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勝沒想到南昭雪也在。</br> 見到他來，南昭雪問他什么事。</br> 他吱吱唔唔，不知道怎么說。</br> 王爺的命令是，讓廚房準備。</br> 現在王妃也在廚房，他要是說了，那不成命令王妃了？</br> 他瘋了他，他又不是百戰。</br> “什么事，痛痛快快說！”</br> 百勝吞一口唾沫，迅速簡單扼要地，把閆羅刀的事講一遍。</br> 順帶說，閆羅刀喜歡吃什么。</br> 南昭雪內心深受感動，曾經同為軍人的她，太理解這種感情了。</br> “愛吃烤全羊是吧？正巧，有。</br> 本來想晚上，等空閑時間長一些的時候慢慢吃，那既然他來了，就中午吧。”</br> 百勝心頭一松：“謝王妃！”</br> “你也別閑著，”南昭雪轉頭看后面站著的老三位，“還有你們仨，都去幫忙。</br> 搬柴，架火，能干什么干什么。”</br> “好！”三人異口同聲。</br> 爭先恐后，恐怕沒有表現的機會。</br> 百勝抓著羊，默默無語。</br> 他吧，雖然殺人不眨眼，但這羊……還真不行。</br> 正左猶右豫，下不了手，準備閉眼橫刀，扎哪算哪，有人在他身后道：“放著我來。”</br> 百勝回頭看，驚愕地發現是玉空大師。</br> “大……大師，你……”</br> 他舌頭都點打結。</br> “給我。”</br> 百勝把刀遞過去。</br> 完了又不住問：“大師，我給您遞刀殺生，佛祖會怪我嗎？”</br> “你親手殺，佛祖就不怪你了？”玉空大師語重心長，“心有佛祖，佛祖知你善意，不會計較；</br> 心有魔障，偶爾裝模作樣做點好事，也不行。”</br> 好有道理。</br> 百勝還正回味，見他一刀進去，趕緊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br> 卓閣老和胡老先生還在為一捆柴爭奪，扭頭看到這邊玉空大師殺羊。</br>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感覺到幾分危機感。</br> 一人扯著柴的一端，誰也不肯松手，湊到玉空大師面前。</br> 玉空大師一見，嚇了一跳：“干什么？組團打我？”</br> 卓閣老清清嗓子：“打人不至于，我們都是斯文人。就想問問你，怎么還會干這個？”</br> “我會干的多了，”玉空大師動作熟練的剝皮，“這算什么。</br> 出門在外，沒點本事，在野外怎么生存？</br> 難不成真以為我四處化緣？</br> 沒有行過萬里路的人，不懂啊！”</br> 卓閣老和胡老先生對視一眼，胡老先生立即說：“你別看我，我也是行過萬里路的。</br> 我年輕時候四處去找草藥。”</br> 頓一下補充道：“和大師差不多。”</br> 又補充道：“就你不行，整天只知道讀書做官，除了圣輝村和京城，你還去過哪？”</br> 卓閣老：“……”</br> 這回真沒詞了。</br> 百勝一見戰火即將燃起，趕緊開溜。</br> 這老三位，他哪個也惹不起。</br> 扭頭看到百戰，腦仁又有點疼。</br> “兄弟，你干什么呢？趕緊去幫忙啊，和他們搞好關系，不吃虧。”</br> 百戰點頭：“你說得也有理，整天監視不行。</br> 他們很警覺，看見我就敵視，還指使我干這干那。</br> 我得換個思路，你這思路行。”</br> 百勝一頭霧水：“我什么思路？”</br> “和他們搞好關系，打入他們內部，然后，趁其不備……”</br> 百勝頭都要炸了，趕緊打斷：“兄弟，我沒這個思路！</br> 你想死，別拉上我，我攢了銀子，正有奔頭，以后還要娶個好媳婦。”</br> 百戰嘆息搖頭：“沒志向。”</br> 又不甘地問：“你攢多少銀子了？”</br> “加上時遷給我的分紅，也快八百兩了。”百勝喜滋滋，“我問千張，他也不少。</br> 不過，他現在整日在火鍋店幫忙，暗衛都成副業了，不如我自在。”</br> 唯一的窮人百戰，摸摸空空如也的錢袋子，無語望天。</br> 百勝逃也似地走了，百戰看著已經把羊收拾好，正往上刷料的玉空大師。</br> 明明是個高僧，卻像個屠夫。</br> 不對勁。</br> 封天極聽到百勝回稟，南昭雪親自準備，趕緊站起來往外就走。</br> “怎么不早說？這么臟累的事，能讓王妃干嗎？你怎么回事？”</br> 百勝無比委屈：“王爺，您知道的，屬下連魚和雞都不敢殺，何況是羊。”</br> “你……”封天極白他一眼，“出息！”</br> “不過，王爺不必急，玉空大師殺了，還殺的可好了。”</br> “誰？”封天極震驚。</br> “玉空大師。”</br> 百勝把廚房的情況詳細說了，封天極感覺無比魔幻。</br> 玉空大師殺羊，還熟練，那老二位爭相干活，這是什么詭異的事件？</br> 他還沒來得及去看，卓閣老和胡老先生抱著柴禾去他們小院，正好路過。</br> “王爺，一會兒來啊！我們先去準備。”</br> 封天極：“……”</br> 玉空大師收拾好羊，抹好料，拿盆去洗手。</br> 正洗著，感覺身后有人盯著他，而且目光不善。</br> 他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沒聲張。</br> 端著水盆，又往前走了走，那人也跟上來。</br> 他回頭，對百戰淺笑：“你跟著我干什么？”</br> 百戰眼睛一睜一縮。</br> 玉空大師一腦袋問號：“眼睛不舒服？”</br> “貧僧可不會看病。”</br> “我這是大圣火眼金睛！”</br> 玉空大師仔細打量他，意味深長道：“你是百戰吧？”</br> 百戰一怔：“你怎么知道？”</br> “我還知道，你這火眼金睛，一直沒有練成。”</br> 百戰驚了：“你究竟是何方妖孽！”</br> 玉空大師沉下臉，撿起一旁的一根木棍，快速耍了兩下：“呔，俺老孫在此！”</br> “百戰，你只知道俺齊天大圣的火眼金睛，不知道俺有七十二般變化嗎？”</br> 百戰瞪大眼睛，臉微紅，連連點頭：“知道，知道！”</br> “那不就行了？現在明白了吧！”</br> 百戰激動得不得了：“您是大圣變化的？”</br> 玉空大師清清嗓子，壓低聲音：“不可說，不可說。”</br> 百戰緊抿著嘴，連連點頭。</br> “我知道，您也懷疑他們倆，對嗎？混在他們中間，想查清楚。”</br> 玉空大師：“……？？”</br> 封天極過來找南昭雪，看到百戰和玉空大師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也懶得理他們。</br> 到南昭雪身邊，一邊系圍裙一邊問：“有什么我能幫忙的？”</br> “王爺來了？快好了，一會兒幫忙端盤子就行。”</br> “好。”</br> 封天極嘴角含笑：“讓他們仨搶著干活，你怎么做到的？”</br> “這就是美食的力量啊。”</br> 兩人邊說邊笑，騰騰的煙火氣里，是最安穩的美好。</br> 然而，不過半刻，百勝慌慌張張又跑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