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趙冬初也來了,齊王就意識到是有重要的事,而且是公事。</br> 蘭妃柔聲道:“天極,能否先讓他吃了藥?”</br> “當然,齊王兄不必急,娘娘也不必擔憂,只是齊王兄遇刺,父皇震怒,特命大理寺查辦此事。</br> 所以,該問的還是要問一問。”</br> 趙冬初在后面補充:“還有京兆府?!?lt;/br> 封天極直接無視他:“齊王兄,父皇很關心此事……你先喝藥再說吧?!?lt;/br> 蘭妃端著藥碗上前,拿勺喂他。</br> 齊王趕忙道:“我自己來?!?lt;/br> “行了,一動傷口就痛,萬一裂開怎么辦?</br> 這兩天又不是沒有喂過,天極也不是外人,別不好意思了?!?lt;/br> 蘭妃把勺遞到齊王唇邊:“快吃吧,趕緊康復,比什么都重要。你還沒有去宮中向皇上問安呢。”</br> 齊王垂眸,也不再多說。</br> 藥應該很苦,他時不時皺眉,蘭妃一直輕聲安慰,讓他忍一忍。</br> 趙冬初見齊王吃得如此痛苦,默默否定剛才想向王妃要藥的想法。</br> 好不容易吃完,齊王又漱過口,白著臉勉強笑笑:“讓六弟看笑話了?!?lt;/br> “齊王兄說得哪里話,”封天極直接問,“齊王兄,兇手是什么人?</br> 你可有什么懷疑的人嗎?可有看清長什么樣?”</br> 齊王神色微變,低聲道:“母妃,讓其它人都出去,兒臣要與六弟、趙大人好好談?!?lt;/br> “好,你們談?!?lt;/br> 蘭妃點點頭,帶著其它人都退出去。</br> 齊王這才低聲說:“是雍王的人所為?!?lt;/br> 封天極眉心微蹙,趙冬初也愣了一下。</br> “齊王殿下,您確定?是懷疑還是看清楚了?”</br> 齊王語氣篤定:“本王確定,并非懷疑?!?lt;/br> 趙冬初和封天極對視一眼。</br> 封天極心思百轉,表面不動聲色:“齊王兄慢慢說?!?lt;/br> “當時我并不在馬車內,想著出來騎馬活動一下,眼看快到京城,也是著急。</br> 不想,迎面來了一隊人馬,手持雍王府的令牌,說是奉雍王之命,有要事與我商談?!?lt;/br> “我想他特意派人在城外等我,定是有重要的事,也就沒有多想,就隨他們到一旁的小樹林?!?lt;/br> “不料想,話沒說幾句,那些人忽然就變了臉,抬手就殺人。”</br> 齊王苦笑一下:“不瞞六弟,我毫無防備,當時都嚇懵了。</br> 我一貫不愛與人爭,只想平穩過日子。m.</br> 聽父皇的話,他說如何就如何,讓我走我就走,讓我來我就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兄弟會殺我?!?lt;/br> 封天極問:“齊王兄,那些人用的什么兵器,刀?劍?”</br> “他們一共四人,一人用刀,”齊王抬手,比劃了一下,“但不是尋常的軍刀,要窄一些。另外三人……”</br> 他略一遲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兵器。”</br> “什么樣子?說說看?!壁w冬初問。</br> 心口砰砰跳,當時的猜測是蠶刃絲,不知道能不能對得上。</br> 齊王回憶當時的情景:“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兵器。</br> 細得……好像比發絲還細,但特別亮,像一道白光,一閃,我的侍衛就……”</br> 他臉色愈發蒼白,忍不住咳嗽起來。</br> 趙冬初迅速看一眼封天極。</br> 封天極神色如常:“雍王兄手下還有這樣的人?倒是不曾聽說?!?lt;/br> “我也沒見過,要不是因為他們手中有令牌,我也不會相信,”齊王喘幾口氣,“我大聲質問,他們這是要干什么?!?lt;/br> “他們怎么說?”</br> “他們說,是奉命行事。我這才知道,雍王早就派人盯著我,只等我入京途中,殺掉我。</br> 六弟,你說,他為什么要這么做?”</br> 封天極搖頭:“我也不知道。齊王兄,殺你的人,就是那個用刀的人?”</br> “正是,當時我一見情況不妙,調轉馬頭就跑。</br> 幾個下人也護著我,跟我一起跑,但那人的速度很快,我當時……”</br> “當時也的確是驚慌,很快就被他給追上,他砍傷了我的下人,又捅傷了我?!?lt;/br> “他肯定以為,我當時死定了?!?lt;/br> 封天極靜靜聽他說,趙冬初拿筆一一記下。</br> 齊王面露憂色:“六弟,我知道父皇讓你查此事,因為我是皇子,此事也定已傳開,所以才要嚴查?!?lt;/br> 他苦笑:“只是……這兩年我不在京中,雍王兄一向長袖善舞,我……豈是他的對手?</br> 所以,你能不能幫幫我?”</br> 封天極聽他說話,感覺奇奇怪怪,但一時又說不出哪里怪。</br> “幫你什么?”</br> “就是,暫時先不要稟報父皇此事,我想著等傷好之后,進宮向父皇請安時,再向父皇稟報。</br> 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難做,我會和父皇說,不想追究?!?lt;/br> “齊王兄,此事不是你我兄弟之間的事,”封天極伸開手臂,“我今日穿的是朝服,是代表大理寺?!?lt;/br> “再說,趙大人也在,此事發生在他的管轄之內,他也是奉旨查案?!?lt;/br> 齊王垂下眸子:“其實我……”</br> 封天極道:“齊王兄有話不妨直說?!?lt;/br> “其實我是覺得,若是此事點破,我……與雍王之間,便是撕破了臉。</br> 而我,根本沒有辦法與他相抗衡。</br> 我沒死,還活著,雍王即便被罰,也不會傷筋動骨。</br> 那以后,他若對付起我來,豈不是……”</br> “我倒是沒什么,反正也都習慣了,只是怕連累我母妃。</br> 母妃本就為我受了不少苦,現在在宮中的處境已經十分艱難。</br> 我護不住她,再連累她,真是太不孝了……”</br> 齊王這番話說完,封天極總算知道,剛才的那種奇怪感覺是來自哪里了。</br> 他目光掃一眼趙冬初,趙冬初也是一言難盡。</br> 趙冬初清清嗓子,問道:“齊王殿下,下官斗膽問一句。</br> 您的意思是說,想著息事寧人,大事化小,是因為擔心斗不過雍王,將來被他報復,連累蘭妃娘娘?”</br> 趙冬初算是做了總結,齊王羞愧道:“讓趙大人見笑了,本王正是此意。”</br> 封天極目光直視齊王,緩緩道:“齊王兄,難道你不知道,雍王已經被處死了嗎?”</br> 齊王一怔,表情都瞬間凝固住。</br> “什……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