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欣慰地拍拍封天極的肩膀。</br> “落英,這幾個人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好好做,你的前途先生會記得著的。”</br> “是?!?lt;/br> “去吧?!?lt;/br> 封天極轉身出客棧,南昭雪正在挑著車簾看。</br> 見他出來,沖他招招手:“落英,來?!?lt;/br> 百戰眼珠子斜瞪著落英,玉空大師微垂雙目。</br> 別說,這倆人此時這個表情雖然不同,但圓頭圓臉,有異曲同工之妙。</br> 太白出來看到這一幕,心頭暗喜:百般討好南昭雪,總是討不到點上,沒想到突破口竟然在落英身上。</br>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br> 上馬車,南昭雪他們在前面帶路,太白在后面跟上。</br> 到山腳下,全部下車。</br> 南昭雪讓百戰和玉空大師留下看車,帶著其它人上山。</br> 太白抬頭看看:“我聽說這座道觀很是不俗,香火挺盛,王妃到此,是想求一個平安卦嗎?”</br> “平不平安,是我自己說了算,”南昭雪淺笑,“到這兒來只是替王爺告慰先祖英靈。</br> 不過,他老人家的確很靈的,什么魑魅魍魎,一眼就能看出來。”</br> 太白嘴角微抽:“是嗎?那自然是好。”</br> “走吧,上完香還要趕路,要不然晚上趕不到臨州城,又是夜宿野外。我們倒是沒什么,怕先生受苦?!?lt;/br> 太白一聽還要宿在外頭?二話不說,趕緊快速登山,恨不能手腳并用。</br> 氣喘吁吁到山上,到正殿上香。</br> 香氣裊裊,人來人往,果然還是香火不錯,重修之后,這里也沒有了陰郁之氣,讓人心神安穩。</br> 回想上次來這里,兇險萬分,人心難測,幾經波折遇險,恍惚如同昨日。</br> 不知不覺,已經到這個異世這么久,還與封天極情深意濃,也沒有再想著再回去。</br> 世事難料,處處有驚喜。</br> 南昭雪忍不住淺淺笑。</br> 起身到功德箱前,捐了些香油錢,她偏頭看看在一旁的太白。</br> “先生不捐些嗎?長路漫漫,也好求個心安。再說,你能找到我,不也是冥冥中的天意嗎?”</br> “說不定是我家老人家有意指引呢?!?lt;/br> 太白:“……”</br> 若在平時,他都不用南昭雪說,直接就去露這個臉了,這種事兒他倒是喜歡做。</br> 但是,現在不一樣。</br> 沒錢。</br> 別說銀票,連碎銀都仔細數了,素包子都得按個買。</br> “我……我心有誠意,誠心比金銀更好。”</br> 南昭雪搖頭:“我們這就走,銀子可以留下,你的心可留不下。”</br> 小書童悶聲道:“我們的錢都給了你,沒錢了?!?lt;/br> 野風擰眉:“你好好說話,什么叫給了我家主子?那是你們的奴才弄壞東西,賠償的。這還沒賠夠。”</br> 小書童瞪眼,野風不服。</br> “好了,先生心中有怨,不給就不給吧,反正這事兒也不能強求。”</br> “我沒有怨,”太白無奈,“的確是沒有錢?!?lt;/br> “那你們這一路怎么辦?喝西北風?”南昭雪詫異,“這還沒有到冬天,西北風都沒有?!?lt;/br> “……”太白垂眸,看到身側的玉佩,解下一塊,“用這個吧?!?lt;/br> “先生,”小書童有點急,“這……”</br> 太白擺擺手,心里都快煩死了,趕緊給了完事。</br> 好不容易出道觀,又往山下走,太白兩條腿倒騰地飛快,只想快點啟程。</br> 南昭雪不慌不忙,在后面與封天極輕聲聊天。</br> 走到一半,封天極腳步一頓。</br> “怎么了?”</br> “感覺有人跟著我們,”封天極回頭看看。</br> 身后有不少人,有上山的,下山的,各形各色。</br> 但并沒有什么可疑。</br> 南昭雪低聲問:“我好像沒有感覺到什么殺意。”</br> “我也沒察覺到殺意,”封天極說,“但就是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不知何故。”</br> “我會告訴百勝,讓他多留意?!?lt;/br> “好。”</br> 到山下,玉空大師和百戰正在嘀咕什么,兩人苦大仇深的樣子。</br> 看到他們回來,又都瞪眼垂目。</br> 南昭雪也不理會他們,上車時,對駕車的百勝叮囑幾句。</br> 百勝點頭:“王妃放心,屬下會留意?!?lt;/br> 總算重新啟程,太白坐在馬車里,摸摸原來掛玉佩的位置,心疼得不得了。</br> 那可是上等美玉做成的,太子送給他的。</br> 只盼快點到下一站,找個大城,去錢莊取點銀子。</br> 這叫什么日子!</br> 南昭雪馬車在前面,走得不緊不慢,太白看著太陽一點點西轉,心急如焚。</br> “王妃,王妃!”</br> 他忍不住叫,讓小書童并駕齊驅。</br> “何事?”南昭雪挑簾。</br> “之前不是說,要快些走嗎?以免露宿野外,不如我們加快些速度,如何?”</br> “這不是怕速度太快,太白先生身體受不了嗎?”南昭雪嘆口氣,“既然你想快,那便快好了?!?lt;/br> “百勝,加快速度!”</br> “是。”</br> 南昭雪放下車簾,拍拍身下的床墊:“感覺怎么樣?”</br> 這東西是她今天早上臨出發的時候鋪上的,為的就是防顛簸,這時候的路太難走,馬車也不減震,真是顛得要死。</br> 好在她在琉璃戒中找到這個,小了點,但兩個拼一處,正正好。</br> “的確好很多,雪兒,這是什么?”</br> “這是我獨創制作的床墊,長途跋涉,更舒服些?!?lt;/br> “雪兒總是有奇思妙想,”封天極躺下試試,“非常好?!?lt;/br> 他們是非常好,但太白可就不一樣了。</br> 南昭雪的速度快是快,但也太快了,他感覺屁股就沒有安穩地坐住過,他像半瓶子醋,晃來晃去,頭暈骨散,眼前直冒金星。</br> “慢……慢點?!?lt;/br> 小書童略放慢速度:“先生,他們太快了,我們若慢,就會被拋下。”</br> 太白:“……”</br> 他趴在車窗上,雙手緊緊抓住,這樣還好受點,至少屁股不痛。</br> 迎面呼呼的風,剛要松口氣,一條樹枝從車邊掠過,他躲閃不及。</br> “啪!”一聲,被狠狠抽中臉。</br> 這日子沒法過了!</br> 終于,遠遠看到臨州城的輪廓,映著最后一絲殘陽光線。</br> 太白也激動不起來,五臟六腑都要顛出來,骨頭像散了一車,需要重組。</br> 他身后的馬車里,云竹等人比他還慘,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br> 到城門口,南昭雪挑簾叫太白一聲。</br> 太白心頭立即一個激凌。</br> 又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