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就是工部尚書家的馬車。”封天極指著從遠處過來的一輛馬車說。</br> 南昭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一輛中規中矩的馬車緩緩駛來。</br> 從車上下來的女子三十多歲的樣子,相貌中上,頭上戴的首飾也算貴氣。</br> 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亮點。</br> 身邊跟著兩個丫環,正低聲說著什么。</br> 她轉頭看看長長的隊伍,撇了撇嘴,似乎不太滿意在這兒等,但又不敢造次生事。</br> 片刻之后,又回到馬車上,命一個丫環前去排隊。</br> 南昭雪觀察她片刻,從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br> 工部尚書今年已有四十七八歲,他這位夫人倒是很顯年輕。</br> 封天極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倒杯茶對她說:“工部尚書孫康,原來娶的是他的一個表妹,也算青梅竹馬,后來去世,才娶了這位。</br> 他娶這位的時候,已經是工部侍郎,官位雖不算太高,但也不低,找的夫人自然也就年輕些。”</br> 南昭雪心想,這就是所謂的升官發財死老婆唄。</br> 等來等去,快到孫夫人。</br> 南昭雪放下茶盞:“走,去會會。”</br> 她今日穿著一件青布衣袍,頭發束起,臉上戴著半張布滿經文佛印的面具。</br> 打眼一看,就是一個俊俏的小書生。</br> 封天極和她一起,從其它的門入,到房間里見凌凌柒。</br> 這家伙已經把那本佛經背熟,現在也不慌,正在吃東西。</br> 見到南昭雪來,趕緊站起來。</br> “怎么樣?她來了嗎?”</br> “來了,”南昭雪點頭,“來的人還不少,稍后我去功德箱那邊。</br> 時辰一到,你就去講經,最多講上一個時辰。”</br> 凌凌柒一盤算,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br> 還行,能鎮得住。</br> 南昭雪和他說好,轉身去功德箱那邊。</br> 她在功德箱上,裝了個小小機關,每過幾個人,就會自動觸發一次。</br> 功德箱里的小手電燈泡就亮起來,像是在里面發金光似的。</br> 那這個人,就能進去聽。</br>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將信將疑,以為是故弄玄虛,當真看到里面有光亮起的時候,都驚呆了。</br> 滿腹的疑慮盡去,只剩下對選中之人的羨慕。</br> 當然,南昭雪也不會讓人家白花錢,尤其是那些普通百姓。</br> 她早命人準備好糧食或者是春種,讓他們走時可以取一份。</br> 雖然沒能聽玉空大師講經,但能得到玉空大師準備的種子,也都很開心,期盼今年能夠大豐收。</br> 等來等去,終于等到孫夫人。</br> 她走到跟前,看得出還挺緊張,深吸幾口氣,拿著幾張銀票往里放。</br> 放進去,盯著功德箱,期盼能亮起金光。</br> 但,什么也沒有。</br> 后面的人開始催促:“好了沒有?好了就趕緊讓開。”</br> 孫夫人不滿,不肯就此作罷。</br> “再來。”</br> 除了銀票,她還準備了幾錠銀子。</br> 每錠都是足兩五十兩。</br> 骨碌碌一錠扔進去。</br> 沒反應。</br> 再扔一錠,還是沒反應。</br> 一連扔四錠,一點反應沒有。</br> 她不禁有點惱火。</br> 前面進去的那個,一看就是一個賤民,憑什么那個賤民就有機緣,她就沒有?</br> 后面的人又在催促。</br> 她回頭怒目而視:“催什么?本夫人有的是錢,還沒放完!”</br> 又一連扔進幾個銀錠子,忽然門簾一挑,從里面走出一個年輕人來。</br> 與此同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大師上臺了!”</br> 眾人都往里面的高臺望去。</br> 帷幔之后,果然有一人出來端坐,看不見臉,但聽那一聲“阿彌陀佛,”就知道是玉空大師。</br> 孫夫人心里著急。</br> “夫人,”那個挑簾出來的年輕人忽然開口。</br> 孫夫人本不耐煩,但轉頭一看,見她身姿氣度不凡,臉上戴的又是印有佛經的面具,便收起脾氣。</br> “先生,您叫我?”</br> “夫人,”南昭雪手指在寬大的袖袍里,輕輕一按,功德箱里突然亮起光。</br> 不但亮了光,還有一個小小的“佛”字閃現。</br> 孫夫人大喜,這和別人的都不一樣!</br> 別人只是亮光,她的竟然有“佛”字。</br> “夫人,您有大機緣,”南昭雪淺笑,“大師吩咐我,今天有一個有大機緣的人會來,沒想到,是夫人您。”</br> “這樣,您先去聽經,聽完之后,請暫留一步,師父有東西相贈。”</br> 孫夫人大喜,這可是千金難求!</br> 她立即道了謝,還給了南昭雪一錠銀子表示感謝,昂首挺胸地進去聽經。</br> 南昭雪捏著銀子,無聲一笑。</br> 布這么大的局,就為了捕這條大魚,也算沒有白費。</br> 她捏著銀子,去見封天極。</br> 封天極就在簾子后等她。</br> “如何?”</br> “一切順利。”</br> 南昭雪拉著他進屋:“還得一個時辰,歇會兒。”</br> “手里拿的什么?”</br> “賞錢,孫夫人給的賞,”南昭雪輕笑,“她在功德箱里放了銀票,機關沒亮,還不甘心地扔了不少銀錠子。”</br> 她把銀錠子遞過去,封天極一接過去,眉頭就一皺。</br> “怎么?”南昭雪奇怪,“銀子有什么不對嗎?假的?”</br> 她用銀子的時候不多,也沒研究過,還真看不出。</br> “不是假的,而是成色太好了,”封天極翻過來看銀子底下,“這是戶部的官銀。”</br> 南昭雪眼睛微睜:“官銀?”</br> “正是,尋常人可能看不出,以前戶部的銀子都是打上字。</br> 但后來自皇祖父那時起,就免了這一條,戶部的銀子,有時候也用來發放俸祿或者是賑災之用,反正都是要用,何必有區分。”m.</br> “不過,雖然不再印字,可戶部的銀子模具不會輕易更改,所以,我還是能看得出來。”</br> 封天極本就是皇家人,又在邊關多年,什么糧草軍餉,都過他的手。</br> 因此,這銀錠子,他一上手就知道。</br> “這事可就有意思了,”南昭雪緩緩說,“戶部的銀子,怎么到了工部的手里?</br> 若說用來修修臺子什么的,又怎么能到尚書夫人的手里?還拿來添香油錢。”</br> “不是工部尚書有問題,就是戶部和工部,都有問題。”</br> 封天極指尖轉著銀元寶:“這回,我們的收獲大了。”</br> 南昭雪手挽住他:“那請問王爺,是不是要謝謝我?”</br> “當然,你是我的福運小娘子,”封天極說得由衷。</br> 自從認識南昭雪以來,他就像踏上坦途,沒遇到過什么難事。</br> 南昭雪心花怒放,難怪人人都愛聽好聽,確實令人心情愉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