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風(fēng)微涼,吹起南昭雪身后的斗篷。</br> 封天極就在她身側(cè),速度不快不慢,時不時偏頭看她。</br> 約摸行進十幾里,眼看就要到城郊,封天極的速度才慢下來。</br> “這是哪?”南昭雪問。</br> 封天極一指前面:“看到?jīng)]有,那邊有座宅子。”</br> 樹木掩映,月光幽暗,好像還是有座宅子。</br> “那是什么地方?”</br> “是上一任護城使之前的老宅子,后來他調(diào)任,這處就閑置下來。”</br> 南昭雪瞬間明白:“現(xiàn)在是宋昭在用?”</br> “沒錯,走吧!”</br> 兩人繼續(xù)往前,路過路邊的小樹林,封天極把兩匹馬拴在林中,帶著南昭雪悄然去宅中。</br> 這里偏僻,又閑置許久,平時根本沒有什么人來。</br> 然而此時,外面卻有人把守,越是這樣,越說明這里面有鬼。</br> 繞到一處側(cè)角門,這里有棵大樹,還沒有人看守,正好順利潛入。</br> 宅子里靜悄悄,樹葉在地上打著滾兒,已經(jīng)有厚厚一層。</br> 看不出有人住的痕跡。</br> 封天極牽著南昭雪,穿過層層院子,到一處月亮門,看到有兩個人正守著門口聊天。</br> “這天可真冷。”</br> “這才到哪,剛?cè)攵涞臅r候在后頭。”</br> “有酒嗎?來一口。”</br> “不行,好好看著,若是出了岔子,大人可饒不了我們!”</br> “能出什么岔子?這種鬼地方,誰會來?再說,我又不喝多,就是暖暖身子。”</br> “那……少喝點兒?”</br> “行,快點,一口也行。”</br> 兩人喝了幾口酒,熱辣辣下肚,感覺暖和不少。</br> 可不知怎么的,明明就這么幾口,忽然就有點上頭……</br> “撲通”兩聲,他們都暈過去。</br> “走,”南昭雪低聲說。</br> 兩人跨過月亮門,這是一處大院子,剛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兒。</br> 院子里正屋、廂房,一共好幾間屋子,推開門往里看,全都是一個個的麻袋。</br> 封天極解開一個麻袋,里面全是草藥。</br> “看來,之前國公軍營中的失火,果然是假的,藥材都被運到這里來了,”南昭雪查看著藥材的成色,“難怪,他們要追殺七王爺。”</br> “他們好大的膽子,連軍中的東西也敢動!”封天極咬牙,“雍王,果然比太子心思縝密,一環(huán)一環(huán),件件都算計到了。”</br> 南昭雪贊同:“的確,若非陰差陽錯,只怕我們也發(fā)現(xiàn)不了。”</br>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封天極手按著藥材包,“這些東西斷然不能就這么落在雍王手里,我得派人盯著,若他們一運出,就在半路上截走。”</br> 南昭雪思索手指捻著一片葉子,眼底深處閃過冷意。</br> “王爺,截走固然能打破他們的計劃,不過,應(yīng)該還有更好的方式,我們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說。”</br> 封天極嘴角微勾,很快恢復(fù)如常:“好,聽你的。走!”</br> 他們迅速離開,神不知鬼不覺。</br> 離開大宅,回到小樹林。</br> 南昭雪回頭看看,腦海中閃現(xiàn)一個大概的計劃。</br> “王爺……”</br> 封天極淺笑:“回去說,你冷不冷?”</br> “不冷,”南昭雪還沒說完,封天極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來給她披上,“夜里風(fēng)大,要保暖些才好。走吧。”</br> 南昭雪也沒矯情,翻身上馬,兩人又一路回府。</br> 百勝看到他們回來,總算松口氣。</br> 屋子里熱氣騰騰,喝了杯熱茶,南昭雪感覺身子暖和不少。</br> “我們各自把想法寫一下,然后看看默契如何?”封天極笑問。</br> 南昭雪挑眉:“也行。”</br> 兩人提筆在紙上寫,寫完相視一笑,同時把紙放在桌子上。</br> 看清對方寫的字,都低聲笑了笑。</br> 封天極心里都是歡喜:看來他們很有默契。</br> 南昭雪暖了身子,又去找藥箱,封天極詫異道:“你要干什么?”</br> “王爺,要想讓我們的計劃達到最好的效果,得把宋昭的病治好。”</br> 封天極緩緩睜大眼睛:“你……你說什么?你要去給他治?”</br> “不然呢?”南昭雪問,“你還有別的人選嗎?”</br> “他……那種病……你……”</br> 又來了。</br> 南昭雪一聽他這種說話方式就頭痛:“王爺放心,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這個和檢查的時候不一樣,不用脫掉褲子。”</br> 封天極:“……”</br> 他的臉泛白,耳朵迅速發(fā)紅,一口氣哽住,不知道說什么。</br> 南昭雪暗自好笑,得,耳朵又紅了。</br> 她有時候覺得特別好玩兒,別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這位倒好,表面冷酷,實則純情得不行。</br> 要不是現(xiàn)在時間緊迫,她真想逗逗他。</br> “王爺一同去吧,看看就明白了。”</br> 封天極不想去,更不想讓南昭雪去,但又擔(dān)心南昭雪覺得他小氣,因小失大,沒有肚量,只好氣呼呼地跟上。</br> 今天晚上,宋昭哪也沒去,就在他自己的書房。</br> 南昭雪迷昏他,進去給他針灸。</br> 她也有點郁悶,別人請她看病,都得求著,宋昭倒好,還得迷昏了他,他連知道都不知道。</br> 封天極在一旁,眼睛不眨的盯著,還好,他腦補的很多場面都沒有發(fā)生,勉強可以接受。</br> 他偷偷看一眼南昭雪,見她神情專注,心無旁騖,又覺得有點羞愧。</br> 她手指速度很快,針刺入宋昭身體之后,指尖在針上撥動,針端發(fā)出輕微嗡響。</br> 封天極驚訝,不知不覺被吸引住,也忘記了其它。</br> 時間一點點過去,南昭雪鼻尖微微冒汗,終于,手指一停,那些銀針也隨之停止擺動,好像一切都歸于沉寂。</br> 南昭雪迅速起針,拿著銀針對著朦朧的月光看了看,低聲道:“王爺,您看。”</br> 封天極看向針尖,細而鋒利針尖,微微閃著青色冷光。</br> “這是什么?”</br> “和我預(yù)想的不錯,宋昭落得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并非只是受傷的緣故,是有人在他生病治療的過程中動了手腳,藥中有毒。”</br> 封天極眉頭微皺:“宋家也是一個大家族,現(xiàn)在的宋家家主風(fēng)流成性,美妾很多,庶子庶女一大堆,爭斗得厲害,有這樣的結(jié)果也不稀奇。”</br> 南昭雪點頭,她也不想細追究,那些破事兒她才懶得管。</br> 要不是因為答應(yīng)了封天極,幫著他抓出那些魑魅魍魎,要不是因為還得靠他一起去圣輝村,她連宋昭的病也不想理。</br> 封天極見她起完針,這才問:“這就好了嗎?”</br> 真是便宜宋昭了。</br> 南昭雪掃他一眼:“當然不是,一次哪能好。”</br> “還得來?!”</br> 封天極要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