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沉吟半晌。</br> “父皇,此次的確奇怪,這么多年,紫山朝寺還從未出現過縛龍鎖斷開的情況。”</br> 他又問送信小吏:“縛龍鎖斷開之前,可有什么異象?”</br> “這……”小吏仔細想了想,“斷開之前并沒有什么異象,就是斷開之時,有爆炸之聲,聲響巨大。”</br> “這是自然,縛龍鎖堅固,如果不是爆炸,又怎么會突然斷裂?”</br> 封天極對皇帝道:“父皇,縛龍鎖斷開,兒臣沒去過那里,當時不在場,也不知究竟是何故。</br> 不過,兒臣猜測,外間的說法,應該就只有兩種。”</br> “哪兩種?”</br> “一是說,雍王兄有冤,上天示警,覺得不該束縛他;</br> 二是說,他不算是龍,不配被縛龍鎖束縛。”</br> 皇帝眸色微沉。</br> 這兩種說法,是兩個極端,一是必須承認,雍王就是真龍;另一個則是,他不配是龍。</br> 無論是哪一種,皇帝現在不想承認。</br> 但縛龍鎖斷開,這種事是無論如何都瞞不住,身為皇帝,也只是比別人先一步知道。</br> 消息早晚會傳開。</br> 皇帝問道:“那你說,應該是哪一種?”</br> 南昭雪一聽這話,心說這老皇帝真是奸詐,這種鍋還想甩給封天極。</br> 封天極拱手道:“父皇,兒臣做為兒子來講,自然是希望雍王兄平安無事,兄弟和睦;</br> 做為臣來講,希望雍王兄恪守臣子的本分。</br> 究竟是何緣故,還是要看他自己,以及……父皇是以父待之,還是以君待之。”</br> 南昭雪垂眸淺笑,看我家王爺,踢皮球都踢得這么漂亮。</br> 你們的事,為何要問我們?</br> 要問去問雍王。</br> 皇帝沉默一瞬:“來人,傳旨,讓雍王前來見朕。”</br> 皇帝還想問什么,有小太監進來報:“啟稟皇上,內閣閣老和刑部尚書在外求見。”</br> 得。</br> 皇帝看一眼封天極,現在真正議事的來了,也不便再揪著封天極問此事。</br> “宣!”</br> “父皇,”封天極適時道,“若無其它的事,兒臣不宜參與內閣議事,先行告退。”</br> “也罷,你先回去,奏折朕會好好看。保重身體,切勿太操勞。”</br> “是,多謝父皇。”</br> 封天極從里面退出來,和南昭雪對視一眼,默契地一起往外走。</br> 到門口時,與進來的內閣閣老和刑部尚書遇個正著。</br> 他們二個與封天極目光一撞,又迅速調開,彼此拱拱手,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br> 走出書房,南昭雪小聲問:“我看剛才那倆老頭兒看你的眼神不對,怎么回事?”</br> 封天極勾唇:“這位內閣閣老之前一直被姚閣老打壓,現在姚家退出朝堂,他自然風光。</br> 最重要的是,他是卓閣老的老部下,一手提拔起來的。</br> 至于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是表親。”</br> 南昭雪恍然大悟:“那就是說,與你關系都不錯?”</br> “可以這么說。”</br> 南昭雪神清氣爽:“如此,甚好。”</br> 兩人邊說邊出宮,對書房那邊的結果,一點也不擔心。</br> 走到半路,遇見蘭妃身邊的挽冬。</br> “王爺。”挽冬眼睛紅紅的。</br> 南昭雪想起,初次見到挽冬,也是這樣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br> 但這回……</br> “嗯,”封天極鼻子里嗯一聲,繞過她,繼續往前走。</br> 南昭雪現在是小侍衛,落后一步,眼角的余光清楚看到挽冬眼里的錯愕。</br> 愣了一下,挽冬追上來,小聲道:“王爺,我家娘娘的病又嚴重了,今日起來……”</br> “又嚴重了?”</br> 挽冬急忙道:“正是,奴婢……”</br> “那就去找太醫,本王也不懂醫術,愛莫能助。”</br> “可是,王爺,太醫院那些人……”</br> “太醫院剛換院判不久,據本王所知,現在太醫院上下不說多正氣,至少不會有捧高踩低的現象。</br> 再說,你身為大宮女,也該有所擔當,有點辦事的能力。</br> 主子病了這么大的事都束手無策,想不出個辦法,那要你還有什么用?”</br> 挽冬臉漲得通紅:“奴婢努力過的,可是奴婢人微言輕,實在是……”</br> 封天極根本不聽她這一套,大步離去。</br> 挽冬站在原地,咬著嘴唇,沒再追。</br> “還想賣慘,”南昭雪輕笑一聲,“怎么想的?以為王爺還會可憐第二回?”</br> “以前的情分已經還了,她要是明白,就不該再妄想其它,”封天極字字冰涼,“她不想讓兒子攪和進宮中這些破事,想讓兒子過安穩富貴日子,卻想讓我處處為她出頭,真是打得好算盤。”</br> “王爺不必理她,讓她自己作去,病了這么些年,也沒病亡,可見還是有辦法的。”</br> 封天極又忍不住笑:“雪兒說得極是。”</br> 兩人正往前走,后面又有人喊:“六哥,六哥!等等我!”</br> 封天極回頭,見小十氣喘吁吁的跑來,手里還拎著個籃子。</br> “六哥,你走得太快了,我差點沒追上,”十皇子喘著氣到跟前,“這個……這個,給六嫂。”</br> “這是什么?”封天極問。</br> 十皇子掀開上面蓋著的布,露出籃子里幾個紅彤彤的大桃子。</br> “這是我讓人排隊買到的,那家店的生意可好了,而且一天就賣那么點兒。</br> 不過,是真的很好吃,鮮得不得了。我吃過一次,就想著給六嫂送一些。”</br> 封天極接過,淺笑:“小十有心了。”</br> “應該的,六嫂那么好,”十皇子往前挪一步,“而且,做的東西也那么好吃。”</br> 看著他飽含渴望的眼神,封天極好氣又好笑:“干什么?又想去王府混飯吃?”</br> “也不算混吧……”</br> “用桃子換?”</br> “當然不是,六哥,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十皇子鼓著腮,“我這是誠心誠意送給六嫂的,不是用來交換的。”</br> “行行,不是交換,你急什么。”封天極無奈。</br> 十皇子小聲說:“六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br> 封天極眸子微瞇,警惕十足。</br> 這些個弟弟,一個個都不省心,就知道讓他媳婦操勞,整天就知道吃這吃那。</br> “你還想干什么?別說讓你六嫂親自下廚,我媳婦不是用來這么使喚的。”</br> 十皇子扁扁嘴巴:“我要說的不是這個。”</br> “那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