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封天極所料,天雷成功引下之后,必定驚動山里的人,也會有人來查看。</br> 到時,跟上回去報信的人,自然就能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處。</br> 消息送來的時候,封天極剛起床,看到南昭雪還睡著,輕手輕腳下床。</br> “王爺,我們查到那些人藏身在一個極隱秘的山谷中,山谷入口還做了掩護,以至于前面幾次都被忽視了。”</br> 暗衛有些慚愧。</br> “他們大概有多少人?”</br> “夜晚看亮燈的大帳,足有數千之眾。”</br> 封天極眸子微縮,數千。</br> 是只有這一處,還是其它的地方也有?</br> “還有,王爺,果然被王妃猜中。</br> 除了被堵的那條路,還有一條小路,有一小隊人出山谷去清理。</br> 那條小路窄,勉強能容得下獨輪車。”</br> “應該就是他們留出來的送補給的小路,”封天極微含怒意,“盯死了。”</br> “是。”</br> 消息報完,封天極去見封天徹。</br> 封天徹聽南昭雪說,傷好之后讓他回去跟母親說明和陳小姐的婚事,他簡直迫不及待。</br> 早早起床,外面雷電少了,但已經開始滴雨,他只能在屋子里走動,試著做簡單的動作。</br> 疼是肯定還疼,畢竟時間還短,但這樣的恢復速度,已經足夠讓他震驚。</br> 他的傷有多嚴重,他自己最清楚,六嫂這醫術太可以了!</br> 不過,轉念又一想,他這傷和開膛破肚的比起來,和當初的蔣二比起來,實在也算不得什么。</br> 正在活動,封天極到了。</br> “六哥!”</br> 封天極看看他的傷:“恢復得不錯,動作別太大,以免裂開。”</br> “我明白,就是想快點好,”封天徹臉微紅,“六哥,你昨天一直忙活,有什么進展嗎?</br> 我聽說莊園炸了,怎么回事?”</br> 他一下子問出好幾個問題,封天極也沒瞞他,都說了。</br> 封天徹半晌沒回神:“這……五皇叔他……父皇,養私軍……六哥……”</br> 他語無倫次,沒有一句能說得清楚。</br> 封天極完全理解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事實如此,至于為什么,沒有得到親口證實,誰也不好猜。”</br> 封天徹心里發堵,還能為什么?為的不就是防著六哥嗎?</br> 他這樣的人都看得出來,何況六哥?</br> “六哥,不必難過,你還有我,還有六嫂。”</br> 封天極好笑又好氣,看著弟弟認真的模樣,摸摸他的頭:“行了,我知道。</br> 你好好養傷,如果山那邊有動靜,你還得出面,別總想偷懶。”</br> “那當然,六哥放心,我會盡快好起來。”</br> 封天極點頭,轉身走了。</br> 封天徹后知后覺,摸摸頭上被他揉亂的頭發,不滿地嘀咕:“人家都多大了,還摸頭?”</br> 差不多到了上朝的時辰,封天極回院子更衣,南昭雪也已經起床梳洗。</br> “去看七王爺了?他怎么樣?”</br> “好得很,”封天極散散身上潮氣,“雨漸漸大了,老七那邊還有藥,你在院子里休息,別來回跑。”</br> “好,”南昭雪笑道,“我正好偷得半日閑。王爺想吃點什么?給你準備。”</br> 封天極想說,想吃得很多,她做的都想吃。</br> 話到嘴邊,輕摟住她:“什么都不用,等我回來用午膳就好,好好休息半晌。”</br> “要午膳才回來嗎?”</br> “嗯,今天估計平靜不了,還要去衙門那邊看看,就中午再回。”</br> 南昭雪看一眼外屋,對外面的崔嬤嬤道:“嬤嬤,準備好一份早膳,讓王爺帶上。”</br> “是。”</br> 給封天極更衣,整理好衣領腰帶:“下雨呢,坐馬車去,把早膳吃了。”</br> “好,聽你的。”</br> 送他到院門口,南昭雪回到屋里,一個人也沒了吃飯的興趣。</br> 崔嬤嬤笑著過來布菜:“王妃可要多吃些,不然王爺要擔心的。</br> 老奴瞧著,王爺雖然忙,但心一直在咱們王府。”</br> 南昭雪輕笑,心情愉悅不少。</br> “嬤嬤,桌子上有張單子,上午按單子準備準備,下午雨停,野風動身去莊子上。”</br> “是,老奴遵命。”</br> 至于為什么王妃說下午雨停?不知道,反正王妃說停就一定會停。</br> 南昭雪坐在窗邊聽雨,滴滴嗒嗒,時緊時慢。</br> 這半日,她就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干。</br> 封天極在朝堂上面對的,可就是狂風暴雨。</br> 心里早有準備,他在隊列中,并不驚慌。</br> 皇帝臉色鐵青,目光鋒利森然:“死了?好端端的,怎么會死!”</br> 銀子,私軍,莊園,哪件事他都不能說,盡管心中怒意滔天,但他不能擺到明面上發火質問。</br> 唯一能問的,就是戶部尚書的死。</br> “京兆府,你說!”</br> 趙冬初出列:“回皇上,經檢驗查明,戶部尚書乃是吞金自盡。”</br> “自盡?呵,”皇帝短促笑一聲,“好端端的,他為什么要自盡?”</br> 趙冬初垂眸:“這……回皇上,目前還未查明。”</br> “沒有查明,沒有查明,什么都查不明,還能干點什么?”</br> 皇帝怒道:“大理寺!”</br> 大理寺卿趕緊出列:“皇上,大理寺和趙大人配合,已經在全力調查。</br> 老臣也覺得,戶部尚書才干出眾,又是新官上任不久,應該不會自盡。</br> 雖說是吞金,但也分這個自己吞,和被別人掰著嘴吞……”</br> 皇帝聽得太陽穴直跳:“你到底想說什么?”</br> “老臣的意思是,戶部掌管天下錢糧,如果是被人害死,定當與這錢財有關。</br> 不如,就從這上面著手,老臣請皇上恩準,查一查戶部的賬目,或許能發現什么線索。”</br> 皇帝一時無言,瞇著眼睛看大理寺卿。</br> 老頭子胡子一把,眼睛都有些渾濁,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老奸巨滑。</br> 查賬目?</br> 皇帝一口氣憋回肚子里,剛才有多憤怒,現在就有多憋屈。</br> 戶部的賬目能查嗎?</br> 他微微閉眼,現在甚至都有點后悔,不該一怒之下讓戶部尚書自盡。</br> 弄出這么一大爛攤子,真是麻煩。</br> “是該查,不過,戶部賬目,豈是什么人都能看的?”</br> 皇帝緩一口氣:“這樣吧,戶部尚書之職,就先由現在的侍郎中挑選一個補上。</br> 內部事務,還是內部人比較清楚,讓他們自己去查。</br> 還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