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淺笑著起身。</br> “多謝城使和夫人的款待,時間不早,我們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br> 胡思赫目光立即對準封天極。</br> 吃飯的時候他就一直注意著,雖然這個小白臉沒說話,但總感覺不尋常,目光總飄向王妃。</br> 胡夫人還沒說話,他搶先道:“好,那王妃就去休息,其它人就……本城使還想和他們聊聊天。”</br> 百戰眼珠轉了轉:“就是就是。”</br> 南昭雪掃百戰一眼,又看看胡思赫,不知道他們搞得什么鬼。</br> 正想說話,管家從外面進來,似是有什么事要說,但又忍住。</br> 胡夫人問:“怎么了?發生何事?”</br> “回夫人,就是……”</br> “是什么?快說,吱吱唔唔的,王妃也不是外人。”</br> “回夫人,方才小人去給貴客們的院子掌燈,路過花園子時發現,不知何故,您喜歡的那株花樹,突然斷了。”</br> “斷了?好端端的,怎么會斷?”胡夫人詫異。</br> “這,小人不知,因是夫人所愛,所以趕緊來稟報。”</br> 封天極掀眼皮,悠悠看向百戰。</br> 百戰莫名其妙,想到什么,心頭陡然一驚:不會是剛才他警告落英的時候,用拳頭打斷的那棵吧?不會吧……</br> 頓時心虛,垂著眼皮,不敢大喘氣。</br> “罷了,一棵花樹,斷就斷了,明年再……”</br> “那不行,”胡思赫過來打斷,“既是夫人所愛,怎么能莫名其妙斷了?定有隱情!</br> 各位,本城使看各位都是身手絕佳,不如幫忙去看看?找找破壞樹木的人。”</br> “王妃先去休息,其它人去就行了。”</br> 南昭雪總算是明白,胡思赫打的什么鬼主意。</br> 這是千方百計要把封天極帶走啊。</br> “既然胡城使強烈要求,那你們就去幫幫忙吧。”</br> 眾人稱是,胡思赫帶著他們一群出去。</br> 胡夫人撫撫額頭,恰巧胡小姐送完許帛也從外面回來。</br> “干什么去了這是?”</br> “抓弄斷樹的兇手去了。”</br> 胡小姐:“??”</br> “王妃,我送你回院子吧。”胡夫人趕緊岔開話題。</br> “好,有勞。”</br> 回院路上,胡夫人清清嗓子:“王妃,那個叫落英的,是什么病呀?”</br> “之前水土不服,飲酒之后就起些紅疹,他們的同伴都嫌棄他,我便帶他一同上路。”南昭雪輕笑,“夫人不必多慮,我與我家王爺夫妻情深。”</br> 她說罷,一指最亮的那顆星星:“夫人請看。”</br> 胡夫人抬頭:“星星,有何妙意?”</br> “夫人可知,我們現在看到的星光,并非是此刻的星光,眼見不一定為實。”</br> 胡夫人一怔,緩緩點頭:“王妃所言極是。”</br> 都是聰明人,一點即透,不再提此話題。</br> 院子非常不錯,看得出是用心布置準備。</br> 胡夫人又留下閑聊幾句,南昭雪問:“夫人的糖,做得如何了?”</br> “非常好,”胡夫人眉飛色舞,“我敢說,放眼臨州城,所有的糖果鋪子,都不如我做的好。”</br> “你看這個,”南昭雪拿出兩顆酒心糖給她,“嘗嘗。”</br> 胡夫人見這糖造型胖滾滾,挺有趣,香味也很特殊,輕咬一口,里面竟然還有流動的東西。</br> “這是……酒?”</br> “正是,這是酒心糖,夫人若是喜歡,我便把這個方子改良一下,教給你。”</br> “好啊好啊,”胡夫人又驚又喜,“這可真是太好了,和原來的風味完全不同。”</br> 南昭雪又遞兩張藥膳方子給她:“照這個方子給胡小姐做藥膳,潤肺補氣,以前的虧空也能迅速補上。”</br> 胡夫人恭敬地接過:“多謝王妃。”</br> “夫人不必多禮。”</br> “那王妃可要多住幾日,等我把這個糖的做法學會了再走?”</br> 南昭雪略一思索:“也好。”</br> 胡夫人見她答應,歡天喜地,也不再多打擾,告退離去。</br> 南昭雪手指輕叩桌子,本來也沒打算這么快走,糧食還沒弄到呢。</br> 正在思索,門外有輕微響動。</br> 封天極從外面進來,南昭雪抬頭淺笑:“怎么?胡思赫舍得放你走了?”</br> “一棵樹,斷就斷了,找的什么兇手,無非就是逛了兩圈,話里話外敲打我,”封天極無奈,“我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謝謝他。”</br> “至少光明磊落,”南昭雪忍住笑,“吃飽了沒?要不要加點?”</br> “不用,你們聊天,我在一旁光吃了,”封天極握住她的手,“那個銀海錢莊,你怎么看?”</br> “有消息了?”</br> “嗯,吃飯之前,百勝就帶消息來,說是太白住進臨州最大的客棧。”</br> 南昭雪眼睛微亮:“在銀海錢莊取的銀子?”</br> “正是。”</br> “當時太白可說的是沒有銀票了,沒有銀票,怎么取銀子?”南昭雪目光微涼,“我就猜,他這一路走來,沒有那么簡單。</br> 云竹落英幾人,根本就是花瓶子,起不到一點作用,唯一有用的就是小書童,但一個人總是危險系數太高,若真的有心,一個調虎離山就能調走。</br> 他敢千里迢迢,勢必有所倚仗。”</br> “這個倚仗,”封天極接過話說,“既得隱秘,還得有錢有武力。錢莊為保證錢的安全,自然都有請護院武衛,平時還多與鏢局合作,所以,這兩點都具備。”</br> 南昭雪沉默不語。</br> 封天極手指繞著她一縷發絲:“懷疑銀海錢莊,還是懷疑許帛本人?”</br> “這兩者不是一體的嗎?”</br> “也不盡然,掌柜不是東家,若他是銀海錢莊的東家,那自然是一體,但如果只是掌柜,就兩說了。”</br> “那銀海錢莊的東家是誰?”</br> 封天極搖頭:“百勝沒提這個,我再讓他查。”</br> “不只查東家,還要查許帛,席間他說,他當初還只是個小學徒,那他后來是怎么做上掌柜的?”</br> “還有,當年銀車被搶,胡小姐救下他,錢莊還要告他,后來沒告,反而做上掌柜。</br> 胡家夫婦,因為他在胡小姐病中關懷備至,就覺得他人品出眾,但我們身事外,看得更全面一些。”</br> 南昭雪沒明說,怎么覺得,許帛對胡家人有一種pua的味道呢?</br> 明明是胡家對他有兩次救命之恩,怎么后來他倒像恩人?</br> “雪兒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細微處,”封天極在她腮邊輕吻,“你好好休息,我得趕緊走了。”</br> “你要去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