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勝百戰到近前。</br> 封天極問道：“你怎么回來了？”</br> “回王爺，”百戰腦袋從東西后頭探出來，“屬下是來給王爺送年貨的。”</br> “都帶了些什么？”</br> 百戰往他跟前湊了湊，又怕手里的東西倒了，踱著小碎步，壓著嗓音道：“王爺……”</br> 封天極太陽穴突突地跳：“你給本王好好說話！”</br> 百戰眼睛迅速瞄一眼南昭雪，似乎有點不想說。</br> 南昭雪似笑非笑，抬手掠一下頭發：“本王妃也有點乏了，這樣吧，你們主仆多日不見，好好聊聊，不耽誤你們。”</br> 百戰正要松一口氣，封天極臉都黑了：“不是，雪兒，你聽我說……”</br> “不聽，不聽。”</br> “……”</br> “王爺，”百戰用小氣聲兒說，“這些是兄弟們給您打造的暗器什么的。</br> 還有些大家一起買的特產，以及給小公子打造的小號兵器。”</br> 封天極本來不想再理他，趕緊去追南昭雪，聽到他這話，又生生頓住腳步。</br> “那本王就不明白，就這些東西，又不是什么秘密，怎么就不能當著王妃的面兒說？”m.</br> 百戰瞪大眼睛：“暗器呀王爺，新打造的，別人都沒有見過，要是見過了，就不神秘了。”</br> 神你個頭。</br> 封天極氣得想罵人。</br> 他一甩袖子，掃一眼站在一邊垂首的百勝。</br> “百勝，你帶他去書房！沒有本王的話，就在那里頭呆著，不許踏出一步。”</br> “是。”</br> 百勝眼角的余光看著封天極進屋，八成是去哄王妃了。</br> 他忍住笑，對百戰道：“走吧，兄弟，去書房。”</br> 百戰一邊走一邊嘀咕：“王爺好像生氣了。”</br> “不是好像，你沒看錯，”百勝嘆口氣，輕輕拍拍他肩膀，“兄弟，你過了年也有二十五了吧？”</br> “沒錯，我比你小兩歲，”百戰點頭，“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br> 百勝摸著自己的頭，語氣充滿疑惑：“我就是不明白，你說，這兩歲的差距就怎么就這么大呢？”</br> “你什么意思？”</br> 百勝搖頭嘆息，沒再回答。</br> 到書房，百戰把東西放下，甩著胳膊道：“你也不說幫我拿點，這東西可都挺沉。”</br> “我來的時候，兄弟們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務必小心保管，安全送到。</br> 還說，每件里頭都在盒子里畫了圖紙，還有使用說明。”</br> 百戰喝一口茶，笑了一聲：“我都覺得莫名其妙，你說，他們給咱王爺做暗器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哪回還需要用什么圖紙，說明？真有意思。”</br> 百勝目光在那些盒子上一掠：“你沒打開看看？”</br> “沒有啊，”百戰搖頭。</br> “打開一個。”</br> 百戰摸摸鼻子：“這不好吧？”</br> “有什么不好？</br> 你我是王爺的貼身護衛，雖然兄弟們絕對信得過，但保護王爺，排除一切危險是我們的職責。</br> 沒問題的話，再原封放回去不就行了？”</br> “說得也是。”</br> 百戰拿起最小的那個，看著盒子笑道：“你看看影十三挑的這盒子，女里女氣的。</br> 我看吶，他這十三，明年得變十二。”</br> 封天極的手下，資歷老的，是用跟隨的年數或者立下的功勞來命名。</br> 每個人不盡相同。</br> 影十三，做暗器的人里最好的一個，有一雙靈巧的手，跟隨封天極已經有十五年。</br> 之前犯過兩次錯，從影十五，變成影十三。</br> 百勝打量著那個盒子：“你打開瞧瞧。”</br> 盒子打開，百戰眉頭微鎖：“這是個什么玩意兒？”</br> 一圈一圈兒，比手鐲多好幾圈兒，十分精致，還鑲嵌著暗色寶石，低調，奢華，還有幾分凜冽的殺意。</br> 百勝微微抽一口氣。</br> “你認得嗎？”百戰納悶地問。</br> “這應該叫金絲纏釧。”</br> “纏釧？”百戰一臉疑惑，“王爺戴過這個嗎？”</br> 百勝沒說話，默默地又打開一個盒子，里面是支步搖。</br> 再打開，是對手鐲。</br> 再打開，是一根細軟的鞭子，一看就是女用的。</br> 百勝一言難盡地看一眼百戰：兄弟，你……這腦子，究竟還能笨到什么地步？</br> 百戰湊過來：“咦，怎么都是這些東西？咋回事？”</br> 百勝：“……”</br> 兄弟，你要再在莊子上混下去，怕是討不到媳婦，女人用的這些首飾，你一樣都不認得。</br> 百戰眨著眼睛，這陣子一直在打鐵，給那些負責打暗器造兵器的暗衛打下手，跑腿。</br> 臉也黑了不少，他本來就圓頭圓腦，再上加黑，簡直就像一口圓鍋成了精。</br> 還是個頭鐵的鍋。</br> “他們就沒人跟你說過什么？比如這些東西送到王府，要如何稟報？”</br> “沒有啊，這還用說？我又不是沒有干過，我有經驗，”百戰一拍胸口。</br> “百戰，”百勝垂著眼眸說，“你覺得莊子上挺好，想留在那邊過年，不想再回王府了，是嗎？”</br> 百戰湊到他跟前：“那當然不是，莊子上哪有王府好？</br> 我可是王爺的貼身護衛，不管是在王府，還是走出去，那都是受人尊敬的！</br> 去莊子上，他們都把我當跑腿的小廝用。</br> 還有，趙嬸做的飯，太難吃了！好好一鍋餃子都能煮成片兒湯，我可不想再回去。”</br> 百勝有點于心不忍，以前吧，是為了“爭寵”，現在，他明白了。</br> 百戰這個鐵憨憨，即便留下，也對他沒半點威脅，說不定……還能多個背鍋的。</br> 咳，等過兩日時遷回來，顯得他也不那么笨。</br> 打定主意，百勝對百戰道：“百戰，你離開王府多日，有些事情不太了解。</br> 不如這樣，一會兒你去王府轉轉。</br> 記住了，只轉，別說話。”</br> “什么意思？”</br> “去廚房，去花園子，去找以前和你熟識小廝，聽聽他們是怎么說的。”</br> 這幾日大家都得到錢和賞賜，都高興得不得了，感念王妃。</br> 想必，百戰一圈聽下來，也能明白。</br> “可是王爺說了，不讓我出去。”</br> “你別去王妃面前晃悠就行，王爺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半個時辰內，你回來，我在這里給你盯著。”</br> “行。”</br> 百戰湊過去，低聲說：“你說不讓我去那個女人面前晃悠，是不是她有什么壞心思，看我不順眼，覺得我會造成威脅，怕她除掉我？”</br> 百勝眸子一縮，表情震驚且驚恐：“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br> 你自己想死，別拖上我。</br> 百戰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我懂。我去了。”</br> 百勝：“……”</br> 希望你能活著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