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小心翼翼剝開一塊奶糖。</br> “這是什么?好香啊。”</br> “也是一種蜜餞,吃完漱口。”</br> “好。”</br> 齊王妃無比珍視地把糖入嘴里,先是瞪大眼睛,指著嘴,沖南昭雪連連點頭。</br> 隨即昂著下巴,瞇起眼睛,微微搖頭晃腦。</br> 南昭雪看她這樣,和橘座真的太像。</br> 時間不多,南昭雪拿過那個藥碗,不用湊近聞,都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br> “你一直都吃這個?”</br> 齊王妃點點頭,想了想,含著糖含糊地說:“中午的和這個不一樣。”</br> “什么?”</br> “中午的藥也苦,但是相對來說更麻一些,早上的苦味最淡,也沒有什么麻味。”</br> 南昭雪眉頭微皺:“你是說,你這一天三頓吃的藥,味道不一樣?”</br> “是啊,”齊王妃不舍嘴里的糖在慢慢變小,“其實都差不多,相差無幾。</br> 只不過,我喝得時間長,就分辨出來了。”</br> 南昭雪又問:“你喝藥多久了?”</br> “我身體一直不怎么好,在家里的時候也偶爾會生病,進入王府之后吧,就一直吃藥。”</br> 齊王妃嘆口氣:“王爺沒什么錢,也大都是因為我這個藥罐子,花費不少。”</br> “誰跟你說的?”</br> “管家和管事的嬤嬤呀,”齊王妃咂咂嘴。</br> 盡管不舍,糖還是不可避免地化完了。</br> “王爺自是不會說的,但我也清楚。</br> 他不得父皇喜愛,平時又遠在江南,沒什么賞賜。</br> 其實也就那么點俸祿,還得養著這么多人呢,就是表面看著風光。”</br> 南昭雪別的不知道,但這碗藥里,可沒什么名貴的藥材,實在談不上什么花費。</br> 但到底與齊王妃交情不深,這只是第二次見面。</br> “這回進京了,說不定不用回江南,”南昭雪說,“以后日子會好的。”</br> “謝謝你,”齊王妃眉眼彎彎,“我也盼著好起來。”</br> “我今天晚上是來看齊王的,”南昭雪一本正經地忽悠她,“不過,我是悄悄來的。</br> 我想看看平時他們是怎么伺候的,以免傷勢發生變化,到時候賴到我身上。</br> 結果府里太大,不知怎么就走到你這里來了。”</br> “啊,”齊王妃立即點頭,“我懂,我會守住秘密的,你放心。”</br> 南昭雪很滿意,又拿出兩塊糖給她:“多謝。”</br> 齊王妃眼睛放光,不好意思又滿臉歡喜的接過。</br> “謝謝,這種蜜餞很好吃。”</br> “吃了我的東西,就要閉緊嘴巴。”</br> “嗯嗯,”齊王妃用力抿唇,連連點頭。</br> “那我走了。”</br> 齊王妃跑到床上,打個滾兒沖著里面:“我睡著了。”</br> 南昭雪無聲笑笑,從后窗躍出。</br> 封天極一直在外面關注著里面的情況,見她出來,接住她,一起離開齊王府。</br> 坐在馬車里,南昭雪道:“剛才她說的話,王爺聽見了吧?你覺得有幾分可信?”</br> “她看著很天真,不像說謊。但是,”封天極笑笑,“會演戲的人太多了。”</br> “我也這么想,”南昭雪深以為然,“王爺,身邊還有得力的人嗎?幫忙做件事?”</br> “什么?”</br> “找個人,把齊王妃的藥早上和中午的,各偷出一點來。”</br> “你是懷疑……”</br> “嗯,如果她說的是真,至少藥應該如她所言。”</br> “好,沒問題。”</br> 封天極倒一杯果茶給她:“藥理我不懂,但我知道,有一點她說得不對。”</br> “什么?”</br> “她說,齊王在江南,沒什么賞賜,其實不然。</br> 別的時候,父皇見不到他的面,自然是想不起,但像年節之類,其它皇子有的,他也會有。</br> 內務府不會落下他那一份,再怎么也是皇子,這種錯誤是不會犯的。”</br> “關鍵是,”封天極壓低聲音,“江南可不是什么窮鄉僻壤。”</br> 南昭雪恍然大悟:“對對,江南自古……一直就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br> 齊王是在那邊就是最大,類似于占山為王,怎么會沒錢?”</br> “嗯,是這個理兒,”封天極手捧住她的臉,手指在她頭兩側輕輕按揉,“所以,這一點也好證實。”</br> “等消息回來,知道齊王在江南什么樣,齊王妃日子過得是否和說得一致,基本能明白大概。”</br> 兩下對照,即便有點誤差,也不離譜。</br> 南昭雪被他按得舒服,感覺頭腦輕快不少。</br> 回到王府,南昭雪本想給凌凌柒寫信,但困意如潮涌,堅持不住睡著了。</br> 封天極低聲吩咐崔嬤嬤和野風:“王妃太累了,都小聲些,沒事不要打擾。”</br> “是。”</br> 封天極回書房,提筆寫信給邊關教尉府。</br> 讓暗衛送消息給齊王府的眼線,拿兩個小瓶,裝回齊王妃早上中午的藥。</br> 事情安排完,百勝端著點夜宵進來。</br> “王爺,吃點東西吧。”</br> 他低頭看到封天極正在畫的東西,心頭咯噔一下。</br> “王爺……”</br> 封天極停住筆,半晌才道:“百勝,有些事,不能逃避,本王也沒想逃避。</br> 只是沒想到,它會用其它的方式,再出現在本王面前。”</br> “王爺,那些死去的弟兄不會怪您的。”百勝喉嚨發堵,“等回到邊關,定能查清楚。”</br> “或許,不用回邊關,”封天極點點圖紙,“這是今晚與王妃在齊王府湖中發現的。”</br> 百勝眸子微縮:“您是說……”</br> “安排人手,去水下查探,務必小心。”</br> “是。”</br> “閆羅刀呢?”</br> “一直在侯著,等您叫。”</br> “讓他來吧。”</br> “是。”</br> 百勝退出去,安排人手。</br> 不多時,閆羅刀從外面進來,身后背著一把特制的弓,還有一張鬼臉面具。</br> “王爺。”</br> “如何?”</br> “屬下射中了他,但只是擦傷,沒有重傷,半個時辰前,他已經回府了。”</br> “盯緊他,不必揭穿,看他還能干什么。”</br> “是。”</br> “你這弓收好了,別讓其它人瞧見,你這手本事,將來還有大用。”</br> “屬下明白。”</br> “這兩日永王還會滿城抓人,你多多配合。”</br> “是。”</br> 閆羅刀戴的鬼臉面具,和一個人的很像。</br> 那個曾意圖射殺封天極和南昭雪的人。</br> 自那次出現以后,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br> 封天極就想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引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