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關打開之前,南昭雪給閆羅刀遞個眼色。</br> 閆羅刀立即會意,打暈李大嬸兒子,把他拖到山坡下。</br> 南昭雪目不轉睛,看著徐徐打開的機關。</br> 地底下大概有半間屋子那么大,大小齒輪關錯落有致的排列,在陽光底下寒意森森。</br> 李大嬸的兒子無意避碰到哪里,瞬間開啟,導致腿被割傷。</br> 閆羅刀輕抽一口氣:“沒有當場喪命,都算他命大!”</br> 南昭雪在邊緣慢慢踱步,回想小時候。</br> 可她實在記不起。</br> 僅有的一點記憶,還是聽碧月說的。</br> 現在看來,究竟是真是假,還未可知。</br> 碧月……這是為何?</br> 南昭雪閉上眼睛,壓住心頭難過。</br> 自她一到這里,素云就被她識破,兩大丫環,一背叛一失蹤。</br> 好不容易找到碧月,當時的碧月渾身是傷,何其慘烈,她當真以為,是她連累了碧月,想好好補償。</br> 不惜代價治腿,讓她安穩舒心,將來再好好擇個良人,無憂終老。</br> 但這一切,都在此時,戛然而止。</br> 最早的時候,南昭雪心里就有過猜疑,但一直期盼是自己多想。</br> 那次送給瑤月小木鳥,是試探,結果讓她心微涼。</br> 小木鳥驚巧絕倫,若非是真懂的人,不會輕易打開。</br> 只是,那時候,還是心存一點僥幸。</br> “主子,小心!”季婉娘看著往下走的南昭雪趕緊擔憂地提醒。</br> “無妨,”南昭雪回神,順著窄窄臺階往下走。</br> 她拿出小模型,仔細對照,這個大的布局,和小模型大致相同,只有幾個小部位有點差別。</br> 像之前纏繞住金絲線的地方,就和模型不同。</br> 這是什么意思?</br> 南昭雪拿出紙筆,對著這里迅速描畫。</br> 用素描,從不同角度,畫下好幾張。</br> 又回到地面上,想著居高臨下畫一張,剛到外面,就聽到馬蹄聲響。</br> 閆羅刀和百戰橫槍立刀,嚴陣以待。</br> 馬上人玄色斗篷翻卷,獵獵如旗,腰側劍若隱若現。</br> 封天極一眼瞧見百戰手里的槍,心頭咯噔一下。</br> 百戰的長槍變成這種形態的時候可不多見。</br> “雪兒!”</br> 南昭雪驚喜回頭:“王爺?你怎么……”</br> 話沒說完,封天極未等馬停穩,已經縱身躍下,到她身邊一把抱住。</br> 季婉娘抿嘴笑,擺擺手,把閆羅刀和百戰也叫走。</br> “想你了。”</br> 南昭雪把紙筆收回,抱住他的腰:“我也是。”</br> 封天極聞言手收得更緊:“你有沒有事?”</br> “沒事,好著呢,你看我發現了什么?”</br> 封天極松開手臂,往下看,眼底映著寒光:“她干的?”</br> “應該是,”南昭雪點頭,“和千機閣的不太一樣,具體有什么玄妙,還不太清楚。”</br> 她把剛才發生的經過,和封天極講了講,又問:“你怎么突然來了?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br> 封天極來的時候想了一路,腦子混沌了一路。</br> 現在看到南昭雪,反而頭腦清明。</br> “這里看完了嗎?沒看完我陪你繼續,若是看完了,回莊子上再說。”</br> “好,”南昭雪又把紙筆拿出來,“我再畫幾張,你在邊上等我。”</br> 封天極安靜地等,看著她沐浴在陽光里,認真專注地畫畫。</br> 她本身,就是一幅最美的畫。</br> 不多時畫完,南昭雪把機關合上,尋思著以后還是要想個法子,以免再傷到人。</br> 往回走,封天極緊握著她的手,看著遠處說:“太白與我談過,雪兒,她說,你是西梁公主。</br> 當年王后被人所害,她拼死生下你,又只身引走敵人,把生的希望留給你。</br> 你還有個兄長,一母同胞的親兄長,這次太白能退出朝堂,四處游歷,就是為了找你,也是靠他堅定支持。”</br> 南昭雪聽著這些話,心頭微微悸動,原主也過娘親疼愛,只是,再也無法體會。</br> “還有呢?”</br> 封天極的手指收緊了些,掌心都有些泛潮:“還有就是,太白提到你體內的禁錮,他說,有辦法解。”</br> 南昭雪眼中微露驚喜:“如何解?”</br> 封天極清楚看到她眼中的驚喜,悶了一瞬:“他說,要你去西梁,王后留有寶冊,能夠解除。”</br> “去西梁?”南昭雪腳步一頓,眉頭緊鎖。</br> 現在可不是好時機。</br> “雪兒,要聽聽我的意見嗎?”</br> “當然,你說。”</br> “我希望你安全無憂,因為我還想與你白頭到老,這是我唯一訴求。”封天極的聲音輕輕,散在風里,“如果去西梁能讓你以后健康平安,我支持你去。”</br> 南昭雪抬眸看他:“去哪都無所謂,我也不畏懼,只是,我想和你一起去。”</br> “我……”</br> 南昭雪手按住他唇:“我知道,現在時機不對。</br>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現在對我們有利,也是我們努力了這么久換來的,不能在關鍵的時候功虧一簣。</br> 不看著小十登基,坐穩江山,我們也無法心安。</br> 他年紀小,各方勢力不是短時間能夠穩固。</br> 京城不必憂慮,其它地方呢?</br> 別的不說,單是南疆海域,不安定的因素就是太多,若是生了異心……”</br> 南疆海域,不但重要,還是長公主的外祖家在駐守。</br> 長公主身死,他們寫過奏折,但說得都是場面上的話,皇帝也給了些賞賜,以示安撫。</br> 可如果皇帝一旦不在,換小十登基,他們未必就肯還這么安分。</br> 南疆,還有封天極之前駐守的邊關。</br> 南昭雪都突然覺得,自己操著好多的心。</br> 封天極擁住她:“這些重要,但不及你重要。</br> 雪兒,若我沒有遇見你,為這些事,為天下,我可以不顧自身,死而無悔。</br> 但現在不行,我是個凡人,不是天神,我不想用你我去換什么天下太平。”</br> 南昭雪鼻子發酸,良久,“嗯”了一聲。</br> 她深吸一口氣,拍拍臉:“或許我們想得太多,純粹自己在把事情往復雜困難里想。</br> 太白這個時候來,太巧了些。”</br> “走吧,先去吃飯,我餓了。”</br> 兩人回到莊子上,大家都知道南昭雪和封天極來了,四下里忙活,殺雞宰鴨,香飄小院。</br> 南昭雪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碧月藏下的機關,既然找到,府里事情又多,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br> 天近傍晚,他們便踏上回京的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