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戰看到屋里的情形,也有點愣住,一時不知進還是退。</br> 封天極差點氣笑:“什么事?你倒是說。”</br> “回王爺,卓閣老求見。”</br> “快,請進來!”</br> 卓閣老是來辭行的。</br> 眼下過完年,他也想回去了。</br> 這次入京,發生的事情不少,讓他心中感慨良多。</br> “王爺,東宮被廢,國無儲君,這可不是好事,您可有什么想法?”</br> 封天極淺笑:“閣老,本王明白您的意思。</br> 東宮不在,勢必會引起皇子之間的爭斗,于國有害而無利。</br> 不過,你放心,本王并無爭儲之意,既是在京城,就會做好該做的。</br> 誰若做得太過,本王也不會袖手旁觀。”</br> 卓閣老聽他說并無爭儲之意,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驚訝。</br> 自古大位之爭,向來慘烈,哪個皇子不想做天下之主?</br> 但他看封天極的意思,也不像是虛假之話。</br> 更何況,通過這幾次相處,他也覺得,封天極不是什么虛偽之輩。</br> 略一沉吟,他問道:“王爺,您為何不……”</br> 封天極明白他的意思,搖頭道:“閣老,您曾身為帝師,覺得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是好人嗎?”</br> 卓閣老嚇了一跳,震驚之后又仔細想封天極的問題,臉色微微泛白。</br> “本王想做一個好人。”</br> 封天極笑容中透出幾分涼意:“皇帝也好,臣子也罷,首先是個人。</br> 本王不想因為那個位子,連人都沒得做。</br> 不過,本王身為皇子,沒得選,也會盡自己的責任,做好本分。</br> 所以,本王說,本王不會袖手旁觀,任由朝中生亂。”</br> 卓閣老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br> 身為帝師,他自問無論是書中學問,還是治國之略,他都胸有成竹。</br> 但此時面對封天極的話,他還是被驚到,也由衷敬佩。</br> 并非什么人都能對唾手可得的極致權力絲毫不動心,光是這份定力和意志,就足以讓人欽佩。</br> 別人或許不知,但他看得清楚,封天極若是想要那個位置,沒人能攔得住。</br> 他起身道:“老夫知道了,王爺,老夫雖然回家養老,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br> “多謝閣老。”</br> 多余的話不必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br> 卓閣老要走,又有點猶豫,似乎還想說什么。</br> 此時,南昭雪從門外進來:“閣老這就要走了嗎?”</br> 封天極看著卓閣老的臉上露出喜色:“王妃安好。”</br> “您離京了嗎?”</br> “是的。年過完了,天氣也會漸漸暖和,還是老宅那邊舒坦,老夫要回去了。”</br> “那好,祝閣老一路平安,”南昭雪把一個包袱和食盒遞給他,“這是給您準備的,路上吃。</br> 還有些丹藥,雖不是什么靈丹妙藥,但能讓您身體康健,少疾病困擾。”</br> 卓閣老眉開眼笑,一點也不客氣,趕緊雙手接過:“多謝王妃,老夫下午就動身了。</br> 王妃和王爺也不必來相送,以免落人口實。”</br> 南昭雪不怕什么口實,但也沒必要招惹麻煩。</br> “好,您保重。”</br> 卓閣老喜滋滋的離開,步子輕快。</br> 封天極一言難盡,嚴重懷疑他就是來要東西,而不是說什么大事的。</br> 這些老狐貍,一個比一個精。</br> 剛送走卓閣老,圖四海又來了。</br> 圖四海這回和以往不同,表情嚴肅,壓低聲音:“王爺,王妃,皇上急詔你們入宮。</br> 宮中珍貴妃出事了,二位可要小心些。”</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不動聲色,聽他說事情經過。</br> 雖已得到消息,知道結果,但細節還不是很清楚。</br> 南昭雪也想知道知道,圖四海說的是真是假。</br> 結果無誤,他說的和得到的消息一致。</br> 不管怎么說,這是一個態度。</br> 封天極聽完,眉頭微鎖:“竟有此事?公公,我母妃現在怎樣?”</br> “娘娘被禁足之后,宮中的人也被遣出另作他用,里面的情況,目前老奴也不知。”</br> 圖四海看看時辰:“王爺,此去,只怕要承受皇上雷霆之怒,您可要做好心理準備。”</br> 南昭雪問道:“弄什么氣血丹的,并不是王爺,王爺也并不知,與我們何干?”</br> 圖四海看她一眼,苦笑:“雷霆之怒,也是君恩,王妃,這便是皇家呀。”</br> 他說完,又驚覺話說得太多,趕緊閉上嘴,垂首不再多言。</br> 封天極無聲笑笑:“多謝公公指點,本王明白。”</br> “那,王爺王妃準備一下,隨后入宮吧,老奴先走一步。”</br> “好。”</br> 南昭雪親手給封天極戴好發冠:“他會怎么對付我們?”</br> “沒什么,無非就是訓斥,罰點俸祿,再不濟禁個足,無妨。”</br> 封天極說得輕描淡寫,但南昭雪卻不痛快。</br> 此事是她一手策劃,為的懲治珍貴妃。</br> 如果因此連累到封天極,哪怕只是禁個足,訓個話,她也不愿意。</br> “當時用這個辦法,是想讓她被嚇一跳,偷偷摸摸,慌慌張張,讓她沒功夫管我們的閑事。</br> 沒成想,會鬧成這樣。”</br> “無妨,”封天極握住她的手,輕撫她眉眼,“我與母妃,我有孝之心,她卻無慈母之意。</br> 對我如何,我倒沒什么,可如今我有了你,斷不能讓你跟著我受委屈。”</br> “雪兒,我娶了你,是讓你和我一起幸福的,不是來受人欺負的,無論那個人是誰。”</br> 南昭雪輕輕擁了擁他:“好,我們一起去。”</br> “走吧。”</br> 兩人坐馬車入宮,剛進宮門不久,有個小宮女上前來攔住。</br> “王爺,王妃請留步。”</br> 南昭雪挑車簾,覺得這小宮女有點眼熟,忽然想起來,是叫挽冬的。m.</br> “挽冬,你有什么事?”封天極問。</br> 挽冬上前幾步,到車窗邊,看看左右無人,小聲且快速地說:“王爺,娘娘讓奴婢轉告您,珍貴妃現在出事,您入宮必沒有好事,還請您做好準備。”</br> “多謝蘭妃娘娘,本王已經知道了,此番定會小心。”</br> “王爺,娘娘說,幫不了您許多,實在有愧。</br> 若是您有時間有機會,還請去宮中一敘。”</br> 封天極略一思索:“請轉告蘭妃娘娘,本王會的。”</br> “奴婢告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