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看向窗外,這里好像是二樓,前面燈光明亮,隱約還有說笑聲。</br> 笑聲中……多以女子的笑聲為主,嬌媚婉轉,還時不時有嬌嗔傳來。</br> 空氣中飄著香氣,酒香、肉香,更多的還是脂粉香,摻雜在一起。</br> 她瞬間明白過來:“青樓女支館?”</br> 溫冉冉挑眉:“還真是小看了你,沒錯,你猜對了?!?lt;/br> 說著,她又掩唇笑:“差點忘了,你是商戶女,什么生意不做呀,這種皮肉生意,應該也是知道的,一點不稀奇?!?lt;/br> 她每說幾句,都不忘譏諷一番。</br> 南昭雪不為所動,并不放在心上,可笑溫冉冉還自覺得什么貴女,實則高貴的人哪會說這么刻薄的話。</br> “我是商戶女,知道這種地方不稀奇,可你宋夫人,卻是名門望族,貴女典范,嫁給皇子王爺都配得起的女子,怎么會到這種地方來?”</br> 溫冉冉笑容一收,眼睛迸發(fā)冷意:“呵,真是牙尖嘴利!現在盡管說,但愿你以后還能笑說得出來。”</br> “你什么意思?”</br> “意思就是,你以后就要和那些賣皮肉的賤女人一樣,留在這里,每天伺候不同的男人?!?lt;/br> 南昭雪目光微涼:“宋夫人說了算?你和這里很熟嗎?”</br> “事到現在,我也不怕告訴你,這里就是我說了算,我才是幕后的老板。”</br> 南昭雪心頭微驚,她知道溫冉冉沒安好心,可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的本事。</br> 溫冉冉盯著南昭雪的臉,想從她臉上看出驚慌和恐懼。</br> 但,什么也沒有。</br> 溫冉冉咬牙道:“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癡心妄想,嫁給天極哥哥,以為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還對他撒嬌,你也配!”</br> 南昭雪猜想,今天在馬車里,她和封天極說話的時候,大概是被她聽到了什么。</br> “我們是夫妻,我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不可以?”南昭雪笑得眉眼微彎,“倒是你,做了別人的妾,心里還想著別的男人,這就是那些貴女規(guī)矩教給你的嗎?”</br> 溫冉冉聲音陡然一厲:“誰說我給別人做妾!”</br> “我家王爺呀,溫家覆滅,你的情郎只為你求了句情,卻不敢再娶你,他舍不得榮華富貴,你平時看不上的宋家庶子趁機求娶,你就被指為了妾,一輩子不得扶正,不是這樣嗎?”</br> 南昭雪笑容溫婉,字字如刀:“今天我看你都不樂意跟他回家,怎么,是不是看到你嫁的不如別人嫁的,又蠢蠢欲動?”</br> “你!”溫冉冉一拍桌子,“你胡說!你們知道什么?宋昭他怎么配得上我?他不過就是一個擺設罷了,我心里根本沒有他的位置……”</br> 她說到這兒,忽然感覺心口一陣悶痛,這股痛意從心臟蔓延,迅速到全身四肢,力氣仿佛都被抽走。</br> 她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南昭雪緩緩收了笑,目光清冷鋒利,似尖刀刺穿她的身體。</br> “你……”</br> 南昭雪起身,走到小香爐前,拿著夾子在里面輕輕攪動。</br> “宋夫人,你自認為聰明,就覺得別人都是傻子嗎?你那點迷香,在我這根本不夠看。</br> 你瞧,我不過在你的茶里加了點東西,和香爐里的香一遇見,就成了毒?!?lt;/br> 溫冉冉臉色蒼白,卻根本動不了,她甚至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軟軟的趴在桌子上,嘴巴張著,口水都流出來,把她的臉都浸濕。</br> 她心里在咆哮尖叫,長這么大,她從來沒有丟過這種臉!</br> 老天爺,這是什么奇恥大辱!</br> 南昭雪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就受不了?溫冉冉,你的戲未免太拙劣,本來本王妃還想著和你玩一玩,但你實在上不了臺面?!?lt;/br> “你愿意和宋昭的正妻斗,隨你,死了本王妃都不管,可你不該把心思動到我家王爺身上來。</br> 他一和你無舊情,二和你沒新仇,不過就是看見你落水搭了把手,怎么就要被你狗皮膏藥一樣的粘上?</br> 圍著你,哄著你,你真是好大的臉!”</br> “本王妃再不配,出身再不好,那也是父皇親賜的,你呢?罪臣之女,你父親通敵賣國,人人唾棄!</br> 父皇留下你一條命,你不知感恩,反而在這種骯臟的地方,意圖謀害本王妃,其罪當誅!”</br> 溫冉冉滿面通紅,被罵得體無完膚:“你……胡說,你不配做王妃!季瑞安那個賤人,更不配做雍王妃!</br> 只有我,只有我才配做雍王妃,將來母儀天下,你們這些賤人,只配匍匐在我的腳下……”</br> 她紅了眼,似有些癲狂,南昭雪聽她說的這些不禁皺眉。</br> 這女人,真是個瘋子。</br> 她拍了拍手,后窗被推開,封天極大步進來,一臉怒容,渾身殺氣騰騰。</br> 溫冉冉看到他,臉上頓時慌亂又驚愕,她想動,擺出以往端莊貴氣的樣子,卻根本動彈不了。</br> “溫冉冉,你竟然狠毒至此,看來你以往真是演得太好,不只本王,全京城的人都被你騙了!”</br> 封天極嫌棄地一眼也不肯多看她,她眼角流出淚,嘴里含糊喊:“天極……”</br> “閉嘴!你再敢這樣喊本王,本王定殺了你!”</br> 封天極壓下怒意,看向南昭雪。</br> “這就是你說的收獲?”</br> “王爺在外面不是都聽見了?她說這里是她的產業(yè),你不覺得奇怪?”</br> 封天極承認,這他的確沒想到,可這和他有什么關系?</br> 他不想要這種莫名其妙的“收獲”,他只想看著她平安。</br> 天知道,看到她剛才被人虜走,他的心都跟著一痛。</br> 那種感覺復雜,理不清,說不明。</br> 南昭雪看到他眼里的怒氣,清清嗓子說:“此事……”</br> 百勝在后窗敲了敲,打斷她的話。</br> 封天極壓著的怒意一下子升騰:“怎么了!”</br> 百勝嚇了一跳,小心翼翼把窗子推開一條縫隙:“王爺,信鴿?!?lt;/br> 封天極抬手,百勝把信筒準確扔進來,落在他手中。</br> 字條展開,上面字體娟秀,正是溫冉冉的字跡。</br> 看到上面的內容,封天極短促笑了一聲:“好,真是好啊,本王還真是小看了你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