來試試。”</br> “我來,你只說要怎么開?!?lt;/br> 南昭雪仔細看:“我記得書上說,這種和尋常的開關扭不同,還挺復雜的。</br> 我來試著開,你放心,這個扭本身不會有危險?!?lt;/br> 封天極這才勉強同意讓她來。</br> 試了兩次,總算找到正確的打開方式,“咔嗒”一聲,書架從中間左右分開,露出一間小小的隔間秘密。</br> 封天極抽劍走在前面,秘密并不大,只是小小一間,里面的東西一覽無余。</br> 墻角有個衣架,放著一套薄甲,底下是一雙軍靴,旁邊還有一把軍中用的鋼刀。</br> 這些東西,實在讓兩人意外。</br> 南昭雪看封天極有些怔愣,問道:“怎么?王爺認識?”</br> “這是我之前統領的軍中服飾,”封天極邊說邊上前,拿起靴子看了看,“看,這里面還有字?!?lt;/br> 南昭雪細看,果然有字。</br> 三營衛,良。</br> “三營,就是所在的軍營,衛指的是守衛,士兵也分為幾種,有的擅長攻擊,有的擅長守?!?lt;/br> 封天極看著這些標記,仿佛又看到邊關大營。</br> “這個良字,就是他們三營負責人的名字。我記得,應該是叫郭良?!?lt;/br> “王爺還記得這些人?”南昭雪心中感慨。</br> 封天極是統帥將領,記得大將先鋒很正常,但小到一個軍營,如果不是特別用心,記憶力又超群,難以做到。</br> “這是自然,大將固然重要,但沒有軍士,大將也是孤掌難鳴。”</br> 封天極放下靴子,又看看薄甲。</br> 不錯,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軍中裝備。</br> 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br> 南昭雪也很奇怪:“看這些東西的擺設,像是很重視,很虔誠的樣子,是時時用來觀摩回想,難道,這個馬朝山,曾經是邊關軍中的人?”</br> “王爺,會不會是邊關安插進來的……”</br> 話沒說完,封天極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br> “不會,”封天極斬釘截鐵。</br> “為何?”</br> “原因很簡單,我雖不在軍中,但若是涉及安插人手之類的事,我還是會收到消息。</br> 尤其是臨州,一是城池重要,二是因為胡思赫,軍中不會有人擅自作主。”</br> 的確是這個道理。</br> 南昭雪手上琉璃戒微微發熱:筆跡對比的結果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