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累得迷迷糊糊。</br> 睡著之前,腦子里閃過疑問。</br> 為何死在樹林里的那里些人,都是傷在喉嚨,一招致命,為何幸存者傷口卻在其它地方?</br> 但她想不出答應,陷入沉沉夢鄉。</br> 封天極攬著她,察覺她睡熟,輕輕起身。</br> “去查,雍王進入紫山朝寺之后,那幾個用蠶刃絲的人,去哪里了。”</br> “是。”</br> 早在初回京的時候,封天極就知道,太子和雍王都秘密豢養殺手。</br> 這些人和尋常的暗衛不同,專門用來干一些陰私之事,暗殺也是常有的事。</br> 原來涼州連死兩名刺史,封天極就猜測與雍王有關。</br> 本來沒想著插手這些事,但第三個被派去涼州的人,是封天極手下的一個兄弟。</br> 封天極便派暗衛相隨,果然等到來暗殺的人,去了十人,一舉滅九。</br> 剩下一人逃竄,引著暗衛也跟回住處,又滅掉十三人,大傷他們的元氣。</br> 算起來,應該還剩下三人。</br> 這件事發生在封天極生病前一段時間,極為秘密,就連趙冬初都不知道。</br> 這些人訓練出來極不容易,雍王也為避免暴露太多,就讓那三人如同隱形人,沒再出現過。</br> 現在太子覆滅,雍王也死了,但雍王死,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br> 封天極猜測,如果是他早有安排,派這三人去江南,一方面避風頭,一方面盯著齊王,看到其上京就殺掉。</br>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br> 那些尸首的傷口,的確很像蠶刃絲。</br> 蠶刃絲極難得,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也不是隨意能使用,弄不好會傷及自身。</br> 除了那三人,封天極想不出其它人。</br>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齊王被殺這一場,著實可笑。</br> 思緒煩亂,封天極回頭看看南昭雪,他也有一樣的感覺,自打知道齊王要回京的消息,總覺得心里亂糟糟。</br> 他和齊王的來往并不多,齊王少言,也沒做過什么出風頭的事,特別像隨波逐流的那一種,跟在別人后面。</br> 太子和雍王斗得如火如荼,更顯不著齊王。</br> 他去邊關,更是與齊王沒了來往,回京時,齊王也早被貶去江南。</br> 以至于現在想說幾件與齊王之間印象深刻的事,封天極都完全想不出。</br> 次日一早,南昭雪和封天極剛吃完早膳,百勝進來報:“回王爺,王妃,珍貴妃宮里的掌事宮女求見。”</br> 珍貴妃身邊的人早被封天極和南昭雪處理干凈,這個掌事宮女,也是名見經傳,隨意提拔的而已。</br> 有前面幾個人的死,這宮女也懂規矩得很。</br> “奴婢見過王爺,王妃,”宮女行了禮,“王爺,娘娘請您帶冰魄珠進宮一趟。”</br> “冰魄珠?”南昭雪奇怪,“什么冰魄珠?”</br> 封天極解釋說:“是之前父皇賜給我的,能克制火毒之類的極熱之毒。”</br> “母妃好好的怎么會讓本王帶冰魄珠入宮?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適?”</br> “這……娘娘并沒有什么不適,”宮女低著頭,“奴婢并不知娘娘是何意,也不敢多問。”</br> 南昭雪無語,之前的流云之類都太過囂張,現在倒好,一問三不知。</br> “你先回去,待本王更衣,與王妃即刻入宮。”</br> “王爺……”宮女咬咬嘴唇,“娘娘說,請王爺一人進宮即可。”</br> 南昭雪本來并沒有在意,現在聽她這么一說,不由得氣笑。</br> 什么玩意兒?還不讓她去了?</br> 讓她稀罕?</br> 不過,南昭雪偏不想讓珍貴妃如愿,不讓她去,她偏去。</br> “母妃這是不想見我嗎?”</br> 宮女臉色泛白:“奴婢……不知。”</br> “這不知,那不知,”封天極沉著臉,“那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在母妃身邊聽用?”</br> 宮女嚇得趕緊跪下:“奴婢有罪!”</br> “回去回話,本王被氣得生病,沒王妃陪同,進不了宮!”</br> “……是。”</br> 把宮女打發走,南昭雪忍不住笑出聲,拉著封天極的手輕哄他。</br> “好了,王爺,何必為這種小事生氣?反正我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在意別人。”</br> 封天極包住她的手:“你先回去更衣,我去命人取冰魄珠來。”</br> “好。”</br> 馬車上,隔著放珠子的盒子,南昭雪都感覺到一股滲骨的涼意。</br> “我能打開看看嗎?”</br> 封天極淺笑:“當然,有什么是你不能碰的?”</br> “只是這珠子太寒,對女子并不太好,我給你打開。”</br> 封天極拿過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白色珠子,瑩光流轉,似有白色冰氣縈繞,寒意十足。</br> 南昭雪記得,當初封天極的病雖重,但也不是什么火毒,怎么會用到這個?</br> “當時我是藥石無靈,父皇有什么好東西,就都賞來,他不懂藥理,也不管什么對不對癥。”</br> 封天極垂眸,笑意淡淡。</br> 南昭雪心頭一陣發堵,放在之前,封天極是真的以為,皇帝疼他,至少因為他立下戰功,對他印象改觀。</br> 可后來的一樁樁,一件件,封天極又豈會不知,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罷了。</br> 南昭雪想,皇帝或許是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或許是覺得,等封天極一死,王府的一切也還是要收回去的。</br> 只是,如此殘忍的話,就沒有說出口。</br> 她岔開話題道:“珍貴妃又沒病,更沒有中毒,怎么會突然要這個?”</br> “還不清楚,我看那個宮女,也的確不知情,”封天極把盒子蓋上。</br> “要給她嗎?”</br> “你的意思呢?”</br> “東西在我這里,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是我想不想給,愿不愿意讓別人如愿的問題,”南昭雪手指輕叩盒子,“所以,我得看看,她要來做什么,看我到時候高不高興。”</br> 封天極低笑出聲,點點她額頭:“依你。”</br> 南昭雪故作驚訝:“咦?王爺竟然寵妻不顧養母,不怕別人說你不孝?”</br> 封天極不以為然:“養母哪有媳婦親?”</br> 南昭雪眉眼彎彎:“王爺此話,深得我心。”</br> 說話間,兩人進宮。</br> 剛下馬車,南昭雪就瞧見,一頂轎攆停在不遠處。</br> 太監小跑著過來:“王爺,王妃,貴妃娘娘說了,為了不讓二位過于辛苦,特意備了轎攆。”</br> 南昭雪可不認為珍貴妃這么好心,這待遇可是頭一回。</br> 珍貴妃不是怕他們辛苦,是嫌棄他們走得慢吧?</br> 真是奇了,珍貴妃這么猴急,到底是想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