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正在屋子里，翻看蘭妃的脈案，碧月慢步走進來。</br> “小姐。”</br> “嗯，怎么了？”</br> “小姐好些了嗎？”</br> 南昭雪抬眼看她：“沒事，好多了。你的腿怎么樣？下雨可有什么不適？”</br> “沒有，”碧月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擔憂，“小姐，您沒事奴婢就放心了。</br> 要不然，以后下雨天，奴婢就寸步不離，晚上在外面守夜。”</br> 南昭雪放下脈案：“下雨天？”</br> “是啊，小姐，以前在莊子上就是，您特別怕電閃雷鳴，這次是奴婢疏忽……”</br> 碧月的眼睛都紅了。</br> “我又沒事，都多大人了，早就不怕了，之前就是想去找王爺，沒想別的。”</br> “我以前很怕？是不是也經常嚇得哭？”南昭雪淺笑。</br> “您不記得了？”碧月疑惑。</br> 南昭雪若無其事：“又不是什么好事，那么糗的事，記它干什么？”</br> 碧月微松一口氣：“您不記得也好，以前的確怕下雨。</br> 奴婢和……奴婢們一直都守著您，不敢離開。”</br> “下雨天發生過什么事嗎？為什么那么害怕？”</br> 碧月搖頭：“這倒沒有，女孩們一般大多數會怕吧。”</br> “我沒事，不必擔心，你去忙吧。”</br> “是。”</br> 碧月退出去，雨還在下。</br> 南昭雪推開窗子，雨聲越發清晰。</br> 崔嬤嬤是得了封天極的吩咐，讓她以為，她是淋雨受寒發熱。</br> 碧月并沒有隱瞞。</br> 兩人都是為了她好，南昭雪正若有所思，雨幕中有人撐傘而來。</br> 封天極一身青衣，發絲如墨，在雨中別具一番風姿。</br> 南昭雪手托腮，脆聲問：“這位俏郎君，要去往何處啊？”</br> 封天極邊笑邊答：“去接我的娘子。”</br> “呀，你家娘子是哪位呀？”</br> “我的娘子貌若天仙，聰慧過人，灑脫率真，”封天極毫不吝嗇的夸贊，“就是小娘子你呀。”</br> 南昭雪抿嘴笑：“六郎的嘴真甜。”</br> 封天極笑意深濃，走到窗邊，與她隔窗對視：“那娘子能跟我去逛逛嗎？”</br> “下雨呢，去哪里逛？”</br> “就在府里，不遠。走吧。”</br> 封天極把她帶去后面花園，還沒到，就聞到陣陣香氣。</br> 肉香、果香，還有酒香，蕩在清新的雨里，融入怒放的花香里。</br> 兩個大帳篷支在高處，腳下石磚被沖刷得干干凈凈。</br> 南昭雪驚喜又詫異：“這是……”</br> “走，我帶你進去看看。”</br> 兩個帳篷的門簾各掀起一邊，相通到一處，時遷架著火爐子，正在烤串。</br> 閆羅刀拿著他的刀，正在切肉，野風在一旁串串，百勝對著一條魚一愁莫展。</br> “百勝哥，你別弄了，一會兒我來，”閆羅刀說。</br> “好，好，這樣最好，我可不敢殺……”</br> “王妃！”</br> 幾個人都抬頭，見到南昭雪，趕緊過來問安。</br> 南昭雪看著他們一雙雙關切的眼睛，期盼又熱烈，心也跟著暖了。</br> “忙著呢，我也來幫忙。”</br> “主子，您坐著就行，今天看我們的，”野風趕緊說。</br> 閆羅刀點頭：“對對，野風說得對。王妃，您坐，一會兒我給您做邊關風味。”</br> “主子，”時遷端著托盤上前，“這是我做的新茶和新菜品，您嘗嘗。”</br> 封天極拉著南昭雪坐下：“今天你就好好歇著，看著他們忙。”</br> “對對，王爺說得對。”</br> “好吧，”南昭雪看看寬大的帳篷，“從哪弄來的？”</br> “庫房里找的，以前行軍時用的，”百勝回答，“風雪不懼，王妃放心，安全得很。”</br> 雨聲陣陣，打在帳篷上，嗒嗒作響。</br> 風被隔在外面，絲絲的涼意滲進來，感覺愜意。</br> 身旁是封天極，面前有一張張溫暖帶笑的臉。</br> 風雨天，似乎也沒有什么可怕的。</br> 南昭雪垂眸，看著在桌子底下交握的手，慢慢吐一口氣。</br> 封天極掌心溫暖，暖意似流淌入她心底。</br> 心底深處最陰暗的部分，在慢慢消退。</br> “王爺，我們是不是忘了兩個人？”</br> 封天極一怔，隨即恍然大悟。</br> “要是忘了他們，再讓他們知道，那可是要鬧得天翻地覆。”</br> “說得也是，”封天極瞬間頭疼。</br> 百勝上前道：“王爺，屬下帶人抬著軟轎過去。”</br> “也好。雨天路滑，小心些。”</br> “是。”</br> 兩個老頑音的加入，讓寬大的帳篷里熱鬧不少。</br> 南昭雪問：“怎么想起來弄這個的？”</br> “雨天沒什么事，這幾日也太忙了，正好清閑，想陪你玩一會兒。”</br> 封天極為她攏一下耳邊碎發：“這個點子還是時遷想出來的。”</br> “謝謝大家，”南昭雪在他耳邊輕聲說，“謝謝天極。”</br> “我的六郎。”</br> 封天極心尖微震，趁沒人注意，輕咬她耳垂一下：“我喜歡這個稱呼。”</br> 南昭雪低聲笑。</br> 風雨天，以后想起來，都是此時的美好吧。</br> 剛吃得差不多，雨聲里一人急匆匆跑來。</br> 身上薄甲未去，頭盔上的紅纓子鮮艷熱烈。</br> “六哥！”封天徹帶著一身潮氣站在門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br> 他一眼瞧見所剩不多的吃食，捂著胸口：“你們……你們……”</br> 時遷趕緊道：“王爺來得正好，小人給您留了新鮮的，您先和我家王爺談話，這邊馬上得。”</br> 封天徹這才又笑起來，從懷里摸出兩個金豆子。m.</br> “謝王爺！”時遷笑著接了，“明天給林夫人留幾種新鮮水果，我差小伙計給您送王府去。”</br> “好。”</br> 封天徹坐到封天極面前，眉飛色舞道：“六哥，小十被封王了！”</br> 南昭雪和封天極面面相覷。</br> “封王？這么快？”南昭雪詫異，“不是出宮開府嗎？”</br> “那自然是要的，都封了，肯定要出宮。”封天徹飲一口茶，“我還沒有見到他，剛才正好走到宮城門口，聽到的消息。</br> 已經在派人擬旨，很快就能下來。”</br> “封的什么？”</br> “恭親王，”封天徹說，“他的母妃也追封了。”</br> 封天極點頭：“甚好。”</br> 封天徹納悶：“也不知道這小子和父皇說了什么，能有這么大的效果。</br> 年紀尚輕，一下子就是親王，連他母妃也跟著有榮光。”</br> 封天極淺笑：“你想要這種榮光？還是林姨想要？”</br> 封天徹趕忙擺手：“我可不想要，我母親更不想。”</br> “那不結了。”</br> “我不是嫉妒，就是好奇。”</br> 封天徹扭頭看到在一旁摸著胡子，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的卓閣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