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妃從車窗里探出頭往后看。</br> 果然看到一道影子騎在馬上，眨眼就穿過路口不見了。</br> 她氣得抓起手邊的引枕，狠狠一砸：“簡直放肆！這樣的下賤女，不懂禮數，粗魯不堪，真是不知所謂！”</br> 嬤嬤垂首安慰：“娘娘不必如此生氣，為這樣的人不值得，她嫁入王府，不也得聽您的話？總歸是逃不過您的手掌心。”</br> 珍貴妃心情略好了些：“說得也對，三日后是進宮謝恩之日，本宮要給好好她立立規矩。”</br> “是。”</br> 南昭雪對此事一無所知，策馬來到南家門前，門上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在夜風里飄來蕩去。</br> 她勾唇冷笑，一揚手，鞭子把兩盞燈籠卷下來，“砰”一聲打了個滾，燒成一團火。</br> 門上的家丁聽到動靜出來看，大怒道：“什么人？如此無理，膽敢在此放肆！”</br> 南昭雪翻身下馬，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往里走。</br> 兩名家丁擼袖子，罵罵咧咧：“哪來的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敢在此處撒野，也不打聽……”</br> “啪！啪！”兩聲鞭子脆響，抽在兩人臉上，他們慘叫著捂住臉，瞪大眼睛仔細一看，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br> “你……大小姐？！”</br> “滾開！”南昭雪一眼掃來，陰沉沉的目光如同羅剎，看得他們心頭一哆嗦。</br> 愣神的功夫，南昭雪已經大步往里走，不見蹤影。</br> 她想著先找原身的父親，南運程。</br> 釘入棺材，活埋，讓原身心里積存了太多怨氣，不說個清楚，不報這個仇，是難以平復的。</br> 她大步來到南運程的書房，書房里黑著燈，并沒有人。</br> 她推門進去，手持火折子四處看看，從暗格中找出一枚令牌，直接放進琉璃戒，又找出幾張銀票、信件什么的，但凡覺得有用的，值錢的，都一股腦兒塞進去。</br> 隨即手一揚，火折子劃出弧線，落在書架子上，火光四起。</br> 她轉身離開，去找南若晴。</br> 后面很快傳來驚呼聲，大喊走水了。</br> 南昭雪頭也沒回，還沒到南若晴的院子，就聽到一陣叫喊聲。</br> “打，往死里打！”</br> “小賤蹄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對二小姐無禮，真是反了！”</br> “奴婢沒有對二小姐無禮，只是想問問二小姐，我們小姐現在人在何處，奴婢也好跟著去伺候……”</br> “啪！”一聲耳光脆響，“混帳！你還敢頂嘴，你還想問問二小姐，你也配！繼續打，打到她斷氣為止！</br> 素云，你給我聽清楚了，二小姐才是府里的主子！”</br>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我們小姐才是……嫡出的大小姐，劉嬤嬤，不許你……對大小姐不敬，啊！”</br> 南昭雪記得，她有兩個貼身丫環，素云和碧月。</br> 她心頭猛地一縮，快步進院。</br> 院子里點著燈，火光跳躍，映著樹下暗影中的人，面容扭曲，如同惡鬼。</br> 兩個家丁手里執著鞭子，正在抽打捆在樹上的一個小丫環。</br> 小丫環身上衣裳上滿是血痕，頭發散亂，額角的頭發混著汗和血，貼在臉上，觸目驚心。</br> 劉嬤嬤雙手叉腰，臉上的肥肉直顫，還在破口大罵：“小賤蹄子，還敢嘴硬！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這南家究竟誰才是最尊貴的小姐！”</br> “我們小姐……才是……正經的嫡小姐……”素云痛得渾身發抖，還在不甘的反駁，一字一字，說得艱難卻清晰。</br> “沒吃飯嗎？給我使勁兒打，看她還敢犟嘴！”</br> 劉嬤嬤擼起袖子，露出蒲扇一樣的巴掌，咬著后槽牙就去抽素云的臉。</br> 手還沒挨上，突然一陣疾風踢向她后腰，一下子把她直接踢飛！</br> 她還沒明白過來，就覺得眼前事物一轉，緊接著重重地摔到地上，骨頭都要碎了。</br> 南昭雪甩開鞭子，一左一右，把兩個家丁抽得大叫幾聲跳著退開。</br> “素云！”她低聲喚，濃烈的血腥氣沖入她鼻孔。</br> 素云眼睛被血和汗糊住，看不真切，恍恍惚惚見眼前人影晃動，聽聲音是南昭雪，她愣了愣，用力眨眨眼：“小姐……小姐？”</br> 素云嘴巴扁了扁，努力想忍住，但眼里大顆大顆的淚砸下來，用力抽抽鼻子：“奴婢不怕，奴婢不怕，奴婢知道，小姐一定沒事！”</br> 劉嬤嬤躺在地上目瞪口呆，她疼得抽氣，想要爬起來，腰上痛得要命，根本動彈不了。</br> “來人吶！殺人啦！來人啊……”</br> 那兩個家丁對視一眼，握著鞭子就要過來。</br> 素云急聲道：“小姐，老爺和柳姨娘都在二小姐屋里，您要小心些，老爺很生氣。”</br> “我也很生氣，后果比他還嚴重，他不找我，我還要找他，”南昭雪從腰間抽出匕首，割斷繩子。</br> “素云，別怕，看你家小姐怎么收拾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睜大眼睛看著，小姐給你報仇！”</br> 素云揚著小臉，眼睛光亮，她覺得，她家小姐不一樣了，好有氣勢！</br> “好。”</br> “小姐小心！”</br> 南昭雪頭也沒回，素手握著匕首，往后一刺！</br> 鮮血噴涌，兩個家丁舉著鞭子，緩緩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不相信這是自己的血。</br> “撲通”兩具尸首栽倒。</br> 劉嬤嬤瞪大眼睛，看著南昭雪慢慢向她走過來，刀尖上還滾著血珠。</br> “你……你要干什么？”</br> “你剛剛不是喊了嗎？殺人了，本小姐怎么也得隨你的心愿，殺兩個讓你看看，你說是不是？”</br> 劉嬤嬤滿目驚恐，雙手撐著地，看著南昭雪舉起的刀，嚇得猛地一閉眼。</br> 此時，一聲暴喝傳來：“逆女！還不住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