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微微亮，兩條影子從王府后門悄悄躍出。</br> 到客棧后窗外，封天極躍入窗口，南昭雪扔出飛抓。</br> 床上的落英又被從窗口滑出去。</br> 封天極沖南昭雪擺擺手，看著她帶落英走遠，這才坐在桌邊。</br> 耐心等。</br> 把落英送到別苑看管，南昭雪回王府準備。</br> 院子里的人都起來了，知道王妃要出門，大家都很不舍。</br> 不過，南昭雪有過交代，分別時要喜氣洋洋，要是誰哭喪著臉，就是不想她平安回來。</br> 這下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別扭。</br> 只送到門口，南昭雪不讓再送。</br> “好了，我這是出門游玩，你們該為我高興，好好地看住家，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誰要是不聽話，可是要受罰的！”</br> 胡老先生道：“經常寫信回來！”</br> “沒問題，我發現什么稀罕草藥，也會派人送回。”</br> 卓閣老和十皇子不方便出面，就在門里擺手示意。</br> 南昭雪笑笑，盡在不言中。</br> “走了！”</br> 放下車簾，百戰百勝趕著馬車，滾滾向前。</br> 這次一共兩輛馬車。</br> 南昭雪一輛，后面一輛帶著日常用品，還有玉空大師偶爾也坐坐。</br> 玉空大師自從昨日起，就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胡老先生的怨氣，卓閣老的叮囑，兩人共同的羨慕和打擊。</br> 玉空大師心酸好笑暗爽又不舍。</br> 這些日子和這兩個老頭兒吃玩在一處，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br> 但這種不舍，在出城門時，又很快被沖散。</br> 這次他能隨行，除了他與南昭雪是自己人，帶空間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曾走過一次邊關。</br> 上回是水陸兩路交替前行，重要任物在身，匆忙又提心吊膽，但這回不同，有南昭雪隨行，受到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待遇，還安全。</br> 城外，太白也已經等在那里。</br> 他坐在馬車里，小書童在車外望風。</br> 后面的兩輛馬車是幾個隨從。</br> 本該兩三人一輛馬車，但這次落英生了病，誰也不愿意和他一輛馬車，所以，就成了四人一輛，落英獨自一輛。</br> 聽到外面車輪聲和馬蹄聲，落英挑簾往外看。</br> 果然看到王府車隊，緩緩而來。</br> 與此同時，太白也從車上下來。</br> 南昭雪挑起車簾，目光自后向前掠過。</br> 與落英的目光一撞，又不著痕跡的移開。</br> “王妃，”太白上前，“得知你能跟我走的消息，我激動得不得了，也不能去王府，總算是……”</br> “本王妃可不是要跟你走，”南昭雪糾正，“是去替皇上辦事的。”</br> “對對，”太白點頭，“王妃所言極是。”</br> “先生最好還是和來時一樣，低調些，別暴露身份，否則的話，若是讓人以為，本王妃與西梁有什么勾結，那可就不妙了。”</br> “是，還是王妃考慮周全。”</br> 太白回身上車，吩咐一聲，跟上王府的車隊。</br> 按照南昭雪和封天極商定的安排，車隊緩緩向前，第一站，先去圣輝村。</br> 圣輝村于他們而言，有太多的回憶，卓家二爺，雍王，都折在這里。</br> 夕陽墜下，走了一天的路，太白忍不住追上南昭雪的馬車。</br> “王妃，天色將晚，不如我讓人去前面打探，找個村子宿下，這里怕是沒什么城鎮。”</br> “不宿，”南昭雪直接拒絕，“就宿在野外吧。”</br> 太白一怔：“野外？這恐怕……”</br> “沒什么恐怕，現在正值秋季，天高氣爽，野外最是合適，”南昭雪讓隊伍停下，吩咐一聲，百勝開始安排。</br> “太白先生的人若是不會，可稍等一會兒。”</br> “也沒什么不會。”</br> 太白回到馬車旁，小書童問他：“要宿在野外嗎？您睡車上，我在前面守著。”</br> 太白點點頭，這一路他沒有住過野外，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不太對。</br> 本來是想著由他主導，暗中把握大方向，可怎么……好像一直在聽南昭雪的？</br> 他看一眼南昭雪的方向，低聲說：“讓云竹他們也下來，我要喝茶，別讓王府的人小瞧了我們。”</br> “是。”</br> 百勝他們生火架鍋打獵，玉空大師也隨著去。</br> “大師，您就別去了，休息會兒，我一個人能行。”</br> “人多力量大，咱們一行也不少人，只靠你一個人打獵，那太累了，我幫你，我眼神好。”</br> “行。”</br> 不遠處有個小樹林，沒進去多遠，玉空大師就喊：“這兒，有兩只雞！”</br> “這兒！有兩只兔子！”</br> “還有這兒，好像這水里有魚！”</br> 百勝一通忙活，什么也不用獵，被玉空大師喊一嗓子就有了。</br> 不多時，玉空大師又從草叢里鉆出來，衣裳下擺兜起：“這還有雞蛋和野果！”</br> 百勝：“……”</br> “大師，你……”</br> “愣著干什么？趕緊的呀，你不是和時遷學了燒烤？”</br> “對，對。”</br> “你先回，去收拾，我去再找點野菜，百勝，這條路我走過，知道哪里有東西。”</br> “好，好的。”</br> 肩膀上，懷里，手里全是東西，百勝絲毫不再懷疑。</br> 一邊往外走，一邊嘀咕：這運氣也太好了吧？</br> 不多時，玉空大師又帶著一大捧菜出小樹林。</br> 米什么的他們都帶著，這一餐做得極其順利。</br> 米香、肉香、菜香迅速飄散。</br> 太白覺得自己喝茶這個決定有點過于草率。</br> 越喝越餓。</br> 正在給他煮茶云竹道：“先生，這花茶您覺得如何？”</br> 太白抿一口，心都被不遠處烤兔子帶走了，哪還知道茶什么味兒。</br> 他心不在焉地“嗯”一聲，云竹心里高興，動作也更優雅。</br> “咕~~”太白肚子叫了一聲。</br> 云竹道：“先生餓了嗎？還有點干糧，鮮花餅，我去給您拿來。”</br> “想吃點熱的。”</br> 云竹動作一頓，看一眼不遠處的火堆，淺淺一笑：“這有何難？您等著，我去拿。”</br> 他起身就奔著火堆過去。</br> 伸手去拿正在冒油的野兔。</br> 百戰眼睛一瞪，手“砰”一聲抓住他腕子：“你干什么？”</br> 云竹看著火光里這張又黑又圓的臉，心里嫌棄得不行：“你松開我！別碰我。”</br> “你不碰兔子我才不碰你，”百戰大聲道，“誰讓你碰我兔子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