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打開第三個盒子。</br> 里面是一顆圓潤光滑的夜明珠。</br> 這顆珠子，他的印象可太深刻了。</br> 第一次帶南昭雪入宮見珍貴妃時，因為這顆珠子，她們誣蔑南昭雪偷盜，他也因此下令殺了桂嬤嬤。</br> 現在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br> 今日，卻在這里再次見到，何其諷刺。</br> 封天極垂眸，眼底的冷意一閃即過。</br> 蓋子合上，他不動聲地說：“不必了，這些東西，都對齊王兄的傷有益，我現在身體還算好，就留給齊王兄吧。”</br> 說話間，趙冬初過來求見。</br> “二位王爺，”趙冬初的臉色不怎么好看，“方才認尸，去找府里那幾個幸存的人，才發現他們還只剩下一個。”</br> 封天極挑眉：“什么叫還只剩下一個？”</br> “就是只有一個丫環還活著，其它的已經死了。”</br> 封天極看向齊王。</br> 齊王猛烈咳嗽幾聲，似是牽扯到傷口，捂著傷處喘幾口氣道：“怎么會？聽說他們傷得不及輕，不是已經救回來了嗎？”</br> “回王爺，他們不是重傷不治而亡，而是……被人毒死的。”</br> “什么？”齊王臉色泛白，“這……”</br> 封天極問：“那個丫環呢？可能指認？”</br> “不能，她只剩下一口氣，眼睛睜開了，眼珠都轉不動，估計也就是一時半會兒的事。”</br> 屋子里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br> 齊王顫聲對封天極道：“六弟，你瞧見沒有？我這王府，可是魑魅魍魎，什么都有。想殺我的人，層出不窮。”</br> “六弟，還請你多多幫忙，一定要把害我的人揪出來，否則，我是日夜難安啊！”</br> 封天極并沒有順著他說：“齊王兄，之前我問過你，你說沒有與人結過仇怨，可眼下……已經不是一撥人。</br> 我奉父皇旨意查辦你遇刺之事，還希望你如實相告。</br> 你什么都不說，現在又說讓我找出幕后的人，我要如何找？從何找起？”</br> 齊王一噎：“六弟，我的意思是……”</br> “你的意思我清楚，怕死。</br> 之前說是雍王，雍王早死了，齊王兄，你說的無從查證。</br> 如果第一次是他生前安排下的，那現在呢？也是嗎？”</br> “那就不是我幫你查，得是燒燒香，弄點紙錢，和閻王爺打個商量了。”</br> 齊王：“……”</br> 趙冬初心里暗暗發笑，忍得肚子都疼了。</br> 王爺什么時候這么毒舌了？</br> 說的話真有意思。</br> 他一走神，封天極見他也不搭腔，問道：“趙大人以為如何？”</br> 趙冬初回神，擰眉道：“戰王殿下，您這話說的，齊王殿下也是擔憂自己的處境，接連出事，誰心里也不踏實。</br> 我們得圣旨，自當把事查清楚，難道就只查之前的刺殺之事，后面的不管了嗎？</br> 一件事，怎么能分成兩半？”</br> 封天極短促笑一聲：“你厲害，那你查吧！”</br> “齊王殿下，”趙冬初道，“下官不才，或許會查得慢些，但會繼續查的。”</br> “多謝趙大人，不過，六弟也是氣話，不會真的不管我的，對吧？”</br> 封天極哼一聲。</br> 趙冬初道：“那齊王殿下，還煩請您認一認尸首。是下官找人抬您過去，還是把尸首抬來？”</br> 齊王頓一下：“還是本王過去吧。”</br> “也對，尸首抬來，始終不太好，那下官去叫人進來。”</br> 齊王看一眼封天極，低聲道：“六弟，你與趙大人，還是關系不怎么好？”</br> “一個小小京兆府，幾次三番與本王作對。</br> 齊王兄，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可這個趙冬初，自比純臣，實際上就是個不知尊卑的棒槌，簡直無可理喻。”</br> “算了，不說他。”封天極又問，“齊王兄，還是好好想想，在江南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有誰非要置你于死地吧。”</br> “我不是不愿意說，是真的不知。如果是江南的什么人，那怎么在江南不殺我，非到京城來折騰？”</br> “你問我？”</br> 齊王噎得臉通紅。</br> 封天極轉頭看向窗外，也不再說話。</br> 半晌，齊王才緩緩說：“六弟，這次回來，總感覺你和之前不一樣了。”</br> 封天極輕笑：“那是自然。以前不知道為什么而活，現在知道了，自是不同。”</br> “那你是為什么而活？”</br> 封天極沒回答。</br> “能找到這樣的目標，真是挺好的。六弟，你可要好好守著目標，別弄丟了。”</br> 封天極回首，目光沉涼：“齊王兄此話何意？”</br> “沒什么，就是為六弟高興。</br> 你多好啊，去邊關，上戰場，建功立業，不像我，只能窩在府里，無所事事。</br> 除了個王爺皇子的名頭，什么也沒有。”</br> 此時，院子里有腳步聲響，趙冬初帶著人抬著軟架來，把齊王輕抬下床，去前院。</br> 封天極在后面跟著，雖然齊王說得看似真誠，但他總覺得不安。</br> 到前院，有不少人都在，蘭妃臉色青白，見齊王來，趕緊迎上去。</br> “天林，你怎么樣？”</br> “母妃，我沒事。”</br> “那幾個下人，都……竟然有人對他們下毒，這簡直太……”</br> 齊王安撫道：“母妃莫擔憂，六弟和趙大人會查清楚的。”</br> 他被抬過去認尸，封天極對蘭妃道：“娘娘，聽聞昨天晚上府中又有刺客？”</br> 蘭妃抹抹眼角：“是，不少人都瞧見了，據說是個戴鬼臉面具的人。”</br> “他可曾殺了什么人？”</br> “好像是傷了府兵，其它的倒是不曾聽說，”蘭妃回答道，“稍后讓管家來回話，他比較清楚。”</br> “娘娘不曾見到？”</br> “不曾親眼見到。”</br> 封天極轉頭看到不遠處正和下人說話的管家：“你，過來！”</br> 管家一臉懵，趕緊過來。</br> “昨天晚上刺客的事，說清楚。”</br> 管家想了想，不敢怠慢：“大概是戌正三刻左右，小人聽著打更聲，所以印象深刻。</br> 覺得時辰不早，正想要歇息，忽然聽到花園那邊有喊聲。</br> 趕緊帶人過去看，就見那個鬼臉刺客已經和府兵打起來，轉眼就傷了兩人。”</br> “那刺客后來縱身躍到樹上，往西邊逃竄，府兵一路追趕，刺客又踢翻兩個家丁。”</br> “吵吵嚷嚷，折騰快一個時辰，這才逃走了。”</br> 封天極微瞇著眼睛聽著：“這刺客……有點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