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春季，各地都開始忙碌。</br> 封天極也不例外。</br> 他還要暗中處理一些人。</br> 比如原來和假太子妃有關的那些，沒有用的，不必再審的，也就悄無聲息地處理掉。</br> 省得還要占地方，吃牢飯，將來說不定還會牽扯出別的麻煩。</br> 一了百了，才是最省心的。</br> 這些事情，他都要親自去做。</br> 從大理寺出來，抬眼就看到自家馬車，南昭雪站在車旁，笑吟吟地看著她。</br> 封天極欣喜異常，快步下臺階：“你怎么來了？”</br> “來接你回家，”南昭雪挽住他手臂，“累了嗎？我讓廚房做好飯菜，就等你呢。”</br> “不累，但真有點餓了，就想家里的飯。”</br> “咦？中午不是才吃過？”</br> “那不一樣，沒和雪兒一起，再好吃也差些味道。”</br> “那回家去，我也沒吃，就在院子里那棵樹下，今下午開了一樹枝的花，香得很。”</br> “好，聽你的。”</br> 兩人邊說邊走，低聲細語。</br> 院子里掌著燈，光影透過樹木枝葉，灑在石桌石凳上，光是看著就覺得要醉了。</br> 南昭雪拉著封天極坐下，給他倒一杯酒。</br> “你嘗嘗，好不好喝？”</br> 酒入喉，無論是味道還是香氣，都和他喝過的不同。</br> “的確好喝，這是什么酒？”</br> “這是葡萄釀制的酒，”南昭雪興致勃勃。</br> 她的臉上帶笑，映著火光和月光，眼睛晶瑩閃動，是這夜晚最美的景。</br> 封天極靜靜聽她訴說，春天的晚上，夜風微涼，帶著香氣，對面是放在心尖上最愛的人。</br> 封天極心想，他這一輩子，都會不忘記這樣的夜晚。</br> 晚膳過后，封天極帶南昭雪去花園，他去年的冬天的時候就說，想給南昭雪開一塊種藥材的地。</br> 現在是春天，可以兌現了。</br> 他正和南昭雪說著計劃，百戰匆忙跑來。</br> 封天極看到他圓頭圓腦的模樣，就氣得想笑。</br> “又怎么了？”</br> 百戰表情特嚴肅：“回王爺，卓閣老求見。”</br> “誰？”</br> “卓閣老，和卓大人一起來的。”</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對視一眼。</br> 卓閣老已經回老宅一段時間了，怎么忽然又回來了？</br> 還是卓大人陪同一起來的，定是有什么事情發生。</br> “走，一起去看看。”封天極牽著南昭雪去書房。</br> 卓閣老和卓大人也被請入書房。</br> 借著燈光，南昭雪一看卓閣老的模樣，心頭就一跳。</br> 老人家上了些年歲，但經過之前的調理以后，氣色好了許多，尤其是離開京城的時候，不說紅光滿面也差不多。</br> 而現在，憔悴得不只一點，讓南昭雪又想起初次見面時，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樣子。</br> 封天極也一臉驚訝：“閣老，這是怎么了？”</br> 卓大人倒身就在下拜：“王爺，王妃，下官懇請救救家父！”</br> 封天極扶住他：“怎么了？仔細說。”</br> 卓閣老雙手拄著拐杖，胡子微微顫動：“王爺，王妃，老頭子我活了幾十歲，從來不信什么鬼神，但最近……</br> 不知為何，我總是在睡夢中被驚擾，實在苦不堪言。”</br> “我也從未做過什么虧心之事，胸懷坦蕩，可這……實在是不堪其擾。”</br> 南昭雪微微擰眉：“閣老，恕我直言，我也從來不信什么鬼神。你且伸手，我來把把脈。”</br> 卓閣老趕緊伸出手腕，滿臉期待。</br> 南昭雪仔細為他把脈，不多時，松開手道：“你的脈象有點虛浮，乃是虛火上升，精神不濟所導致，除此之外，并無其它。”</br> “老夫的確精神不濟，時常睡不好，實不相瞞，我是先在那邊看過幾個大夫，不見好，這才來的。”</br> 卓閣老嘆一口氣：“現在我都有些懷疑，莫非是這世上真有鬼神？”</br> 南昭雪道：“您先別急著下定論，先說說，為何這么說？”</br> “您說，時常夜中受驚擾，是何種驚擾？看到鬼影了？”</br> “并不是，”卓閣老搖頭，“我是聽到了聲音。”</br> “什么聲音？”封天極和南昭雪異口同聲問道。</br> “是……”卓閣老側首，似乎是在回想，“每次并不相同，有時候像是流水聲，有時候像是敲擊之聲，還有時候像是有人說話。”</br> 南昭雪聽得莫名其妙：“聲音從何而來？”</br> 這次，卓閣老不假思索：“地下。”</br> 南昭雪眉心微跳：“地下？”</br> “正是。”</br> 卓閣老手按著眉心：“老夫實在苦不堪言，現在一到夜間，就神經緊繃，任何風吹草動都像能聽得見，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br> 這種的確是折磨人。</br> 不過，南昭雪可以確定的是，他并沒有中毒，排除什么藥物導致的幻聽紀之類。</br> 不是幻聽，那就是真實存在。</br> 但南昭雪始終不信，這世上有鬼。</br> 堅定了這一點，那一切就都好辦。</br> 不是鬼，就一定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跡可尋。</br> “您是什么時候回京的？”封天極問。</br> “王爺，實不相瞞，家父今天才到京，還沒有回我那里，就先來了王府。”</br> 卓大人紅著臉解釋，他也覺得，這件事情十分怪異，覺得是老父親精神不好，是不是有什么誤會。</br> 但看到老父親實在是受到不小的折磨，也只好隨了他的愿，帶他先來戰王府。</br> “這樣吧，”南昭雪沉吟道，“閣老既然來了，就先在王府住下。</br> 卓大人你先自己回去，就讓老人家在王府住兩天。”</br> 卓大人一怔，沒想到是這樣，又覺得讓老父親這樣打擾人家不妥。</br> “這……”</br> “好，”卓閣老倒是一口答應，“那就恭敬不如從命。”</br> “管家，”封天極立即吩咐，“收拾出一住安靜的院子來，讓閣老居住。”</br> 反正王府的房間有的是，也不在乎多住一個人。</br> 南昭雪之所以這么安排，是因為住在王府，會更容易觀察他的情況，若是有什么其它的，也能及時發現。</br> “時候不早，卓大人就先回吧，閣老在這里，你只管放心，”封天極對卓大人說。</br> 卓大人趕緊行禮：“多謝王爺王妃，那……家父就叨擾了。”</br> 他一步三回地走，卓閣老擺擺手，催促他。</br> 南昭雪對卓閣老道：“閣老，您先住下，我給您拿兩粒安神的藥丸吃。</br> 您試試，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好，還有沒有之前的情況。”</br> “好，有勞王妃。”</br> 卓閣老住下，他也期盼著能睡一個好覺。</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回院。</br> 本來美好的夜晚，讓封天極的心里有點沉重。</br> “雪兒，你覺得，閣老是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