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走了。</br> 除了崔嬤嬤,其它的小丫環誰都不知道具體情況。</br> 她的屋子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只說是回莊子上。</br> 當夜,野風就帶著她的尸首回莊子上,拿著南昭雪給季嬤娘的信,讓季婉娘幫著安葬。</br> 南昭雪推開碧月房間的門,箱子、柜子微開著,里面做好的衣裳、靴子整整齊齊。</br> 她坐了良久,依舊想不起從前。</br> 碧月說,她不是不想說,是那顆齒輪之心,已經讓她說不了太多。</br> 她大概也倦了,不想再這么活,干脆以死解脫。</br> 那個午后……到底發生了什么?</br> 蔣海塵曾說,外祖父是為了救她中毒,可見對方實力強大。</br> 那么,在碧月體內,植入齒輪之心的人,是想保護她的人,還是要監視她,想殺她的人?</br> 無論是哪一種,這種做法都過于殘忍。</br> 封天極輕步進來,把她攬入懷中。</br> “雪兒,不要胡思亂想,我陪著你,有什么我們一起面對,一起查。”</br> “我想見見太白。”</br> “好,明天就見。”</br> 第二天一早,封天極就帶南昭雪去了太白先生住的客棧。</br> 看到南昭雪來,太白愣了一下,趕緊起身迎接。</br> 南昭雪開門見山,把他的客套話堵回去。</br> “多余的話就不必說了,你之前說的,王爺也已經轉達給我。</br> 直接說吧,你這次來的目的,是為什么?”</br> “我之前說的話,絕無虛言,我的目的就想接你回家,”太白鄭重回答,“我知道你和王爺夫妻情深,但是也請你以身體健康為重,畢竟,身體健康了,才能在一起長久。”</br> 南昭雪偏頭看封天極:“他就是這么說服你的?”</br> 封天極點頭。</br> 南昭雪手指輕叩桌沿:“首先,我要說明的是,我的家就在戰王府,要接,也是王爺接我,還輪不到別人。</br> 另外,健康的確重要,但也不是誰都想活得長。</br> 沒有冒犯白癡的意思,但如果一個白癡活上一百年,和一個天才活二十年,你覺得,哪個更重要?”</br> 太白一怔,還沒有想出答案,南昭雪又問:“你穿的衣裳,是絲的還麻的?”</br> “是……麻的。”</br> “太白,是你的字號嗎?”</br> “是的。”</br> “那你這個字號起得挺大呀,我認識一位驚艷才絕,名垂千古的詩人,就字太白。”m.</br> 太白:“……”</br> “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br> “白粥和小菜,還有幾個小糖餅。”</br> “洗手用胰子嗎?”</br> “用。”</br> “什么味兒的?”</br> “就是梅花味兒的。”</br> “為什么剛巧在這個時候來找我?”</br> “因為西梁太子地位芨芨可危……”</br> 太白:“!!!”</br> 他的話嘎然而目,掌心倏地滲出汗來。</br> 南昭雪似笑非笑,封天極面沉似水。</br> “你瞧,果然不是為了什么健康,”南昭雪打量著太白,“你看你印堂泛青,嘴唇微白,指尖也顏色也偏淡,身體也不是很健康的樣子。</br> 單憑你早上吃的那些,也健康不到哪里去。</br> 你連自己的健康都不怎么在乎,還會在意別人的?”</br> “我,你從未見過面的,表外甥女,何來深厚的親情?</br> 值得你千里迢迢,就為了我和王爺能夠白頭到老,長命百歲?”</br> “別逗了。”</br> 南昭雪手指輕撫琉璃戒:“太白先生,我們尊敬你,也曾為了你忙碌一天去尋找,但不代表,你次次都能拿我們當傻子耍,什么親情牌,好人卡,我不吃這套。</br> 王爺在意我,關心則亂,但我自己不能亂。</br> 說實在的,這個世界上,我信任的人,都在王府里,在我身邊。”</br> 她輕晃手指:“你,連只蒼蠅都不算。</br> 你所謂的什么名望,學問,在我這兒,在戰王府,在我們京城,什么都不是。</br> 你現在還能好好活著,坐在這里,是我家王爺仁慈,跟你的名望無關。</br> 可若你得寸進尺,王爺隨時能讓人喪命于此,管你有什么名望,是不是健康。”</br> 太白:“……”</br> 一口氣哽住了。</br> 小書童臉忽青忽白:“你……你怎能……”</br> “閉嘴,”南昭雪偏頭沖外叫一聲,橘座立即跑進來,沖著她搖頭晃尾巴。</br> “過來,坐下。”</br> 橘座跑到她腳邊,乖乖坐下。</br> 南昭雪拍拍它的狗頭:“我們橘座都知道,主人說話,不能隨便亂叫。”</br> 小書童也哽住了。</br> 封天極抿著唇,嘴角瘋狂上翹,抬著下巴傲視一切。</br> 之前和太白談話的憋屈,一掃而空,真是神清氣爽。</br> 太白好不容易才倒過一口氣:“公主……”</br> “叫王妃,”南昭雪打斷他,“這么大的先生,沒學會說話?別侮辱了太白這個名號。”</br> “好吧,王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沒錯,你兄長……就是西梁太子,的確受到一些威脅,他的體內也有禁錮,正因如此,他才知道你的痛苦。”</br> “我沒有什么痛苦,”南昭雪毫不客氣,“你說你的事,就好好說,別扯上我,別自以為是地說什么為我好,道德綁架我。”</br> “……他想了很多辦法,但是無解,后來從一位老宮人口中得知原來的過往,知道還有個妹妹。</br> 只可惜,那位老宮人沒說完就去了,殿下查了許久,才發現王后的秘密,找到寶冊。</br> 隨即和我商量,我找了個借口退出朝堂,以游歷之名,前來尋你。”</br> 南昭雪緩緩點頭。</br> “所以,他是知道有個妹妹之后,并沒有急著找我,先查的王后的秘密,找了寶冊,發現需要我這個妹妹才能打開,這才讓你來,對嗎?”</br> 太白一愣,遲疑片刻道:“也……并不是。”</br> “那是什么?”</br> “打開寶冊,對你也有好處,也能解你的禁錮,不是嗎?”</br> “是,可如果,打開之后發現,只能解一個人,你就該勸我說,把機會讓給他吧,畢竟他是兄長,他是西梁太子,未來國主,肩負黎民百姓,天下蒼生。”</br> 太白:“……”</br> 南昭雪大笑兩聲:“所以,你看。這和健不健康,一點兒關系沒有。”</br> “利益,只有利益。”</br> “太白,你臟了這個字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