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目光飛快在胡思赫和兩個女子的身上來回掠了掠。</br> 一時搞不清什么情況。</br> 胡思赫臉上擠出笑,搓著手道:“哎呀,你們怎么來了?</br> 這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身子壞了可怎么好?</br> 我這幾日不回去,不就是怕你們休息不好嗎?來,快來。”</br> 兩個女人不為所動,齊聲道:“跪下!”</br> 南昭雪瞳孔微睜,轉頭看胡思赫。</br> 這么傲嬌的家伙,不能……吧?</br> “撲通”一聲。</br> 胡思赫跪下。</br> 南昭雪:“……”</br> 一臉病容的女子走到胡思赫面前,咳嗽兩聲,聲音柔且弱:“阿赫,平時是怎么教導你的?”</br> “長姐,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生氣。”胡思赫仰頭,一臉茫然,“不過,長姐,我哪又錯了?”</br> 女子帕子捂著嘴,又連續咳嗽。</br> “長姐……”</br> “大事當前,不能只計較個人得失,論輸贏,當以大局為重。若你……咳……”</br> “好,好,我知道了,長姐,你快休息一下。”</br> 剛要站起來,另一個女子手中鞭子“啪”一聲。</br> 胡思赫趕緊又跪好,閉著眼睛一臉視死如歸:“娘子,你打吧!打完了再說。”</br> 那女子揚揚鞭子,還是沒舍得,手掌在他臉上輕輕拍兩下:“干什么?趕緊起來!</br> 當著王妃的面,也不怕人家笑話!”</br> “這有啥,我跪的是自己長姐和媳婦,有什么可笑的?”</br> 胡思赫爬起來,扶著他長姐入座,又過來小聲在他夫人耳邊說:“封天極娶了個傻媳婦。”</br> 南昭雪無聲冷笑,倒一杯茶給他長姐。</br> “胡小姐,請喝茶。”</br> 胡思赫眼睛圓睜:“放著我來!”</br> 胡小姐嚇了一跳:“你干什么?”</br> “長姐,這茶中有毒!”</br> 胡小姐臉色也一變,胡夫人抿唇盯著南昭雪。</br> 南昭雪緩緩把茶一飲而盡,一滴不剩。</br> 胡夫人和胡小姐齊唰唰轉頭看胡思赫。</br> “我……她……剛才……”</br> 胡思赫委屈死了。</br> “這位是王妃吧?”胡夫人拱拱手,“初次見面,讓你看笑話了。</br> 我這個夫君有時候有些孩子氣,你別介意。</br> 要是介意,就跟我說,我來打他。”</br> 南昭雪:“……無妨,剛開始的確是我開玩笑在先。”</br> “王妃,長得真好看,”胡夫人毫不吝嗇的夸贊,“怪不得能嫁給戰王那樣的人物。”</br> 胡思赫鼓鼓腮幫子,胡夫人又說:“當然,還是我的夫君最好。”</br> 胡思赫又眉飛色舞。</br> “胡夫人,我此次來……”</br> 不是比夫君的。</br> “我知道,王妃的來意,方才百小哥已經說了,”胡夫人神色鄭重,“你說的事,我們夫妻同意。”</br> “為朝廷效力,本就是分內的事,何況此事是擒拿逆賊,我輩當義不容辭!”</br> 南昭雪心頭一松:“如此,就多謝夫人仗義相助。”</br> 胡夫人爽朗大笑:“我娘家姓郝,閨名奪寶,不是和我投脾氣的人,我不會說的。</br> 不過,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胡夫人。”</br> 胡小姐也起身萬福:“王妃,民女胡霸業。”</br> 南昭雪伸手扶她:“胡小姐不必多禮。”</br> “叫我阿業就好。”</br> 南昭雪沒松回手,指尖轉搭她手腕。</br> “胡小姐病很久了?”</br> “是的,”胡夫人沉聲道,“是為了救我,我掉入冰湖,長姐救我嗆到肺,一直不好。</br> 否則的話,長姐也是馬上英雄。”</br> 胡夫人看一眼那張放弓的桌子,驚怒道:“弓呢?!”</br> 胡思赫趕緊把弓取過來放好:“這,這兒呢。”</br> “那是長姐以前用的弓,”胡夫人緩和語氣。</br> 南昭雪恍然大悟。</br> 難怪,胡思赫會如此珍視。</br> 這對夫妻有情有義,值得交往。</br> 南昭雪收回手:“胡小姐這病,我可以治好,等秋獵之時,保你重上戰馬,大弓羽箭,任你使用。”</br> 胡小姐倏地睜大,喜悅的光猶如山火,剎那燎原。</br> “王妃……此言當真?”</br> “當真,絕無虛言。”南昭雪肯定道。</br> 胡夫人當即就要跪下:“多謝王妃,若王妃能治好長姐,我郝奪寶任由王妃差遣!”</br> 她說著看一眼胡思赫,胡思赫呆愣中回神:“我……我……我也是。”</br> 南昭雪扶住胡夫人:“胡夫人,萬……胡城使,這次前來求助,過于匆忙,沒有帶什么禮物。</br> 承蒙愿意鼎力相助,感激不盡。大恩不言謝,金銀珠寶也太輕,這算是對各位的報答吧。”</br> “可……可我府中府醫,努力了好多年,都說……”胡思赫有些擔心。</br> 更擔心的是,這個女人毒用得好啊,萬一那啥,怎么辦?</br> 胡夫人瞪他一眼。</br> “胡城使府中的府醫,也是醫術高超的人。</br> 說實話,胡小姐這肺傷,能保持到現在不繼續惡化,已是萬幸,也并非尋常醫者能做到的。</br> 不過,我既是說出口,就有辦法。”</br> “這樣吧,此時便開始,我可為胡小姐治一次,好與不好,病人說了算。”</br> “現在?可以嗎?”胡小姐欣喜。</br> “當然。”南昭雪點頭,“我要等到雍王來,到時候混在隊伍中,一同回圣輝村。”</br> “好,好,”胡夫人一口答應,“那王妃需要什么?我即刻命人準備。”</br> “一套銀針即可,一間安靜的屋子。”</br> 一切準備妥當,胡思赫跟在后面像個尾巴,也插不上嘴,只能眼巴巴看。</br> 房間門關上,他們被關到門外,看也看不見了。</br> 南昭雪對胡小姐道:“胡小姐,你且躺下,放松即可,不必緊張,不會痛。”</br> “好。”</br> 胡小姐平躺在床上,閉上眼睛。</br> 南昭雪用銀針輔助,扎到第七針時,直接讓她昏睡過去。</br> 這種病是屬于炎癥,只靠針是不行的。</br> 南昭雪從琉璃戒中拿出消炎針,以及治療肺癥的特效藥。</br> 像一些急癥用的藥,包括解蛇毒之類的,她在發現琉璃戒里的小箱子有復制功能以后,就有意識的備出不少。</br> 以備不時之需。</br> 這些藥在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很多病,比如傷寒、肺癆等等,只有等死的份兒。</br> 好在胡家條件不錯,胡小姐原來身體底子也好,找的府醫又有本事,幾方合力之下,方能保她這么長時間病情不惡化。</br> 但凡一方面差一些,胡小姐的病情早就控制不住,南昭雪即便有這些藥也是無能為力。</br> 用了消炎針,特效藥也打入點滴。</br> 她可以肯定,只這一回,胡小姐就能感受出好轉來。</br> 南昭雪全神貫注治療,外面胡思赫夫婦焦急等待。</br> 等待的功夫,胡思赫打聽不少戰王府的事,拐彎抹角詢問封天極和南昭雪。</br> 百勝太了解胡思赫,又深受時遷影響,知道什么該說,什么能微微夸大。</br> 胡思赫越聽越心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