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暗影中有幾個人走來,為首的人正是雍王。</br> 直到看到他,封天極才猛地回神。</br> 哦,對。</br> 南昭雪不見了,只是按計劃行事。</br> 他猛跳的心慢慢恢復一些,握著桃花燈的手滲出薄汗。</br> 剛才那一瞬間,他是真的忘了。</br> 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br> “六弟!”</br> 雍王快步過來,又驚又喜。</br> 封天極看到他,略詫異:“雍王兄?怎么是你?你什么時候來的?”</br> 雍王正要說話,封天極又道:“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說,還有要緊事,告辭。”</br> 他轉身就走,雍王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br> 就這么讓他走了?那怎么行?</br> 雍王急忙追上:“六弟,怎么了?看你如此著急,發生了何事?說不定可以幫上你。”</br> 封天極有些不耐煩,但聽到他最后一句,又看看他身后的人手,這才說:“也好,雪兒不見了,她和我一起出來逛燈會,一轉眼人就不見了,雍王兄,你帶的人多,幫我找找,我那個該死的手下,也不知道去哪了。”</br> “六弟妹不見了?這怎么好?在哪不見的?”雍王一臉著急。</br> “就在那,她讓我去買燈,一轉眼就沒人了。”</br> 雍王立即吩咐手下,快速尋找。</br> ……</br> 南昭雪被帶到一個巷子,她睜開眼,銀針刺入那人的脖頸,那人軟綿綿倒下去。</br> 百勝帶人從后頭趕來:“王妃。”</br> “嗯,此人交給你們處理,讓你查的人地址在哪?”</br> “這是地圖,屬下都標記好了,您看,”百勝拿出簡易地圖,“這兒,您自己去行嗎?”</br> “沒問題,告訴王爺,本王妃無事,讓他不要擔心,也不會耽誤計劃。”</br> “是。”</br> 南昭雪身影融入黑夜,百勝暗暗贊嘆:這位王妃地,真是了不得啊!看來他的決定是明智的,寧可得罪王爺,不能得罪王妃,趕緊干活吧。</br> 南昭雪按照地址,迅速找到一個小院。</br> 小院里挺安靜,屋子里點著燈,她邁步上臺階,里頭有人正在燈下數錢。</br> 銅錢,碎銀子,元寶,什么都有,還分了類,細致得不得了,每個銅板都擦得很亮。</br> 看得出來,對方很愛錢。</br> 她推門進去,里頭的人聽見,問道:“誰?誰呀?”</br> 南昭雪沒答話,繼續往里走,里頭的人警惕的拿起一旁的鋼刀,迎面出來。</br> 一眼看清是個女子,還是個漂亮女子,時遷就愣了愣。</br> 再仔細一看,有些眼熟,嘿,這不是白天拿走他石頭的女子嗎?</br> 看到南昭雪,時遷收起刀,放在一邊桌子上:“怎么是你?夫人,這么晚了,你到我這里來,不太合適吧?”</br> 一想到那塊石頭,又很是心痛:“難不成你是來給我送錢的?”</br> “想要錢?”南昭雪坐在椅子上。</br> “當然,”時遷嘆氣,“我那可是靈石,天外來石!是真的,我不騙你,價值萬金。”</br> “天外來石是真的,但并不是值萬金,無論它是從哪里來,不會用,也和一般的石頭沒有區別。”</br> 南昭雪漂亮的手指握著一把匕首,語氣淡淡:“說吧,這塊隕石,你是從哪里得來了?”</br> 隕石,一聽到這兩個字,時遷的眼睛就閃過詫異。</br> “什么……隕石,就是天外來石!”</br> “叫什么隨便你,我只問來處,”南昭雪手指一轉,匕首刃碰到那把鋼刀。</br> “咔”,鋼刀微響一聲,明晃晃的刀身就裂開一條縫。</br> 時遷的小眼睛霍然睜大,喉嚨滾了滾。</br> “還有,你的名字,誰給你起的?”</br> “我已經說過了……”</br> “時遷,鼓上蚤,水滸傳一百零八將之一,原本是個小偷,因為偷雞被人發現。所以,你原來也是個小偷吧?”</br> 時遷:“!!!”</br> 他心里滋味復雜。</br> 震驚、羞愧、惱怒……都在一瞬間涌上來。</br> 他這個名,竟然是這個意思嗎?</br> 虧他還以為是個充滿江湖氣的名,每每有人問起他的名,他都說得得意洋洋。</br> 南昭雪觀察著他的神色,就知道猜中了,這個名,果然有來頭。</br> 她抬手,匕首尖輕輕撥著燭芯,火苗跳躍,光芒更亮了些。</br> “想好了嗎?想好了就說,但我要聽實話。”</br> 時遷手抓抓臉:“我……”</br> 他剛一開始,忽然覺得身子有點發軟,腿有點站不住,扶著桌子在椅子上坐下,好像手也沒有什么力氣了。</br> 他也是久闖江湖的,這下知道,他是著了道了。</br> 可……是什么時候的事?</br> 他心里慌得不行,都要從腔子里跳出來。</br> “說吧!”</br> 時遷一閉眼,認了命:“我說,我說!我這個名,包括石頭,還有木機玄鳥,都是千巧閣的老閣主給我的。”</br> “是給,還是你搶的?”</br> “給,給!真的是給,”時遷大聲說,“那年老閣主出游,不小心落了水,是我剛巧路過救了他。</br> 他病了一陣子,剛開始我也不知道他是千巧閣的老閣主,他自己也忘了,經常一個人發呆,感嘆什么命運。</br> 我看他可憐,也就一直收留著他,后來……”</br> 時遷清清嗓子:“后來,他知道我是個小偷,說我原來的名不夠響亮好聽,就給我重新取了這個名,還有這個綽號。</br> 我覺得挺不錯,他還跟我說,這個名充滿江湖氣,一聽就是大俠。我……”</br> 鬧了半天,是被人給耍了。</br> 氣死他了,那個小老頭,真的是!</br> “繼續說。”</br> “繼續說……哦,再后來,又過段時間,有人來找他,陣仗挺大,個個都是高手,我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也來跟我辭行。</br> 本來他想讓我跟他去千巧閣,但我也知道,我這身本事根本上不了臺面。</br> 而且,我聽說那個地方很神秘,好進不好出,我也不想被拘束,就沒有一起去。</br> 他也沒有勉強,只說讓我有困難就去找他,臨行的時候給了我銀子,還有石頭和木鳥。”</br> 原來如此。</br> 南昭雪在心里默默盤算。</br> 出游、落水,醒了之后失去記憶,感嘆命運,再后來又給時遷取這么個名。</br> 怎么聽著……</br> 這么像個穿越人士?</br> 莫非,千巧閣的老閣主,也是陰差陽錯穿過來的?</br> 她心里頓時燃起希望:“那老閣主可留給你什么信物?”</br> “就是那個木鳥,別的沒了。”</br> “木鳥呢?”</br> “就在那邊的木箱里。”時遷眼神示意,他現在根本動不了,“我也沒想著去找它,所以也沒怎么特別保管。”</br> 南昭雪走過去,找出木鳥,一握在手里,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從掌心傳來。</br> 明明是第一次接觸。</br> 她卻像對這只木鳥很熟悉,手指輕過撫鳥身,微微用力按住翅膀。</br> 剎那間,“嗒”一聲。</br> 那只木鳥的形態……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