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把千張叫來的時候，玉空大師已經被南昭雪趕走了。</br>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br> 南昭雪讓封天極在她身邊坐下：“那個書院，就是容慕深在的那座，有什么寒門學子嗎？”</br> “有，還有不少，”封天極嗓音難掩輕蔑，“他們就喜歡做這種沽名釣譽的事，寒門學子招不少，但至于最后到底能有什么結果，就不得而知了。”</br> “幫千張找一個，沒什么牽掛，品行端正，愿意吃苦的。”</br> 封天極微挑眉：“你是想……”</br> “我想給柳遲找個幫手，他自己奔波，也太過辛苦，不如就從寒門學子里挑，只要腳踏實地，想要的自然都會有。”</br> 封天極贊同：“好，我去找，找好之后，送他去找柳遲，讓千張替換他。”</br> “不錯，得在書院里安插一些人手，知道容家的下一步。”</br> “不過，”封天極握握她指尖，“單憑一個寒門學子，怕也是不行。”</br> “其它的交給王爺補救。”</br> “好。”</br> 封天極笑容溫暖。</br> 千張被封天極帶走，去找合適的人選，不只要找，這兩天千張還要和他共同生活，仔細研究習慣和小動作。</br> 封天極把南昭雪放到王府門口，看著她進王府。</br> 還真是有些累了，回到院子，讓崔嬤嬤和碧月幫著除去首飾，散了頭發，又換掉衣裳。</br> 這才松快一些。</br> 其它人退下去，她躺下舒服地進入夢鄉。</br> 迷迷糊糊中，似夢非夢。</br> 她像來到一處水邊，水很涼，未靠近就能感覺到一股涼意。</br> 有個女子在低低地哭。</br> 這種場景還真有點嚇人。</br> 女子輕聲說著謝謝，漸漸走遠。</br> 南昭雪意識中知道這是夢，也知道哭泣的人是誰。</br> 她微微嘆口氣：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過平淡的日子吧！</br> 她心思一轉，又來到琉璃戒中。</br> 看到書架上的那本佛經在微微放光。</br> 她走過去拿起來，里面的每個字都像微微飄浮，閃著淡淡的光芒。</br> 南昭雪心神莫名的就安穩下來，前所未有的沉靜。</br> 她握著書，干脆坐下，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入定。</br>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神清氣爽，睜開眼睛，好像看得更清楚。</br> 正要起來活動一下，聽到遠處有腳步聲響。</br> 崔嬤嬤低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妃醒了嗎？”</br> 碧月回答：“還沒有，怎么了，嬤嬤，有事嗎？”</br> 曹嬤嬤說：“的確有點事。王妃還沒醒，我就再等等。”</br> 碧月又問：“是要緊的事嗎？如果要緊，我去叫小姐醒來，睡的時間也不短了。”</br> 南昭雪退出琉璃戒，睜開眼睛，不只是眼睛看得清楚，連聽力也更靈敏。</br>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體內的氣機在流動，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武者所說的內力？</br> 這個發現，實在她欣喜。</br> 一邊下床，一邊說道：“進來吧。”</br> 崔嬤嬤聽到動靜，趕緊推門輕步進來：“王妃，您醒了。”</br> “嗯，有什么事？”南昭雪看一下時辰，還真是睡得時間不短。</br> “方才南府那邊的小乞丐送來一張字條。”</br> “哦？拿來我看。”</br> 今天太子和太子妃倒臺，南府那邊的阮氏也是封天極的人，本來想讓她回去，又覺得南運程還在，也便沒有通知。</br> 不過，南府附近的那些小乞丐，倒是可以暫時挪到容府那邊去。</br> 本來是讓崔嬤嬤辦一下，沒想到剛到那里，就有一個小乞丐遞了字條。</br> 關于南府附近的小乞丐這事，除了南昭雪和封天極以及崔嬤嬤知道之外，就是玉空大師。</br> 這也是今天臨別之時，南昭雪告訴他的。</br> 字條展開，一看上面的字，如同鬼畫符一樣，南昭雪就認定，的確是玉空大師寫的。</br> 都是簡筆字，而且明顯就是毛筆用得不慣。</br> 她不免一陣陣頭疼，這人能混到這個異世，不三天死一回都叫奇跡。</br> 勉強看清上面的字，寫的是他被容慕深請進宮去了，說是宮里有急事，他猜測，八成是與容妃有關。</br> 南昭雪又仔細看了兩遍，沒錯，的確是這個意思。</br> 把字條毀去，她暗暗琢磨，容慕深相請，又是急匆匆入宮，不是八成，是必定與容妃有關。</br> 今天太子用大佛，本想露個臉，結果被將計就計，成了覆滅他的導火索。</br> 容家想必也想用什么無法解釋的法子，來解救容妃。</br> 今天的宮里，可真是熱鬧。</br> 大佛流出血淚，繼而坍塌，出現金字，并非是偶然，而是南昭雪提前做過準備。</br> 之前的夜里，她與封天極從另外的小山路進過山，把幾樣東西交給封天極的手下，讓他們在大佛被運走之前，動些手腳。</br> 這些對于南昭雪來說，輕而易舉。</br> 那么，容家呢？</br> 他們會用什么法子？</br> “王爺回來了嗎？”</br> “回王妃，還沒有，”崔嬤嬤回答道，“要不要老奴去通知門上，等王爺回來，立即來稟報？”</br> “也好。”</br> 容家有所動作，南昭雪必須得讓封天極知道。</br> 直到傍晚時分，院子里掌起燈的時候，封天極才大步進院子。</br> 南昭雪迎上來，吩咐崔嬤嬤端上一直煨著的熱湯。</br> 封天極站在爐火旁：“別過來，等會兒我散了寒氣。”</br> 南昭雪湊過去，雙手摟住他：“沒事，我身上可熱乎了，一直在屋子里呆著，給你暖暖？”</br> 封天極面紅耳赤，現在的南昭雪和以前不同，時不時撒嬌粘人，還會引誘他。</br> 比如現在。</br> 封天極抓住她不斷作亂的小手：“好了，再鬧，我就……”</br> “就怎么樣？”</br> 南昭雪眨著眼睛，臉蛋微紅，映在燭火里，紅艷艷的唇上似沾著蜜，無比誘人。</br> 封天極喉結上下滾了滾，正欲說話，南昭雪收回手，正色道：“王爺還是先喝口熱湯，身子也能快速暖和些。”</br> 崔嬤嬤正好端著湯蠱進來：“王妃，湯來了。”</br> 封天極：“……”</br> 這個小妖精！</br> 剛才明明是她……怎么現在好像搞得他像個色鬼一樣？</br> 南昭雪抿嘴忍住笑，盛好湯，催促道：“王爺快來。”</br> 封天極嘆口氣過來，挨著她坐下。</br> “有什么事要說嗎？”</br> “你怎么知道？”</br> 封天極點點她腦門：“都在這里寫著，發生了什么？”</br> 南昭雪捧著臉：“也不算突發事件，是預料之中的事。”</br> 封天極抿一口熱湯，果然渾身舒坦：“嗯？容家的人又進宮了？”</br> “你怎么知道？”南昭雪詫異，“你接到消息了？”</br> 封天極哭笑不得：“你說的，不是突發，又是預料之中，眼下除了這件事，還能有什么？”</br> 南昭雪正要說話，突然又停住，手指指窗外。</br> “怎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