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這天上午，南昭雪忙得腳不沾地。</br> 先去一趟國公府，見過潤安公主，除了封天極準備的禮物之外，還有她自己做的果醬、果茶和一些蛋糕點心。</br> 潤安公主拉著她的手：“早就給你備下了禮，想去給你送，我還沒有抽開身，讓別人送我又不樂意，沒想到今天你便來了。”</br> 她的掌事嬤嬤把東西一一拿出來，一看就是用心準備且早就準備好的。</br> “好孩子，過多的客氣話我也不說，你和天極要好好的，常來玩。”</br> “是，姑母。”</br> 她提出要走，潤安公主說什么也不讓，蔣錦皓聽到消息也跑了來。</br> 又說了會兒話，南昭雪提出要去卓家，潤安公主這才無法再挽留。</br> 蔣錦皓一聽她要去卓家，也想著跟去，被潤安公主叫住。</br> 一到卓府，卓夫人親自迎出來，卓江玲在后院知道得晚，也連跑帶喊地沖出來。</br> 拉著南昭雪又說又笑，扭頭看到野風，驚呼道：“野風！你好漂亮，這衣裳好好看！”</br> 野風壓住上翹的嘴角，一抬下巴：“那當然，主子特意給我做的。”</br> 卓江玲挽住卓夫人：“娘，我也想穿胡服。”</br> 卓夫人無奈的推開她：“起開，一點正形沒有。”</br> 把南昭雪迎進她的院子，帶來的東西放了滿桌子。</br> 卓江玲像只聞著肉味兒聞著桌子轉的小貓，尖叫不止。</br> “啊，這個！我上回吃過。”</br> “這個也好好吃！”</br> “這是什么？真好看。”</br> “天吶，這個點心好軟……”</br> 卓夫人：“我女兒本來就不怎么機靈，這下更傻了，王妃見笑了。”</br> “娘！”</br> 南昭雪輕笑：“江玲性子率真，我很喜歡。這幾種茶送給夫人。”</br> “多謝王妃，本來想過年初三再去拜訪，沒想到勞駕王妃親自先來，真是……”</br> “無妨，都一樣，”南昭雪笑說，“我是沒什么，擔心江玲那幾日被拘著無聊，所以給她送些小吃過來。”</br> 卓家這樣的門戶，過年那幾天定是早早安排好了日程，走親串門，一樣不少。</br> 卓江玲身為嫡女，陪著母親是理所應當，再不愿，這個時候也沒法推托。</br> “還是六嫂嫂懂我……”</br> 正說著，前面有人來找卓夫人。</br> 卓夫人向南昭雪道了歉，趕緊去處理。</br> 南昭雪趁機拿一對耳墜子給卓江玲。</br> “哇，好漂亮，這是什么石？好奇特，比寶石什么的還要漂亮！”</br> “平時是耳墜子，”南昭雪低聲告訴她，“遇到危險時，這樣用。”</br> 卓江玲瞪大眼睛，雙手緊握：“這……太好了，六嫂嫂，我喜歡這個！”</br> “喜歡就好，給你防身用，不過，要記住，對別人不能講，以免失去效用。”</br> 卓江玲重重點頭：“我記住了。”</br> 南昭雪要告辭，卓江玲依依不舍，一直送到前面。</br> 前廳中有人正與卓尚書說話，身長玉立，芝蘭玉樹。</br> 正是蔣海塵。</br> 看到她，卓尚書急忙上前打招呼。</br> “王妃這是要走了嗎？勞煩您還惦記著小女，實在感激不盡。”</br> “江玲與本王妃投緣，自會惦記。”</br> 蔣海塵略一欠身：“王妃。”</br> “蔣大公子也在。”</br> “是，來看看伯父伯母，給江玲帶些小玩意兒，”蔣海塵笑意淡淡，態(tài)度人不卑不亢。</br> 南昭雪并不想和他多說什么，轉身告辭。</br> 坐在馬車里，她不禁想，如果蔣海塵真能待江玲好，以后也只專注做生意，對于江玲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壞事。</br> 至少，能讓她遠離朝中爭斗的是非。</br> 國公府，尚書府，哪一方有點牽扯，都有可能連累到她。</br> 京中的事情，皇子間的爭斗，只會越來越激烈，不會減少。</br> 就是……不知道這位蔣大公子，是否真如表面上的那么淡然。</br> 國公府的世子之位，已經給了蔣錦皓，他的生母早逝，他與國公的父子關系也不是特別好……</br> 種種跡象，都讓南昭雪不怎么放心。</br> 回到王府時，已經是中午。</br> 廚房里熱火朝天，都在忙著準備年夜飯。</br> 灶上沒有一個閑著的，香氣四溢，到處都是歡聲笑語。</br> 封天極也在忙，南昭雪換了衣裳摘下首飾，也沒讓人去叫他，非叫他一起吃飯。</br> 吩咐崔嬤嬤在院子小廚房做了兩碗熱乎乎的雞湯面，拿去給封天極一碗。</br> 做完這些，她得休息一會兒，也讓崔嬤嬤趕緊回家。</br> 崔嬤嬤恭恭敬敬地叩了幾個頭，這才退出去。</br> 這一覺睡得不長，南昭雪便起來，讓碧月去廚房拿了些面粉和餡，要親手包些餃子。</br> 院子里的丫環(huán)們也撒了歡，小念兒也跑了來，拿著新得到的兵器，非常神氣。</br> 說說笑笑中，天邊也熱鬧起來，已經陸續(xù)有人家在放煙花，時不時炸開一朵，引得丫環(huán)們一陣驚呼。</br> 碧月贊嘆道：“真好看呀。”</br> 南昭雪也抬頭看：“是好看。”</br> “小姐，這下您可以看個夠了。”碧月笑著說。</br> 說完，又猛地頓住。</br> 南家是商賈大戶，煙花自然也是不少，但原主是沒有人資格去觀看的，只能在自己院子時，勉強看到。</br> “沒什么，”南昭雪看著她說，“都過去了，以前的不愉快，都不想了。”</br> “小姐說得極是。”</br> 天色稍暗，封天極從外面進來，看到南昭雪在親手包餃子，詫異又驚喜。</br> “怎么做起這些了？廚房那邊也準備了。”</br> “我知道，當然要親手準備些，”南昭雪湊到他耳邊說，“親手給心愛的人準備，讓他吃得開心，來年事事順意。”</br> 封天極被她溫熱的氣息燙紅了耳朵，燙熱了心。</br> “那我得多吃幾個。”</br> “好，你不多吃，我還不答應呢。”</br> 天色漸暗，天上也越來越熱鬧，大家也都聚集到一處。</br> 管家在得知封天極今年要熱鬧過年之后，就準備了場所。</br> 南昭雪讓時遷去接了凌凌柒，半路上還遇見偷跑出來的胡老先生，結果，老爺子又被兒子孫子一大幫帶了回去。</br> 扯著嗓子喊話，讓時遷務必初一去拜年。</br> 南昭雪聽完稟報，忍不住笑，把備好的禮交給時遷，讓他初一去的時候帶上。</br> 人都到齊，天也徹底黑了。</br> 管家高聲道：“戰(zhàn)王府，大年夜夜宴，現(xiàn)在開始！向王爺，王妃問安！”</br> 滿院子的人，齊齊整整，認認真真行禮。</br> 遠處煙花滿天，院子里燈火通明，南昭雪站在光亮處，挽著封天極的手。</br> 新年，來臨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