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匆匆趕到書房附近的時候,火勢已經(jīng)燒起來。</br> 家丁們正拎著水桶救火。</br> 齊王一見就紅了眼,沖出軟轎就往書房跑。</br> 蘇幽芷想要扶,被他推開。</br> “王爺,王爺,這太危險了,您……”</br> 小廝話沒說完,齊王已經(jīng)跑進火里。</br> 蘇幽芷喝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跟著王爺!”</br> 小廝們怕,但又不敢不從,水淋濕身體,硬著頭皮沖。</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在樹梢看著,真切看到齊王蒼白的臉,走路都有點踉蹌,明顯就是受傷了。</br> 凌凌柒迅速查看一下空間里的定位,心砰砰跳,給南昭雪遞個眼色,示意在大殿內(nèi)和他說話的,就是底下這個齊王。</br> 南昭雪慢慢繞開腕上的一條飛抓,漆黑的眼底映著下面熊熊烈火。</br> “王爺,帶面具了嗎?”</br> 封天極點頭:“帶了,和他之前戴的那個很相似?!?lt;/br> “好,一會兒我們就戴上面具,我搶東西,你射箭?!?lt;/br> “好。”</br> 不多時,齊王就沖出火海,手里抱著一個箱子。</br> 箱子一角已經(jīng)燒起火苗,燙手得很,齊王一邊抱著一邊還要撲火,不停倒手。</br> 南昭雪冷笑一聲,一甩飛抓。</br> 她的飛抓非同一般,飛檐走壁,高樓山體叢林都不在話下,何況一個小小箱子。</br> 硬鋼抓手靈活如手,狠狠刺入小箱子,飛快把箱子抓起,穩(wěn)穩(wěn)被抓走。</br> 齊王一呆,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還沾著炭灰,甚至有幾個被燙出來的水泡。</br> 絕不是幻覺。</br> 他立即抬頭望,見不遠處樹梢上躍下兩人,輕落在廂房屋頂上。</br> 他們穿著夜行衣,戴著面具,一人手中拿著飛抓,抓著的就是他的箱子。</br> 另一個人手中握著一張五連殺,已經(jīng)開弓搭箭。</br> 箭尖對準(zhǔn)他。</br> 齊王腦子里轟然一炸,迅速順勢一滾,同時扒拉一個小廝到他身前。</br> 身動,箭出。</br> “哧!”兩支箭沒入小廝身體。</br> 小廝連聲都沒吭,直接死尸栽倒。</br> “保護王爺!”不知誰驚呼一聲,本來就亂的地方,更是亂上加亂。</br> 齊王呼吸都快停了,抬頭目光陰沉注視著屋頂上的二人。</br>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五連殺。</br> 這些都曾是他的手段,可現(xiàn)在,對方卻用這些來對付他。</br> “你們是何人?”</br> 南昭雪冷笑,是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暗啞嗓音。</br> “王爺以為,我們是什么人?”</br> 齊王還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這一點已經(jīng)足夠讓他心驚。</br> 但更讓他心驚的是,對方明顯知道他的雙重身份。</br> 齊王心思迅速轉(zhuǎn)動:“二位,不知是否有什么誤會?本王不想與二位為敵,不如下來一敘?”</br> 封天極一言未發(fā),但手中箭尖卻始終在對準(zhǔn)齊王。</br> 齊王臉上淺笑,心和身體都繃得僵硬。</br> 南昭雪道:“王爺英明神武,與我們有什么好談的?”</br> 這語氣中透著濃濃的譏諷,齊王假意聽不出。</br> “本王倒是以為,我們可以坐下好好談?wù)?,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若是本王無意中得罪二位,解決問題才是正理,二位,是不是?”</br> 南昭雪短促笑一聲:“王爺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br> “不過,我怕王爺稍后就會失去耐性,我們?nèi)粝氯?,恐怕沒什么好下場?!?lt;/br> 南昭雪慢慢收起飛抓,一指最高的那棵樹。</br> 方才齊王的注意力都在他們倆身上,根本沒顧上看別處。</br> 現(xiàn)在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趁著忽明忽暗的火光,他清楚看到,樹上掛著十幾顆人頭。</br> 雖然他們臉上沾滿血污,但齊王還是一眼認出他們。</br> 都是熟人。</br> 除了在莊園那邊的一小隊,還有負責(zé)府中守衛(wèi)的幾名暗衛(wèi)。</br> 他一口氣哽在喉嚨里,差點吐血。</br> 齊王抬眼,目光兇狠:“你們到底是何人,本王與你們何仇何怨?要如此傷害無辜?”</br> “無辜?何仇何怨?”南昭雪大笑,“王爺這問題問得真是好笑。</br> 怎么?死在你手上的人,都是與你有仇怨的嗎?都是該死之人嗎?”</br> 齊王咬牙,封天極手指一松。</br> 齊王眸子睜大,拼力往旁邊躲避,但箭太快,這里又亂,他一個沒注意就踩在一截木頭上,沒有站穩(wěn)。</br> 與此同時,箭已經(jīng)到了。</br> 齊王也顧不得狼狽,就勢一滾,兩箭落空,一箭正中他大腿。</br> 他痛呼一聲,抱著腿仍咬牙滾到一邊樹后。</br> 蘇幽芷跑過去,想要給他簡單治一下,但一見傷勢,也不敢輕舉妄動。</br> 封天極正要再搭箭,南昭雪低聲道:“慢?!?lt;/br> 齊王等了半天,一隊府兵也涌來,但誰也沒有找到方才刺客的影子。</br> 齊王咬牙探頭看,方才的屋頂上,早已經(jīng)沒了人影。</br> 人呢?</br> 就這么走了?</br> 再看那些人頭,他總感覺這事兒還沒完。</br> 蘇幽芷道:“王爺,我先扶你回房間吧,你這箭傷必須要盡快醫(yī)治,否則……”</br> 齊王知道,連殺的箭都是特制,這傷……可不好治。</br> 他滿懷驚怒,到底是什么人!</br> 現(xiàn)在說什么也是無用,只能先治傷。</br> 還沒走到住處,前面小廝慌慌張張跑來:“王爺……不好了,您的院子起火了!”</br> 齊王一聽,哽在喉嚨里的血一下子吐出來。</br> “王爺!”</br> 齊王撐著一口氣,昏迷之前用力握握蘇幽芷的手。</br> 蘇幽芷點頭:“王爺放心?!?lt;/br> 齊王暈過去,蘇幽芷命人把齊王抬去她的院子。</br> 一邊安置齊王,一邊吩咐道:“今天晚上,參與救火和見過王爺受傷的人,都到院中來?!?lt;/br> “是。”</br> 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br> 她召來黑鳥,命黑鳥去找替身。</br> 王府又是起火,又是鬧刺客,根本瞞不住,此時,“王爺”必須在府里。</br>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齊王的傷。</br> 這種箭傷,她也沒有把握。</br> 她擅長的是制香制毒,治療外傷,尤其是這么重的箭傷,并不擅長。</br> 齊王縱然昏迷,也是痛得緊皺眉頭,蘇幽芷到小香爐邊,里面的香還留有殘火,她又放些安神香進去。</br> 先剪斷箭桿止血,稍一碰,箭就流血,齊王就痛得擰眉。</br> 這可如何是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