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燈光乍亮。</br> 一男一女驚愕回頭，眼神惶恐。</br> “你……你沒事！”</br> 南昭雪漫不經心道：“我沒事，但你們有事。”</br> 男人抱著腿，低頭看腿，血已經變成黑色，腿腫得粗近一倍。</br> “我的腿……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干了什么？”男人吼道。</br> 南昭雪手撫著手鐲：“你不是腿傷了嗎？不是不能動彈嗎？不弄傷你怎么坐實？”</br> “你……你……快點給我當家的治好！”女人半怒半瑟縮。</br> “你威脅我啊？是不是覺得小蛇咬得不夠厲害？”南昭雪笑問。</br> 女人低頭看手，比男人的腿一點也不輕。</br> “這……這……”女人坐在地上哭起來，“我們就是想拿點東西，日子窮得都快不過下去了，一點東西而已！</br> 你們那么有錢，有必要為這點就下這種毒手嗎？”</br> “誰弱誰有理？這是什么狗屁的邏輯？”南昭雪冷笑，“有錢也不施舍給你這種人。交出來！”</br> 他們不想交也不行，一個手動不了，一個腿動不了。</br> 南昭雪拿東西要走，來兒聽到動靜跑過來。</br> “這……爹，娘，你們干了什么？”</br> “來兒，你來得正好，快，替我們說說好話，我們也是一時想岔了……”</br> 來兒跪在南昭雪面前，眼淚嘩嘩：“求求你，放過他們一次吧！我愿當牛做馬，為他們贖罪。”</br> 南昭雪心說這些人怎么都這么愿意當牛做馬？</br> “我家不缺牛馬，你讓開，”南昭雪繞過她。</br> 走出房門，下臺階，那個男人眼中兇光閃動，咬牙從后腰摸出一把飛刀，奔著南昭雪就甩過去。</br> “當！”</br> 百勝一刀擊落。</br> “你……你也沒事？”</br> 百勝嗤笑，懶得回答：“夫人，您沒事吧？”</br> 南昭雪點頭：“快點離開這里。”</br> 兩人走院子里空缸旁邊，身后來兒問道：“你們真的要走嗎？”</br> 南昭雪回頭：“不然呢？”</br> 來兒臉上的驚慌失措不見，慢慢浮現一個古怪的笑意：“可是，你們走不了了。”</br> “你和之前來的那個男人是一伙的吧？”</br> 南昭雪心神微動，表面不動聲色：“什么男人？”</br> “你們一看就是一類人，氣度，外表，說話的腔調都很像。可惜，也都一樣……蠢。”</br>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br> 來兒扶著門框的手突然用力，擊落一塊磚。</br> “啪”一聲！</br> 南昭雪和百勝身邊的那口缸猛地移開，腳下的地磚也左右一分。</br> 兩人瞬間掉落。</br> 那個女人捂著手，擠出個笑對來兒說：“主子，那個女人……剛剛掉下去之前，好像說了什么。”</br> 來兒也聽到了，南昭雪在掉下之前，說得好像是……“求我。”</br> 呵，嚇傻了吧？求她？</br> 明明掉下去的她。</br> “主子，你看我這傷……”</br> 來兒摸出個小瓷瓶：“解毒的，大部分毒都能解，這點小傷，不必在意。”</br> “是，是。”</br> 來兒忽然覺得有一股難言的臭味彌漫上來，臭得她頭疼。</br> “什么味兒？”</br> 南昭雪和百勝并沒有掉下太深，被兩張網網住。</br> 底下光線昏暗，墻上的火光微弱，不遠處有腳步聲，兩人迅速閉眼裝昏迷。</br> “這兩天怎么回事？又有人掉下來。”</br> “管他呢，往暗牢里一扔，等上面發話就行了。”</br> “快點，弄完還得去賭錢。”</br> 說話間，有兩人到近前。</br> “喲，還是個漂亮的小娘子。”</br> “又起色心不是？我可警告你，別節外生枝，上頭可再三叮囑，這幾日不太平，要小心些。”</br> “知道知道，廢什么話？”</br> 網解開，他們把南昭雪抬上推來的小平板車上。</br> 又去解百勝的網。</br> 百勝剛一落地，一前一后，兩人都被刀架住。</br> “說，之前掉下來的人關在哪？”</br> “帶路！敢出一聲，就讓你們看看爺的刀快不快！”</br> “不敢，不敢！我們帶路！”</br> 南昭雪扔個瓶子給百勝：“讓他們吃下去，誰知道這里有沒有機關，會不會暗中使壞。”</br> “女俠！我們不敢，真的……”</br> “少廢話，吃！”</br> 兩人被迫吞下藥丸，肚子里一會兒像著火，一會兒又像吞了冰。</br> 跌跌撞撞走在暗道里，不過片刻，就看到一個拐口。</br> “他們就在那邊……”</br> “過去！”</br> 兩人帶路，拐過路口，果然看到兩間暗牢。</br> 影影綽綽，暗影重重，南昭雪心跳加速。</br> 希望能在這里看到封天極，又怕他在這里受了苦。</br> 到近前，南昭雪一遞眼色，百勝立即把兩人打昏捆結實堵嘴。</br> 暗牢里的人聽到動靜，角落里的人睜開眼。</br> 南昭雪奔到牢房邊，雙手緊握欄桿：“天極！”</br> 封天極幾乎以為是出現幻聽，一下子站起來。</br> “雪兒？”</br> “雪兒！”</br> “是我，天極，是我！”</br> 封天極撲到欄桿前，又驚又喜：“雪兒，真是你！</br> 你怎么到這里來的？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圣輝村出事了？”</br> “沒有，都好。就是……”</br> 南昭雪還沒說完，遠處似又有腳步聲響。</br> 封天極解開門上的鎖鏈，把南昭雪拉進來，又示意百勝把地上那兩個拖進來。</br> 暗牢里的其它人也都過來幫忙，把那兩個掩藏在身后，又閉上眼睛裝死。</br> 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br> 南昭雪：“……”</br> 封天極一把擁她入懷，緊緊地，暖暖的氣息在她耳邊散開：“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雪兒，我好歡喜。”</br> 南昭雪回抱他，心里又澀又暖，連日的擔憂都在這一刻，化成一個淺淺的“嗯。”</br> 來不及多說，腳步聲已經到了拐口。</br> 封天極把南昭雪護在身后，兩人盯著來人的方向。</br> 三人從暗影中慢慢剝離出來，為首的人最是嬌小，正是來兒。</br> 封天極低聲說：“就是此人。”</br> 南昭雪點頭：“知道，我最開始也是被她騙了。”</br> “本來還想再等等，但她動了你……”</br> 南昭雪握住封天極的手：“沒事，她也沒有討到便宜，按照你的計劃來。”</br> 封天極既然是計劃好的，那就是左思右想最為穩妥周祥的。</br> 沒必要臨時改變。</br> 封天極用力握她的手：“好。”</br> 來兒走到近前，看到他們倆站在一處，眉梢一挑，眼中的神色陰狠。</br> 已經完全不復初見時的小孩兒姿態。</br> “我猜得沒錯，你們果然是一伙的，”來兒開口，聲音忽尖忽細，十分難聽。</br> “是啊，那又怎么樣？”南昭雪不慌不忙，“我們同樣風華絕代，相貌出眾，男英武帥氣，女聰慧漂亮，是一伙的不是應該嗎？”</br> 來兒：“……”</br> 這話兒說的，一直還真不好接。</br> “倒是你，”南昭雪上下打量她，“明明是成年人，卻形若幼、女，裝模作樣，扮些小孩兒姿態。</br> 不知道你這樣的，能找到什么樣的如意郎君？”</br> “你！”來兒勃然大怒，如被人戳了肺管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