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南昭雪把圣輝村發生的事情告訴封天極。</br> 封天極聽得心頭忽緊忽松。</br> 當聽到雍王意圖斬殺他們所有人時,更是又驚又怒。</br> “雪兒,此事太過驚險,小十怕是擔不住,若是回京之后,父皇問起……”</br> “小十獨自是擔不住,”南昭雪沒讓他繼續往下說,“但還有卓家,還有曹縣令,以及圣輝村的百姓。”</br> “還有京兆府趙大人,以及兩岸的百姓。”</br> “他該去的地方不去,不該來的地方來了,還意圖殺人滅口,胡思赫也會釘死他意圖反叛的罪名。”</br> 南昭雪意味深長:“王爺,并非我們不和他們共同承擔,而是……</br> 皇帝巴不得找出一個人來承擔。</br> 一旦你出現在名單里,那你就是首當其沖的那一個。</br> 是,我們不怕,不在意,可這不代表,我們就該承受不公。”</br> “王爺,不論父子,單說君臣,他不能做到公允,如何要求別人忠君?”</br> 封天極手緊握馬韁繩,南昭雪的話,對他無言,無異于振聾發聵。</br> 南昭雪也不會強求他如何,思想不一樣,更何況,皇帝再不濟,也是他的父親。</br> 休說一個從小被灌輸要忠君愛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古代人;</br> 就算是現代,要想讓兒子徹底反抗老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看著兩人齊頭并進的馬,南昭雪默默想,要一直陪著封天極走下去。</br> 時刻給他提醒,一點點幫助他,擺脫那個該死的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br> 她力量微小,不足以改變社會,但她可以影響封天極。</br> 讓這一趟奇幻之行,用一腔真情之愛,回報他的深情厚意。</br> 回到圣輝村,他們一進村,守在村口的人就立即警覺,迅速回稟胡思赫。</br> 胡思赫立即披掛整齊,背弓提刀,來到村口。</br> 半路上,就和封天極撞個正著。</br> 看到封天極坐在黑色高頭大馬上,嘴角微翹,眼中含笑,正偏頭和南昭雪說著什么。</br> 胡思赫覺得,那是勝利者的微笑。</br> 想想封天極去前面救人殺敵,他就得在這個小破村守著,在后方給他穩住,心里就酸得不行。</br> “站住!”他橫刀立馬,大聲喝道。</br> 封天極回頭看到他,眼中笑意不減:“胡城使,好久不見。”</br> 還算客氣。</br> “嗯,好久不見,”胡思赫別扭地回答,又擰眉道,“你……你這次如何?”</br> “順利把人救出,其它的回去再說吧!”</br> 胡思赫收起刀,本來想與他大戰幾百回合,但他說把人救出來,想必也是不容易。</br> 罷了,不急在一時。</br> 胡思赫調轉馬頭,哼一聲向前跑去。</br> 南昭雪哭笑不得:“小孩子心性一般。”</br> “嗯,他人不壞,就是愛比愛鬧,”封天極笑道,“給點甜頭就興奮得不得了,把前面的事都忘了。”</br> 他們平安回來的消息也傳到卓府。</br> 卓閣老和十皇子率眾人前來迎接。</br> 大家見面,分外高興,熱熱鬧鬧,有說有笑。</br> 在前廳圍坐,其它人下去忙,收拾東西,幾位主子坐下,各自說起這幾日的事。</br> 卓鎮風先說起,他到那邊之后,知州極為熱情地接待他,說明去意之后,也表示會積極配合。</br> 不料,一晚過后,局勢陡然直下。</br> 他被藥倒,直接扔入暗室。</br> 封天極接著說,與南昭雪所遇差不多,也是遇見來兒,不同的是,未遇見大鳥。</br> 封天極將計就計,落入陷井,尋找卓鎮風,人沒找到,倒發現他們與丟失的百姓有關。</br> 正等外面暗衛的消息,里應外合,南昭雪到了。</br> 南昭雪也把自己的經歷說了,眾人又是一陣驚嘆。</br> “鐵礦?”卓閣老驚愕,“若是如此,那么,那些采出來的鐵,到哪里去了?”</br> 沒有人能回答。</br> 所有的線索都斷了。</br> “閣老,本王的意思是,暫時隱下此事,在那邊的代知州寫的折子中,本王也沒有讓他們提及此事。”</br> 封天極略一沉吟:“事情尚未明朗,牽扯到這么多的尸首,父皇知道,定然震怒,曹縣令也定不能幸免。”</br> 曹縣令趕緊站起來:“王爺,皇上若定下官失察之罪,下官絕無……”</br> “你是無沒有怨言,本王不是質疑你的忠心,而是你對這里已經熟悉,是再辦下去的最佳人選。</br> 你若被治罪,必定要有人重新接手,來的人如何,是否能盡心盡力,一都未可知。”</br> “王爺所言極是,”卓閣老接過話說,“要忠不假,但不能愚忠。”</br> 十皇子若有所思:“六哥,閣老,曹縣令能否把那些尸首的人數,歸到災情的人數上?”</br> 他臉微微一紅:“雖然有點期瞞,但如此一來,相比穩妥些。”</br> 封天極淺笑點頭,卓閣老摸著胡子道:“甚好。”</br> 幾個不約而同,這樣說的好處還有一個,那就是,雍王的罪會被釘得更死。</br> 胡思赫聽著,心里默默地想:當年沒有進京做個京官,留在臨州做個護城使,實在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br> 這些在京里的人,腦子里的彎彎道道太多了,隨便拐個彎兒,他就迷路了。</br> 還是臨州好啊,沒事操練操練,罵罵腦子笨想偷懶的士兵,挺好的。</br> “這次,多虧了胡城使,若非你肯出兵相助,本王也不能這么快回來,王妃也不會安心地離去。”</br> 封天極對著胡思赫拱拱手:“多謝。”</br> 胡思赫一噎,臉上飛起紅暈:“我……應該的。”</br> “就是就是,”卓閣老說,“胡城使可真了不起!</br> 看了地圖,布兵防守,一刻也沒閑著,把這村子守得如同鐵桶一般。</br> 小遷兒回來跟我說,百姓們都說安全感十足。”</br> 安全感十足,胡思赫心想,這個詞兒真新鮮,不過,倒是挺好聽的。</br> 他頓時眉飛色舞。</br> “這樣吧,大家都平安歸來,就請大家好好吃頓晚飯,管家,把我珍藏二十年的酒拿出來!”</br> “是!”</br> 南昭雪也說:“管家,麻煩把時遷叫回來,讓他去安排,這事兒他最擅長。”</br> “是!”</br> “好好,”卓閣老撫掌大笑,“有小遷兒出手,大家今天晚上有口福了。”</br> 說著笑著散去,各去忙各的,晚上再見。</br> 封天極和卓閣老又去他的書房。</br> “王爺,鐵礦之事,暫時可不稟告陛下,但絕不能停下調查,”卓閣老神色嚴肅。</br> “本王明白,失蹤的銀子,現在又出現鐵礦,這其中必有關聯。”封天極沉聲道。</br> “不錯,老夫就是擔心這個,不論他們是勾結還是根本就是一伙,都讓人如刀懸頸。”</br> 銀子,鐵礦,鐵礦是干什么用的?</br> 打造兵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