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請卓閣老坐下。</br>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時并非最佳時機。”</br> 他看一眼南昭雪，繼續說：“本王與王妃商議過了，此事就當作不知，照常推進。</br> 閣老就先住在王府，等那邊的事情發生了再說。”</br> 卓大人不解：“可是，他們要害的是我父親，若父親住在王府，他們察覺了，那……”</br> “這你放心，”封天極擺手，“本王會安排好人手，不會有人知道，閣老已經進京。”</br> 卓大人暗暗心驚，但不敢多問。</br> 卓閣老神色如常：“那就仰仗王爺和王妃了。”</br> “閣老不必客氣，您就安心住下，不必多慮。”</br> “好好，”卓閣老點頭微笑。</br> 卓大人清清嗓子：父親你多少也收斂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待你，你是有多不愿意住到我家去？</br> 卓閣老才不理會他，就是愿意住在王府。</br> 住得好，吃得也好，每天美滋滋。</br> 反正都是養老，當然是挑自己喜歡的地方。</br> 天色不早，卓大人告辭。</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也回去休息。</br> “雍王在紫山朝寺，應該就是在等這個時機，”南昭雪躺在床上，小聲說，“他就是想借這個機會翻身。”</br> “可問題是，”封天極手指繞著她的頭發，“他怎么出來？”</br> “你忘了，他還有他的母妃，到時候，又說什么佛緣，佛祖托夢之類的。</br> 只要稍微透露一點消息，你那個父皇，必定深信不疑。”</br> “反正事情都過去這么久，氣也消了，珍貴妃又失勢，把雍王放出來，也沒什么不行的。”</br> 封天極沉默一瞬：“說得也是。”</br> 南昭雪握住封天極的手：“王爺也不必因此煩心。</br> 他們愿意作，就讓他們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成功失勢，都是選擇的結果，都要自行承擔。”</br> 封天極擁住她：“我明白。”</br> 珍貴妃那邊始終也沒什么消息，南昭雪始終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br> 表面平靜的背后，往往都是波濤洶涌。</br>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什么都不做，靜觀其變。</br> 轉眼就快到春耕大典。</br> 按說這是一年中很重要的一次大典。</br> 皇帝帶領百官和后宮妃嬪，浩浩蕩蕩，在城外祭臺上，焚香叩拜，向上天祈福，希望這一年風調雨順。</br> 安排這些事情，都是禮部的差事。</br> 禮部尚書丁銳進每年到這個時候就忙得焦頭爛額。</br> 尤其是今年。</br> 原來后宮中的事也沒這么操心，無非就是和內務府商量著辦，內務府負責禮服什么的。</br> 今年珍貴妃還被禁著足，皇帝也沒把人放出來的意思，這后宮中的嬪妃由誰來帶領？</br> 容妃資歷夠，但缺了一個“貴”字。</br> 玉貴妃身份夠，但……不說也罷。</br> 蘭妃久病，這種場合根本去不了。</br> 林妃已經出宮，連人在哪都不知道。</br> 除此之外，其它人更不必提，連排都排不上。</br> 他暗示過幾句，但聽皇帝的意思，就是按位分來辦。</br> 可這樣的話，就是玉貴妃，皇帝倒是樂意，百官們能同意嗎？m.</br> 皇子王爺們，能同意嗎？</br> 丁銳進感覺自己的頭都禿了，為數不多頭發，都快要保不住。</br> 這個時候，工部突然冒出來，搶了原本該屬于他的活。</br> 本來工部就是修修臺子，整整地面，可這回不一樣，工部尚書意氣風發，什么活都接，什么都搶著干。</br> 丁銳進憑多年的經驗覺得，此事不同尋常。</br> 傍晚時分，丁銳進就悄悄來到戰王府。</br> 自從上回接待使團的事情發生以后，丁銳進就覺得，還是戰王最靠譜。</br> 有事沒事，他就愛和戰王近乎近乎。</br> 封天極正和南昭雪看時遷送來的新話本，其中一些橋段他覺得甚是有趣，改天得和南昭雪試試。</br> 正想來個“壁咚”，百勝來報。</br> “王爺，禮部尚書丁大人求見。”</br> 封天極收回剛伸出一半的手，手指捏了捏：“叫他進來。”</br> 丁銳進一進屋，感覺氣氛似乎有點點不對。</br> “下官參見王爺，王妃。”</br> 封天極問道：“丁尚書真是辛苦，這么晚了不休息，不在家里陪夫人，來找本王有什么要緊事？”</br> 丁銳進也不是頭一回來，怎么覺得今天王爺陰陽怪氣的？</br> 是錯覺嗎？</br> 他不敢多說廢話：“回王爺，今日工部尚書說，此次祭典的事，以他工部為主，禮部為輔。”</br> 封天極略詫異：“什么？工部？”</br> “正是。”</br> “工部是干這個的料？”封天極也覺得莫名其妙，“父皇怎么說？你稟報父皇了嗎？”</br> “下官替過折子，皇上的批復是，讓臣聽工部的。”</br> 這不是什么討好的差事，丁銳進也不怎么想干，但事出反常，他不能不提。</br> 南昭雪疑惑：“工部什么時候管這些事了？他們知道怎么安排布置嗎？”</br> “這幾年也參加過，大致清楚，所以也還要下官的禮部做輔助。”</br> 說是輔助，其實誰都明白，無非就是，功勞是工部的，活是禮部的。</br> 那這事兒辦的就讓人不平了。</br> 不只涉及到丁銳進本人，還有其它的人，牽扯面挺廣。</br> “下官是覺得，工部尚書最近有些不太對勁，似乎很是得意，志在必得的樣子。”</br> 封天極還真沒注意到工部的人，畢竟沒有什么來往。</br> 丁銳進也是老臣，掌管禮部看著不像戶部兵部那般重要，但實則瑣事多，需要考慮的方面很多。</br> 越是這樣，能否掌控住，保持各方面一種平衡，處處都滿意，這就是本事了。</br> 他為官數十載，一直在禮部，一步步升上來，從未出過什么差錯。</br> 由此就能看出，此人絕不簡單。</br> “丁大人，還請你多加注意，但別打草驚蛇，若是有什么異常發現，及時向王爺說明。”</br> 有這句話，丁銳進也就放心了。</br> “是，下官遵命。”</br> 他一走，封天極立即派人去查工部尚書。</br> 無緣無故，絕不會張狂至此。</br> 一連三日，沒有任何發現。</br> 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他確實很興奮。</br> 如丁銳進所說，志得意滿，對什么事都有一種志在必得的攻擊感。</br> 南昭雪若有所思：“他夫人，查過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